想起旧事。再看眼前情景,分明是准备在自己身上故技重施,广晟冷笑一声,低语道:“我小小一个总旗官,也值得他们这般设计?”
再看搜来的一大叠裸画,却显然是分属军中各人的,他心中念头一凛:看来,这些人并不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而是存了胁迫利用之心。这些画和表记就是现成的把柄!
小古在一旁看他发楞,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问道:“少爷,下一步该怎么演?”
广晟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接下来,就要看你的口技如何了!”
广晟所处的雅室。正是那些军中当红的女妓乐姬接待客人的地方,外间的守卫早已瞌睡连连,却听房内咣当一声,好似有什么重物落地,正疑心间,却听女子娇声媚气的哀求着,随即传来板子击打皮肉的声响,淫声燕语惹得人心里分外酥痒。
“想不到这位沈小爷看着俊秀斯文,却原来好这一口……”
他们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虽然仍秉持监视的责任,却更加心不在焉,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跑出去另找军妓快活,三两下就走得不剩一个。
房里广晟的脸色几乎要变成铁青,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我让你假造嗓音,可没让你这么喊!”
完了,自今日起,他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这个丫头,她、她是故意的吧!
面对自家少爷要杀人的脸色,小古瑟缩一下,眨着天真无邪的水眸,悄声道:“可这是少爷你刚才吩咐的——动静越大越好……”
广晟气得眼前一阵发黑,但时间紧迫,也顾不上跟她多说,警觉的吹熄了桌上蜡烛,从窗纸缝隙中打量四周,随即翻身一跃而出。
小古继续绘声绘色的表演着她的“口技”,另一手却悄然从袖中取出叠成方胜的信笺。
迅速看完后,她把信笺撕碎扔进床下未熄的炭盆,又眼看着它烧成灰烬,鼓起腮帮吹散这才放心——据说前朝有细作能从成片的灰烬中复原字迹,万事小心为要。
柔媚淫靡的呻吟声在一声餍足之后告一段段落,院子内外都恢复了平静——四更已过,正是所有人酒酣好梦之时。
床上的女子颤动着浓密眼睫,茫然的睁开了眼——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小古俯着身,正默默看着她,双眸之中的光芒冰冷魔魅,惊得她脊背上瞬间布满冷汗。
两人脸颊贴近,最近也是最危险的距离,小古的嗓音细得好似一束线,“你拿的是赤丸,还是黑丸?”
那女妓伸出手,掌间竟是一枚鲜红欲滴的珠丸,雪白的手臂上更是以艳色刺青绘了一族兰草。
小古这才略微松弛的呼出一口气,“原来你就是蓝宁!”
那名唤蓝宁的女妓嫣然一笑,虽然满脸浓妆,却也不掩花信美色,“奴家蓝宁,原本是在松江那边的卫所伺候大爷们,最近才调过来的。”
“调你来费了我不少心思,没想到你居然主动拿了赤丸——既然如此,这次负责杀人的是你……另一个手持黑丸的呢?”
“他们随后就到。”
那女妓笑得一片风尘柔媚,双眼弯弯却别有一种青涩,小古却不为所动,仍是冷冷道:“这次情况有所不同——金兰会另外派了人来协助我。”
想起那位年少天真的袁七公子,小古轻蔑一笑,“大哥虽是一派好意,却给我平添了累赘——可论起名分,他才是一会之长。”
那女妓仍是笑着,眼都不眨道:“我们只听命于十二娘你一个。”
“好!既然如此,若是有另外的人以暗号联络,你们只作不知,不许有任何人回应!”
小古悄声说着,冬日的寒意凝在唇边,化做最纯粹凛冽的杀意,“至于要你杀的人,次序和方法都在这只锦囊里,你回去也许会被搜身,我把它放在屋后的大石下,天亮后记得去拿。”
那女妓掩唇而笑,更显得风尘狐媚,“早就听闻十二娘一身杀人本事神出鬼没,善于算计人心让他们死于非命,倒是让奴家好奇不已。”
她舔了舔唇,好似很享受这即将到来的漫天血腥。
小古凝视着她,似笑非笑道:“不愧是蓝家的孙女,天生就嗜血。”
蓝这个姓氏,来自洪武太祖时的大将军蓝玉,他骁勇善战,桀骜惨暴,威名与凶名一样让人闻风丧胆。
暗夜里,只听蓝宁咬着唇微笑,一字一句轻柔道:“这些臭男人,他们都该死!”
她裸着身子从床上起身点亮了油灯,近在咫尺的小古清晰看到,她双腿之间针戳火炙的疤痕。
“这是我八岁时候留下的。”
她仍是笑得狐媚风尘气。
第五十二章 立威
小古凝视着她,并没有说话,炭盆的火渐渐尽了,黎明前的长夜,格外有一股清冷寒意,就连唇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化为微白的雾气,凝成一股似有若无的冷风。
蓝宁这样的人,其实不需要任何怜悯,这些都太过苍白。
就如同她自己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望与暗黑。
蓝宁说完这些,就打着呵欠陷入了沉眠,这次是真正安心的睡去。
小古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等候着广晟的归来。
到天色微露鱼肚白之时,广晟带着一身寒气,拂帘而入。
他的神色舒展,含笑宁静,好似刚刚在牌桌上小赌尽兴,但小古却能敏锐的觉察到,他骨子里透出的一种肃杀桀骜。
好似绝世名剑刚刚归鞘,意犹未尽的发出清吟。
替他更衣时,鼻端隐约嗅到血腥味,但看他身上却无伤痕。
小古一句也没问他的去向,只是轻声道:“少爷在这盘桓了一宿,也该给这位姑娘拿些缠头。”
广晟的笑意加深,点头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她伺候得挺好,你把这个给她——跟她说,静待下次再见。”
他拿下的是一枚双鱼金并莲压坠,虽然不重,但胜在做工精巧,作为夜渡之资,算是很慷慨了——送这礼物,也是暗示下次还会来找她。
“这位蓝姑娘好似睡得很熟,梦中还滚来滚去磨蹭着……”
小古面色绯红的低下头去,继续流利的撒谎。
广晟满意的点了点头。锦衣卫中有专门用来迷惑人心的香包,有轻微的媚药效果,吸入者能在梦中缠绵交欢,实际上只是做了一场模糊的春梦而已。
这半夜的行踪。需要这个女妓的掩护,仅此而已。
他看向小古的目光透着满意,这个丫头虽然有时有些不着调。但却是一点就透,值得信赖。
“接下来,就要看罗指挥使那边的反应了。”
他暗中冷笑一声,毫无半点留恋的出了这香闺。
从这一日起,小古便陪着广晟在军营住下了。
此时军纪尚严,但上有严令下有对策,经常有人暗自将自家婢女穿了男装充作小兵近身伺候。但广晟一个新人,就敢这么胆大妄为,实在是让人侧目。
已经有人准备向上峰告他一状,但很快被人压下不提,还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广晟知道。自己背后隐约有本卫指挥使罗战的身影。
风流一夜,欢娱半夕。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只是枯燥军营生活的调剂而已,对罗战来说,却意味着他已经掌握了广晟的弱点,拖他入伙简直是水到渠成了。
新年诸事都比较懒散,天子脚下宿卫更是松懈,大小宴会流水席面,只要不大白天喝个烂醉如泥,就不会被抓到挨军棍。
在广晟连续光顾了三次那位名唤蓝宁的女妓后。突发之事出现了!
有人深夜闯进房内,森冷的白刃指着广晟的鼻尖,一旁赤身裸体的蓝宁吓得扯紧被子缩在墙角。
“敢动我的相好,找死!”
此人相貌也算英伟,就是一双吊梢眼透出阴鹜,他眼光瞥到蓝宁。半截皮鞭就劈头盖脑的挥了上去,“贱人,活该被最下贱的煤工玩死!”
蓝宁白皙的背上满是血痕,可她凄惶的睁大了眼,一声也不敢哭,显然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了。
广晟懒洋洋的起身,随意披了件袍子,一头长发随意落下,散漫不羁中透出天生的优雅从容,他本就生得绝好,那人看得一阵发呆,禁不住咽了口唾沫,连逼在他脸上的刀势也为之松懈。
“你这个小白脸兔儿爷,长成这样何必睡这个贱人呢——过来陪陪哥哥我,这笔帐就此罢休!”
那人的语气不如方才狠厉,双目之中的淫邪之意却是大盛。
这个家伙死定了!
听到动静跑到房门口窥探这一幕的小古如此想道。
果然,广晟唇角微微划出动人心魂的弧度,略见沙哑的嗓音更是让人血脉贲张,“你是谁?”
“世袭轻车都尉,本卫指挥佥事沈容。”
那人趾高气扬的报出名姓,正等待对方惊慌失措跪下参见,却见广晟轻然一笑,无边容光让人惊艳,从他的薄唇中轻轻吐出三个字:“没听过!”
沈容顿时气得僵立当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眼前这小美人,立刻就想一个耳刮扇他,想想却又舍不得,冷哼一声道:“不知道参见上官吗?”
“这里是红帐雅间,风月之地,怎会有贵人足踏贱地,前来滥嫖争风?”
广晟的笑声悦耳,却是带着把人气晕过去的犀利挖苦,“我眼前只有一个拔刀乱挥的急色鬼,所谓刀剑无眼,伤到自己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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