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的痛苦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火银月放肆着自己沉浸在烈酒中,一醉方休,只道是情字弄人!
清晨暖暖的阳光透过方窗照进了昏暗的地窖中,明亮的光线下是两个偎依在一起的狼狈身影,东倒西歪的是酒坛差不多将路都给堵了起来,而浓郁的酒味怕是方圆十里都可以闻到。
“皇上,你说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阿九愣愣的瞪直了眼,三王爷喝的疯癫也就算了,怎么连一贯自律内敛的银月哥哥也喝的如此迷醉。
“怕是一时半会醒不了了。”夜帝神色复杂的扫过昏醉的两人,都曾是日月争辉的英姿飒爽,此刻却是这样颓废的依靠在角落中,借酒消愁。
叹息一声,夜帝握紧阿九的手,沉声道:“残墨,将他们送回房里。”
马车上,颠簸中,阿九紧紧的依靠着身后的夜帝,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着,逃避着自己身为日熠公主的身份。
可如今,她要回宫里了,那娘呢?见或是不见,从骨子里,阿九不愿意去见,毕竟自己只有一年的生命了,怎么能在给了娘希望后,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隐忍之后,却又是浓浓的思念,那是小时候总轻柔的拉着她手的母后,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的不去见娘一面。
天御宫中。
“皇上,清公主让老奴请阿九姑娘过去清宫。”柳麽麽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此刻她面容上的表情。
“皇上,那我去了。”阿九也想看看夜清脸上的疤痕好了多少,还需要最后的做些处理,或许还可以恢复的好一些。
夜帝望了一眼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无奈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路上小心些,等会就回来用膳。”
“好。”阿九脆声回答,刚准备起身,才发觉夜帝握着自己的手竟然不曾松开,“皇上?”
“去吧。”大掌再次的握了握手中的柔荑,夜帝淡笑的凝望着阿九渐渐远去的身影。久久后才回神专注着手中的奏章。
看着身前活泼的身影,看着临离开时,夜帝握着她手的小动作,柳麽麽神色愈加的复杂,浑浊的目光含着怜惜含着伤痛,含着无奈唤了一声走在前面的阿九,“九儿。”
跳跃的步子慢慢的停顿下来,阿九僵直的身子直视着前面的荷花池,只感觉自己正一点一点被深深的池水淹没,压抑的不能呼吸,只余下一声又一声的九儿回荡在耳旁。
“九儿。”柳皇后再次唤了一声,泪水瞬间自苍老的面容上落了下来。
“娘。”阿九慢慢的转过身子,同样是泪水满面的凄楚容颜,凝望着柳皇后的眼神波动的流转着,万语千言瞬间席卷而来,张开口,却吐不出一个字,只化为一声呜咽的哭泣。
“随母后过来,这里人多。“柳皇后压抑着拥抱阿九的欲望,颤抖着身子往一旁幽静的小径走去。
阿九咽下泪水,凝望着柳皇后瘦弱的身影,花白的发丝在风中凌乱的散开,这是她的母后。
虽然记忆模糊,可依稀她记得母后当年的花容月貌,曾几何时,短短十年,母后竟然如此的苍老,如同这宫里任何一个麽麽一般,平凡中看不见曾经美丽的痕迹。
“九儿,是母后对不起你,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幽暗的隐蔽处,柳麽麽颤抖着手拉着阿九的手,痴迷的目光贪婪的将这个一别多年的女儿紧紧的描绘着。
“是阿九不孝,没有照顾好母后。”阿九伸手握紧柳皇后布满了粗茧的双手,“阿九一直都是模糊的记忆,若不是那次被大叔给掳出宫去,阿九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母后在,是阿九不好,让母后在宫里受苦了。”
“母后不苦,母后要亲眼看着这些背信弃义杀害你父皇的人死无葬身之地,母后要看着这辉煌的七夜王朝有一天消融在血腥中,为惨死的日熠将士复仇。”
柳皇后瞬间神色阴沉下来,泪水湿润的眼中泛出愤恨的仇视。
阿九僵直的身子不断的退后着,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哽咽的咬紧了嘴唇,沉痛的目光看向柳皇后仇恨的面容,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
“九儿,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我们日熠的仇人吗?‘似乎察觉到阿九瞬间颤抖的身子,柳皇后隐忍下不舍,厉声的问道。
“十年了,都已经十年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些,现在天下太平,为什么要让生灵涂炭?”更何况她只有一年的命了,为什么不让她平静的用这一年的时间陪在皇上身边。
“九儿,你难道忘记了你身上流的是日熠王朝的鲜血,你背负的是整个日熠王朝的希望。”
柳皇后走上前去,紧紧的拉住阿九的手,不容她再退后,一字一字如同锋利的刀子血粼粼的在完好的肌肤上切开,让骨血暴露在灼热的阳光下,刺痛着心扉。
“母后,我不要,不要复仇,不要杀戮,阿九只要母后好好的活着,只要皇上好好的活着。”
不知道心死是什么样的痛楚,阿九只知道自己的心在瞬间已经碎成了无数的粉末,她一直躲避着,甚至压抑下见母后的欲望,可如今一切还是鲜血淋漓的出现在了眼前。
第一次见阿九,她是那么的朝气蓬勃,可如今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柳皇后重重的叹息着,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柔声道。
“九儿,是母后不好,是母后不该这么逼你,可九儿你要答应母后,立刻这皇宫,母后又怎么会希望九儿的双后沾满了血腥,可九儿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永远不可能和夜帝在一起的,你的父皇和哥哥姐姐们在地府里看着你,九儿,答应母后随火银月去江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开?阿就低喃着,要离开了吗?连最后的时间也不该她了?可这样的时刻,她怎么能离开呢?
碧瑶娘娘死了,鲁大哥会来找皇上寻仇吗?娘娘和大叔部署了这么久,皇上随时多会有危险,楼昭德处心积虑,如今东邵或许已经变天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能狠下心里离开。
骨血相连?抚摩着手腕上的印记,那是他们生死相随的誓言,泪水弥漫了双眼,怎么能忘记皇上苍白的面容躺在床上的那一幕。
为了自己,他甚至连生命都舍弃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走,怎么能看着他受伤害?怎么能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狠狠的抽身离去?
“母后,阿九求你呢,让阿九留下来。”孱弱的身子慢慢的跪在了柳皇后面前,阿九紧紧的抱着柳皇后的双腿。
她真的不能走,舍不得他们在一起的美丽时光,泪水磅礴中想象着他面容上会出现的伤痛,想象着自己离开后,他的哀伤,那比夺去她的生命还有沉重,一年,仅有一年,为什么不能让她好好的陪在他身边。
“九儿,你怎么能这么傻呢?”柳皇后痛心的抚摩着阿九的头发,颤声道:“那是血海深仇的仇人,纵然他今日对你宠爱有佳,可以后呢,他是君王注定要三宫六院,注定了辜负你的。”
“母后,你不懂的,不懂的,为了阿九,他什么都能舍弃,而为了他,阿九同样什么都可以放下,纵然是死,阿九必定会挡在他面前。”
一字一字沉重的敲击在柳皇后的身上,抚摩着阿九的手不停的颤抖着,“难道九儿非要逼着母后去刺杀皇帝?”
“不!”跪着的身子跌坐在地上,阿九呆滞的目光含着伤痛凝望着身前的柳皇后,孱弱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只感觉喉中血腥上涌,一张口,却是一抹艳丽的鲜血顺着嘴角喷了出来,点点殷红的落在黄褐的土地上,滴落在雪白的衣裳上,漾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九儿?”柳皇后惊恐的看着突然吐血的阿九,神色慌乱的拉起她的手。
“阿九知道要怎么做了,母后不用担心,也不用以死相逼,无论是母后还是皇上,你们都比阿九的性命要重要,如过让阿九从中选一个,那阿九宁愿一死,也不要看着母后去刺伤皇上,也不要看着皇上将母后以刺客处死。”
慢慢的将手自柳皇后的手中抽了出来,阿九一抹嘴角的血液,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的退后。
离开,那是怎样沉重的两个字,压在肩上,甚至连呼吸都显得那么的苦难,阿九如游魂般的摇晃着飘零的身子,无措的在宫中穿梭着。
御花园还是如自己离开时一样的美丽,那湖水依旧是碧绿的澄清,阿九呆滞的将娇小的身子窝在假上的岩洞里,痴傻的凝望的面前的湖水。
或许她跳下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扰了,可她怎么能死呢?她死了,皇上要怎么办,他会不会又那么傻的去震断经脉,会不会毫无犹豫的抽身随自己到九泉之下。
阿九沉痛的闭上,什么也不愿意再去想,只这样静静的窝在假山的岩洞中,任凭漫天的黑色将自己笼罩起来,或许这一刻起,她的世界里便不会再也有明亮的阳光了。
夜帝不安的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夜空,怎么还没有回来,烦躁的将手中的奏章丢在案上,夜帝举步走了出去。
“皇上,刚刚奴才去了清宫,柳麽麽回话说,阿九姑娘走到一半的时候自己又回去了。”柳大海一抹头上的汗水,只要一牵扯到阿九,皇上就会变的格外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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