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阮在脑中翻了翻历史,抗击海寇虽然刻不容缓,可若是朝廷接下来来个禁海,便是再大的功勋也这么湮没了,哪里抵得上北边击退蛮族的大功。到时候,司连瑾辛辛苦苦抗击海寇,完了还要被兄弟压上一头,陶梦阮光是想想就觉得郁闷,哼了哼道:“他们可真精,若你抗击海寇不成,要被笑话,便是赢了,将来若是来个禁海,也等于什么都没有。”
司连瑾有些惊讶,他也只是隐约听说朝中有人提出禁海,一面海寇大举入侵,没想到陶梦阮竟然一下就想到了这一点。还不等他问,陶梦阮便勾勾手,道:“阿瑾,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想,为什么有人会提出禁海?除了怕海寇蔓延,最后不可收拾,便是海上往来大多是使节交往,人家送些珍奇什么的过来,我们还得赏赐更多才算有面子,怎么算都在吃亏。可若是开出了商路就不同了,商旅往来有税可以收,还愁亏本这个问题吗?”陶梦阮拍着素白的小手,“往近处说,若是你一来就开始着手这些,手头有钱了,也不怕京城这头有人在粮饷上面做文章了嘛!”
司连瑾一向是公认的脑子好使,之前这个烂摊子预备是赵益宣去收拾的,没想到赵益宣失忆了,落到他头上,临时抓丁上阵,司连瑾一时只想到怎么把海寇打回去,倒没有想到更长远。被陶梦阮一提醒,立时恍然大悟,这个没什么油水,还可能让人使绊子的苦差,说不定还真能做出一番功绩来。
话虽这么说,陶梦阮始终有些担心。海寇之灾在两三年前就陆陆续续的出现,但都是零星的,不成什么气候,朝廷往往叫当地官员镇压,也没有引起大的波澜。但到了今年的下半年,那零星不成气候的小股海寇,居然兼并成了几支强大的海寇,肆掠东南沿海一带,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想办法抵抗,但力量分散又没有强将指挥,一直收效不大,这才上报朝廷,要朝廷派兵增援。
司连瑾轻轻拂开陶梦阮皱起的眉头,道:“你放心,我一定将海寇都打回老家去,顺便赚些银子养家糊口!”
陶梦阮顺势抓住司连瑾的手,道:“光打回老家去怎么成?咱们同胞的苦难就这么白白算了不成!”
“可,总不能全部杀掉吧!若是抓回来当俘虏,还要花钱养着,似乎有些亏。”司连瑾一贯受到的教育都是将入侵的打回去,往后却不知道怎么做了。
“叫他们做工还债啊!”陶梦阮一面吐槽用在敌人身上还要宽容大度的思想,一面给司连瑾洗脑,“抢了那么多东西,杀了那么多人,让他们赔钱不过分吧!他们还不完还有他们子孙呢!若是抢掠了一回,被赶回去了,什么都不用付出,日后他们不是更愿意来抢了?”
司连瑾听着陶梦阮的话,听着像是任性不讲理,细想却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能白白让人抢!”至于具体怎么做,司连瑾觉得,他需要认真想一想。
亭子里虽然烧了炭火,司连瑾还担心陶梦阮受凉,两人聊了一会儿,看着时候不早了,司连瑾便将陶梦阮送回闺房。
陶梦阮解了披风,简单收拾了就干净利落的灭了灯。不是她太过利落,而是她若不灭灯,司连瑾就能在外面看一晚上,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好。
几天之后,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靖国公先带兵北上,而后,司连瑾也带了人马往东南灭海盗,因为两处战事开始,京城的年味也淡了些。
司连瑾一走,没了他时不时跑来说话聊天,陶梦阮还有些不习惯。到了三月里,司连瑾派人送了些东西来,除了各类海货,居然还有一些外邦得来的东西,各色的香料和珠宝。
陶梦阮没有专门学过香料,但跟大表哥学了些调制香水的手艺,想到葛氏分了两个铺子叫她练手,就买了几个丫头,折腾着弄香水。陶梦阮在京中朋友不多,葛氏要照顾怀孕的秦氏更没有多少工夫带着她走动,她弄好了香水,又接着弄珠宝,有了司连瑾的货源供应,短短的时间就盈利不少。
姑娘家不能抛头露面,陶梦阮也没有在这里延续陶家经济理念的意思,手头的铺子增加到四个,便没有在往上面下功夫,反倒将心思都花到摆弄机关上面。
草长莺飞时节,三年一度的春闱放了榜。陶家除了陶少成,还有陶梦阮堂伯家的堂哥陶少宇参加大比,过了年就到了京城,就在陶家住着,母亲管氏陪着同来,还带了刚刚及笄的大女儿陶梦娟同来,那意思自然是想让女儿嫁在京城。
陶少宇一家在陶家住着,管氏和陶梦娟也不常出门,只偶尔与葛氏说说话,还替秦氏未出世的孩子做了不少衣裳。陶梦娟比陶梦阮大些,标准的瓜子脸,也是清清秀秀的一个小姑娘,只是性子太过文静,陶梦阮与她说话,也多是问一句答一句。
陶少宇的祖父跟陶静轩的父亲是亲兄弟,只是陶少宇的祖父读书不成器,年轻时更做了不少荒唐事,最后被分了出去。到陶静轩那一代,陶梦阮的祖父死得早,那位叔祖父更是做了些让人心寒的事,两家的关系便疏淡了,但两家毕竟是亲戚,论起来血缘还比较近,陶少宇来京中赶考,陶家自然是要照拂一些的。
让陶梦阮意外的是,在原主记忆中,这位堂伯母一直是个刻薄的人,从前陶梦阮跟父母回扬州祭祖,还要让管氏挑剔一番,这一回来,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两家关系不亲近,陶梦阮也没花心思打探,但不久之后却从葛氏口中得知,陶梦阮那堂伯父年前刚刚把一个养在外头的外室接回去。那外室养了好几年了,还带了个五岁大的儿子,管氏闹了一场,那母子俩还是留下了,管氏却灰了心,那以后就一心一意教养起儿女,人倒是平和下来。
放榜那一日,陶梦阮不能亲自去看榜,只得陪着母亲和管氏母女在家里等,到午后,去看榜的人抹着一头的汗,却满脸喜气,道:“夫人、大奶奶、大小姐,大公子中了,第六名呢!”
葛氏一贯端庄的人,听得儿子考中了,也高兴的拍掌,道:“好!好!今日有喜事,府上的人都赏钱!”一侧脸见管氏和陶梦娟紧张又不好打断的模样,接着问道:“堂少爷呢?”
“堂公子也中了,只在第三十六名。”那管事答道,陶少宇比陶少成小了三岁,如今还不满十七岁,能考中举人已经很好,接着考中更不容易,只是三十名之后没有殿试的机会,日后的升迁自然不如前面的进士。
管氏既有些高兴,又有些心酸,陶少宇年纪还小,本来再准备三年,应当能考中进士,可因为家里的事,陶少宇提前参加大比,这一下,却是定了终生。管事看向身边安静的女儿,只觉一阵心疼,自家丈夫闹出的荒唐事,将女儿好好地亲事给搅黄了,否则,她又何需大老远带了女儿到京城寻亲事,儿子又何必早早参加大比。
葛氏连忙恭喜管事,管事勉强露出笑容,道:“该我恭喜弟妹才是,成哥儿年纪轻轻考中了第六名,可是前途无量呢!”
儿子有前程,葛氏自然是高兴的,连连道同喜,就这么的功夫,葛家那边已经派人过来道喜。
一整天陶家宅子里都是喜气,葛氏跟管事商议着过两天小小办一个宴席,也算庆祝庆祝,当然也是趁这个机会给陶梦娟相看亲事的意思。
陶梦阮问了那去看榜的管事,得知岳临风这回发挥不好,只中了第十名,虽然不错,但一向都说岳临风有状元之才,端看殿试结果如何。陶梦阮如今对岳临风没有半点好感,想到前世害死原身那个小可怜,如今葛婷又因他而死,陶梦阮就觉得这种渣男应该一事无成。奈何,岳临风既然敢塑造那样的名声,真才实学是有的,就算最后只能保持第十名,也不会让人嘲笑。
陶家办宴席那一日天气正好,草长莺飞的时节,阳光又好,实在是个好日子。因为是庆祝陶少成和陶少宇考中,邀请的除了葛家和几家熟悉的,大多是陶少成和陶少宇的同科学子,两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熟识的自然也都是年龄相仿的,正好为陶梦娟相看。
来的女客不多,秦氏身子重了,葛氏和管氏带着陶梦阮和陶梦娟招待,来的也多是有意相看媳妇的妇人。陶梦娟长得清清秀秀的,那相貌至少也算中等偏上,但有陶梦阮在旁边,便映衬得像一朵路边的小野花。好在陶梦阮早就定亲了,定的还是在许多人眼里高不可攀的靖国公家,许多人也将目光放在陶梦娟身上。
陶梦娟在扬州时正在议亲,那亲事已经差不多放定,没想到那节骨眼上,她父亲做出那样的荒唐事,人家直接一个八字不合,便不再提做亲。如今虽然离了扬州,远远地到了京城,陶梦娟被拉出来相看,还是摆脱不了那件事的阴影,只跟着管氏见了一圈人,便悄悄地寻了个地方坐着。
陶梦阮同过来做客的葛婧说了会儿话,不见陶梦娟,便同葛婧一块去寻,走了一圈,才在一个安静的凉亭里见着陶梦娟。陶梦阮上前唤她,道:“梦娟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如今天还不热,可这边花木多,要小心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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