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下拉住自己衣物的手,青宴斜睨一眼李将军:“不该知道的还是少知道。”又对着尚跪着不敢起的赵吉祥道:“还不赶紧陪着官家去,圣人已经出事了,若是官家出事,你就跪一辈子也无用!”
见赵吉祥爬起来了,青宴摇着扇子也不跟着去厢房,只出了书房向右一拐,也不知是去那儿了。
天已暗沉,清风微冷,别庄林木稀疏,唯有那将将要搭到夜空星月的大树屹立着,萧萧素素,风吹不动。
等赵煦赶到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没有声息了,肤上的银针的光泛着冷酷的光,沛香执着攸宁的食指,细长的银针猛的扎入,十指连心的彻骨之疼叫攸宁的意识回了身体,皱了额头,细汗一点一点的渗了出来。
叫跌入谷底的心又重新替了上来。直到赵煦去将攸宁的上身扶起靠在自己腿上,才叫沛香碧柔发现了官家来了。
攸宁的几处大穴位皆已经施了针,应该是很疼的,眉头皱起后便没有松下。
“为什么会突然见红?”赵煦问的太平静了,压抑的平静。自他进了厢房,视线就未离开过攸宁的脸,天知道他有多去抚平攸宁眉上的皱痕,可是他怕他一碰,就碎了。
“奴婢想给娘娘换衣,才发现娘娘下身有红,奴婢疏忽,请官家治罪!”碧柔猛的跪下,她本就是官家派到圣人身边保护圣人安危的,今日疏忽自此,实在难有辩解之言。
还在施针的沛香倒是只言:“还请官家将娘娘放平!”语气有些疲累,但是是不容反驳的。
赵煦依言将攸宁放平,动作轻缓,是他将怀中珠宝设计出宫的,却忘了这珍宝最是易碎的时候,后悔吗?应该是的吧。
此情此景,宋景辰亦是无奈,只能按住赵煦的肩以示鼓励一番,然后一起等着攸宁醒来的那一刻。
遭此一劫,只怕不管这个孩子留不留得住,都只会是阿宁最后一个孩子了,最主要的还是,阿宁刚刚调养的好的身子只怕也是虚耗严重。
也许也有好的一处,就是不可一世的帝王,是真的爱上了青梅了。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来,□□西园草。
终于,沛香收了针,攸宁还是沉睡的模样,睡得的沉沉的,眼上睫毛都未曾颤动。
“此番惊险,奴婢总是保住了娘娘与腹中皇嗣,只是日后娘娘切不可再出任何意外,否则便是华佗再世也难救娘娘与孩子。”沛香回禀。
本听到无事了,众人皆松下一口气,又听到说日后很有可能还会有危险,心中的巨石又提了起来。
许久的沉静之后,赵煦嘶哑着嗓子问:“现在拿掉孩子,可使娘娘安好无忧否?”
便是宋景辰听此亦是满目的惊讶,劝谏:“官家不可!”却被赵煦的眼神吓住了。
一个期盼嫡子多年的帝王,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出这样的问题的,他人真的体会不到。这一刻,宋景辰不知自己是该为攸宁悲伤还是欣慰。
一瞬的惊诧过后,沛香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可,母体哺育孩子,娘娘与小皇子已然融为一体,一点差错也无。沛香斗胆,请官家派人南下江南寻奴婢前主子看顾娘娘,娘娘如今的身体,以奴婢之力实在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此次是因着娘娘之前赶路劳累,胎像有些不稳,若不是坠马时官家以己身相互,只怕奴婢就回天乏术了。”
又是一片的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攸宁单薄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赵煦才抬脚出了厢房门。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他,这是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却偏偏又这么牵挂着担心着甘之如饴着。
信鹰在空中一遍一遍的盘旋叫唤,等赵煦伸出胳膊之后,鹰抓将胳膊抓的牢牢的不肯放,爪子见绑着小竹筒,赵煦取出帛条,放飞了信鹰。
夜行衣的影卫在信鹰重新飞向天空时便跪地领命了。
今夜的赵煦显得是这样疲惫,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管理着算计着,偌大的帝国的一切,这是逃不掉的责任与宿命。
“宸妃所派之人应该已经抓住林青艾了,叫人去将那丫头带到朕面前。承宁私逃出宫,禁足三月,叫宸妃好好选人去教导。”
那影卫听清每一个字后,便消失无踪了。
袍角被风刮起,格外刺骨。
第二日,微服私访的官家亮明身份,亲自带着大理寺寺卿大人列举洛阳郡守与郡尉二人几大罪状,午门即刻问斩。
李将军带人抄检郡守郡尉府,却只在郡尉府搜出大量金银珠宝田产店铺,郡守府却干净的纤尘不染。
狡猾如乔邡,那日坠马惊鸿一瞥已然有怀疑赵煦身份,今日赵煦亮明身份,只能庆幸自己从未藏富于家。一个劲大声呼冤,请求圣裁。
等李将军崛地三尺也未找出钱财之物时,乔邡嘴角微微勾了勾,痛哭流涕的喊冤,一番惺惺作态,令洛阳围观百姓心中兴奋之情陡然减低在最低点。
不知谁起的头,一声来自心底的“狗官”随着各种想的到的想不到的东西砸向乔邡,也不知是谁先跪下请求官家处死乔邡。
也不知是那个冲破侍卫的人墙,冲到赵煦脚下,细数自家被乔邡所迫害的桩桩件件,一个接一个,全洛阳百姓皆为苦主。
“李将军未在臣府邸搜出贪污证据,还请官家还臣清白,官家且看洛阳郡之繁盛,皆乃臣励精图治所获,无功德亦有苦德,这样污蔑于臣,只能说洛阳是商人之郡,商人皆红口白牙诬赖于臣!”乔邡傲首挺胸,完全不将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声视作不见。
“哦,是吗?”青宴啪的关上了扇子,笑的比女子还要艳上三分,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乔大人的确没有说错,您将洛阳治理的十分之好。”
“寺卿大人明鉴。”看见掌管刑法之人认同自己的说法,乔邡更确信官家手里并没有他罪名的决定性证据,于是更加得意洋洋。
“没错。”青宴接着道,甚至在乔邡身边悠闲踱步,“乔大人治理洛阳时完全没有将上京遏制商业发展的旨意实施,无视圣意,官家按律还是为洛阳新挑一个郡守罢!”
此时,跪着的乔邡不复刚刚的得意,整个身体开始颤抖。青宴的眼神瞬间如鹰隼锐利:“李将军,给本宫抄了乔邡夫人的娘家和他小妾的娘家!所有女眷的娘家都搜的彻彻底底!”
李将军见赵煦点了头,立刻带人去了,这下乔邡的身体彻底瘫软了,一切都完了,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可以想到他将那些东西都分开寄存在妻子小妾儿媳弟妹的娘家之中。
为了避嫌,从未有过多的接触,谁能知道,居然被一个二十的青年一眼看穿。他混浊的眼向上处的赵煦看去,年轻帝王的事迹他没有少听,还知道揭穿自己的人乃是先皇私子,那位帝王倒是敢用人。
果不其然,单在乔邡夫人娘家的地下冰窖中,便搜出金银无数,良田的地契有万顷之多,甚至还有冷兵器之类的东西。
“果然。”青宴用白手帕包住手拿起铁剑,“你果然是封王余孽!”妙真之死,乔邡出力当真不少。此人狡猾之处,令他查了这许久才查到。
不过,总是,还算查出来了。
一切已然成了定居,赵煦沉着声音,令人即刻绑了,午门问斩。又命宋景辰暂代洛阳郡守、李将军暂代郡尉一职。其余有牵涉官员皆罚奉三年,自省己过。
第二日,攸宁醒来时,腹中孩子跳动尚可感受,微弱的搏动带来数不尽的欢喜,没有气力的身子一下也舒爽了许多。
只是,醒转,不见赵煦。
八十|
看似定居已定的洛阳,烂摊子是一点儿也不少,这几日宋景辰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的,完全分不出多余的时间去他顾,以致赵煦突然就吩咐他安排人手送闲安县主去往墨城,直接就找上了官家分说清楚。
而这几日攸宁的身子在缓慢好转,一切事情推给了宋景辰的赵煦一直陪在其左右,寸步不离的。
总是闷在屋子里也不利养气,却又不能多走,恰别庄的士兵们每日都要习练,一不作二不休的赵煦直接就将攸宁带到空旷的草场边,看着气势庞洪的军队演练,听着振聋发聩的口令声,两边的大树黄绿参差,不断有叶落下,大抵都是被这生机勃勃的声音惊下的。
树都急着褪下老去的装饰,更何况身临其境看着听着的人呢?
这是到洛阳这么久以来,攸宁笑的最欢实的一天,绞尽脑汁想出这样一道风景线,也是难为了心中只有那些政事的赵煦了。
“官家令洛阳守卫军给妾表演,您说,妾是不是可以与那褒姒一较?”一时兴起,攸宁调皮的问了句,只做平常笑话讲。
不知哪里学来的把戏,赵煦刮了下攸宁的鼻梁,宠溺的回道:“褒姒可比不上你。她是美人你是正宫,你这总喜欢自降身份去比较的习惯可得改改。”
“是啊,你不是周幽王,我怎么可能是褒姒呢?”攸宁无意的吐出一句反问,声音太小,也不知赵煦听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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