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步出太极殿主室的一刻,方太后又转身面朝着所有人,环佩叮咚:
“哀家想,明日该有人到长乐宫解释的。”
果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日,怕有一场大戏了。太子可后悔了?”不知何时召诏王站到了太子身边,满含深意的问道。
太子并不多言,抬脚也退出了宴席。
“哎——”召诏王开口想唤住太子,却发现人家根本不理他。
嫌弃的看了眼呆楞住的萧氏,只觉当初父皇那般宠爱这个蠢妇,纯属瞎了眼了。眼锋顺带扫过病歪歪的恭帝,更确定了高宗的眼光着实不咋地。
当日晚,一架毫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自禁宫西偏门出,一路出城西门,去往清远山方向。
又说方太后回长乐宫不久,便有暗卫将近日里的情报重新备齐呈上。她一头扎进政事里,忽略了自回来后就显得不安的攸宁。
待她总算是抬眼休息一会时,就瞥见小姑娘端端正正的立在一旁罚站,一双剪水秋瞳水汪汪的盯着自己,好似在自责。
攸宁早在萧太后出言挑衅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怎么就那么傻的真的将所有奏疏都给……
主动请罪的话,外祖母可不可以少生一点气呢?
一眼就看出了攸宁心里的小九九,方太后好笑的招手让小姑娘和平时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让她自己说,错在了何处。
“娘娘,都怪攸宁,为了让外祖母早日养好病,就把那些奏疏都给拦了下来,还,还拿来烤了红薯……”
这些话,真是说出来都觉得傻,攸宁懊恼的垂着脑袋,简直不敢看太后。
方太后搂的更紧了些,详作怒言道:“外祖母有没有告诉过你,长乐宫里你什么都可以玩,唯独那些奏疏不行?你还……感情哀家前些日子吃的红薯,竟是那般珍贵。”
“攸宁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任凭娘娘处罚,但是娘娘千万别生攸宁的气好不好,太医说气大伤身。”
这下,攸宁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太子哥哥告诉我,临近年前不会有大事的,娘娘需要养病,不可以让朝堂上的事烦扰娘娘。攸宁知错了,攸宁以后再也不会随意的就相信任何人了!”
虽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疼宠的乐安郡主,心性单纯。但在武懿太后的教导下也不至于到无知的给人利用的地步。
总归还是与那人,太过亲近信任了。
“乐安,外祖母不会生你的气,但是,你却是要出宫了,近来一段时间,哀家不传你,就不准进宫,可知?”
只有在十分严肃的时候,方太后才会叫她的封号。
她埋首在太后肩上,努力的点头,压住眼角将要落下的泪水。
建元十八年的第一天,就这么兵荒马乱的来了。但在整个上京城,还是一派的祥和景象。
天刚刚微微亮,昨夜的炮竹余韵还未散去,蒙蒙成一片雾气,火红的气氛透着雾气缓缓显现,慢慢的清晰起来。
对于百姓来说,贵人之间的烦恼都不是事,他们只要吃饱穿暖,儿孙绕膝,时常邻里间说说家常,便尽够了。谁在乎真正把握朝政的是谁呢?
新年并未下雪,但是积雪未消融,山寺清冷,更添几分寒意。
太子披着裘衣,立在清远庵门前的台阶下,发梢眉上,都结着一层冰霜,随行的侍从皆不敢相劝,只求那陈旧庄严的木门快点开起。
他们已立与门前,三个时辰了。
终于,寂静的山门终于起了一丝响动,门缓缓而开,出来的不过一身穿青布袍子的八岁稚儿,手中握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蹭蹭地跑下台阶,还不忘咬口手中的馒头。
跑到太子跟前,也不行礼,先要咬口馒头,再拿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最后才含糊不清的开口:“施主请回罢,妙真真人说今日是不会见你的,真人要我转告你:施主所求的事情,她都知道了,你还是回宫去吧!”
口中的馒头差不多咽下了,又咬了口,依旧是蹦跳着上了台阶。
庵门复又合上,仿佛从未开起。
太子立于雪中又站了半个时辰,天光大亮了。
抖落身上的积雪冰霜,理正衣裳,敛下眼眸,恭敬的对着庵庙行了稽首大礼,方才告辞离去。
太子回宫后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恭帝病情加重,自今日起在温室殿内修身养息,不得踏出一步。连萧太后也被禁足在永寿宫里吃斋念佛。
武懿太后命太子回宫后就去见她。
来不及更换身上湿露的衣裳,匆忙赶到长乐宫请罪。
历年来太后所居住的长乐宫,规格不下于未央宫。近来长乐宫取代未央宫成了政治中心,更显的庄严肃穆了几分。
方太后刚起身的样子,如平时一般的倚在榻上,显出几分倦懒气息来。
她抬眸看着太子下跪请安,没有任何言语,也不叫起身,就让太子跪着。只吩咐伺候的苏嬷嬷:“攸宁该起身了,你去直接送她回长主府,不必到哀家这边再走一趟。”
苏嬷嬷应是退下,经过跪着的太子时,眸底闪过失望之色。
太子只跪着,垂首认错,看不见他眼底的思考算计,不见丝毫不满的神色。
“你倒是能忍,有几分为帝者的气度。”不知过了多久,方太后放下青花莲釉的杯盏,开口。
太子还是跪着,不作回答。
帝王者,本就该为常人所不能为,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不过是跪几个时辰罢了,还不算是多难忍的事。
又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军饷案涉案的世家们纷纷来面见太后。见到低头罚跪的太子,心下的忐忑不安又添几分。
诚惶诚恐的行礼后,一样跪着。太后只喝着刚泡好的大红袍,满室茶香,跪着的人只能闻着。
太后未叫起,只能跪到地老天荒。这下,几个世家族长就开始相互埋怨起来。
直到三大辅政大臣到后,太后方才让众人起身。独太子还跪着,只是换到跪在殿外了。
说到在军饷上受挫的世家,李家可谓是最惨的。
李家在第一时间就将李二老爷踢出族谱,抄家的算是李府,不是丞相府。但是李二老爷作为丞相的亲弟弟,又是军饷案的主谋,所贪的十万雪花银,抄家不出,只得丞相府补上这笔钱。
且此事一出,李家人被以各式借口贬谪出去,李家在朝中还能够说的上话的,竟只有丞相李斯一人。
此次世家所有落马人员所空置出的职位,都由庶族人士顶替上去。多数是军中官职,便按军功升迁。
至于三公中的方家与宋家,倒是借此机会,剔除了几个家族中无用的毒瘤。近来却也不敢有甚大动作。
而此事对与方太后最难处理之处,便在于此案已尘埃落定,所有牵涉人员均已落马,可是只关在大理寺天牢内,认罪书都已签好,就是不判刑。
可见就是等着太后知道的那天,逼着太后亲自判刑。
方太后自是不想世族势弱下去,也不可能下旨宣布无罪。
只得,壮士断腕罢。
这点之上,方太后也不得不承认,太子赵煦的心思缜密之处。
“今日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哀家也没那个心情追究你们。军饷是个什么章程哀家不管,但是此事到今天为止,若今后有谁令哀家知道拿此事作引争吵的,休怪到时哀家不留情面。”
“大理寺关押之人,今后也与你们再无关系了。该按律法处理的,就从重处理。你们撕开的那层窗户纸都给哀家重新糊上,没得让庶族看了笑话。”
“说到底,你们也该谢谢官家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家中的毒瘤给清了才是。哀家是再不想看到听到世家里传出什么龌蹉事了。”
“你们可记好了?可做的到?”
世庶两族相争,显见的日趋激烈,这个时候世家还内斗。
方太后只想骂人,这盘棋没法玩了!
听清太后的意思,明白是不再追究了。至于别找别家的麻烦,多简单容易,世家间本就惯会做面子情的。
一下,都松下口气。进宫时就怕太后进一步追究世家的失职啊,这样看来,太后还是站在世家一边的。
如今首要之事,就是如何使自家重新繁荣起来。
众人商议出一个结果后,也不便久留长乐宫,纷纷告辞离去,独留下御史大夫方榆一人。
“哀家需要知道几位亲王爷嫡长的品行。哥哥,必须帮我。”方太后直接言道,语气中竟有罕见的不确定。
若说世上太后还看不懂谁,唯有她的亲兄长,御史方榆了。
她这辈子还在庆幸的一件事就是是方榆的亲妹妹,两人不可能成为敌人。
方榆淡然言道:“此时易储,恐引朝野震荡。何况太子无错。娘娘还是歇下这份心思罢。”
“这我难道不知吗?哥哥,我就是不甘,不甘心了这么多年。哥哥想我到死都不能瞑目吗?”方太后的语气有些急,带着不同寻常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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