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宫是为了博富贵,可是谁成想还没有摸着富贵的边儿,却被牵连禁足。送来的饭菜她不敢吃,生怕有人会在里面下毒要她的命。但不吃东西她又饿的很,只好吃几块干饼充饥。一直伺候她的宫女不见了踪影,两个面生的太监守在门口,她连一步都出不去。
她心里又恨又怕。她恨的是堂姐林淑妃,自己没享着她的福,可却要被她做的孽牵累。当时她把自己留在宫里林佩清心里就有些疑惑,现在想来她那时就不安好心。就算没有今日之祸,多半有什么黑锅也会让她来顶,有好事绝不会轮到她的头上。
怕的是这宫里的森冷无情。她以前多向往宫中的生活,她自认哪点儿都不比堂姐差,她不过占了先手,可自己比她更年轻更貌美,论家世两人一模一样,她肯定能取代堂姐成为皇上的新宠。
可现在她后悔了,她光看见入宫的风光无限,却没看到这风光背后的重重险阻。
从天亮等到天黑,她不敢点灯,坐在黑暗中却更害怕。
林佩青曲着腿缩成一团坐着,在这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象被埋进了坟墓里一样。
宫里的夜晚比白天更难熬,更可怕。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林佩青忽然想到,堂姐这么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这么漫长的白天,这么孤寂的长夜,只有一个人,连个可以说话的伴都没有。
她忽然翻身坐起,扒着窗缝用一只眼朝外看。
几名太监排成两列进了延宁宫,径直向淑妃起居的寝殿而去。那一点灯笼的亮光在夜里看来昏惨惨的,简直是鬼火一样。
林佩清吓的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想要收回目光,却又想看清楚那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会不会带了白绫、毒酒那种东西来,直接将淑妃赐死?
林佩清打个寒战,不,不会的。堂姐可是淑妃啊,还生了一位公主,伯父还是吏部尚书,皇上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就命人来赐死淑妃?再说堂姐是淑妃还保不住性命,更何况她?
那几个太监进了淑妃寝殿之后,过了约摸一顿饭功夫才出来,带走了一个人。
林佩清起先以为那是淑妃,夜里看不清楚。但他们从窗前经过的时候她看见了,那不是淑妃,只是淑妃身边伺候了她很多年的尚宫。她的头软软的垂着,腿拖在地上,被人架着出去。
看着那些人离开人,宫门重新关闭,林佩清长长的松了口气。
今晚应该可以平安度过了。
她在宫里的事宫外知道不知道?她连个能送信的人都找不着,要是能传递消息出去,说不定家里能想办法把她救出去。她什么都没做过,她也还不是皇上的女人,她和淑妃不一样,她是可以离开后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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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点卡,感觉写的一点都不好。汗。明天还是应该试着在白天写字。
☆、九十九 春雨
方尚宫在灯下教青荷青梅两个如何整理账册,以前谢美人几乎没什么私蓄。她没得宠的时候月例通常会扣个三成才发,而且在宫里处处都要用钱,手里根本攒不下什么。那会儿哪需要记账啊?一换季柜子里的空空的连件衣裳都得算着日子穿,要是不当心就没得替换了。
可是从谢美人开始得宠就不一样了,份例总是足足的送来还有额外的孝敬,针工局隔三岔五就过来一回,更不要说皇上时不时的赏赐,以及旁人为了交好而送来的各种礼物。她的箱笼橱柜全装满了,屋子里也塞不下了,没迁宫之前这些东西都只好塞到那些没住人的空屋里。
到了永安宫之后地方一下子宽敞了,但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青荷和方尚宫两个要把这些理清楚够难的,哪怕把胡荣和青梅也算上这事儿也难办。方尚宫从其他宫女里挑出两个识字且会记账的一起帮忙,忙了好几天这才理出个头绪来。
青梅抬起头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得值多少钱哪?”
这张单子上的最后一项写的是送给二皇子的礼物,一个羊脂白玉雕如意长命锁。这东西重的要命当然不是给婴儿戴的,东西送来的时候青梅看过一眼,那个长命锁雕琢的巧夺天工,上面镂空的花纹以及圆环都那样光润细腻。那东西放在盒子里青梅碰都没敢碰一下,生怕劲稍微大一些就把它捏碎了。
这种东西一点儿都不实用,青梅在肚里偷偷嘀咕。吃又不能吃,戴又不能戴,就算摆着好看都立不起来。
这话她当然不会再说出来,如果是一年前的她可能心里想什么嘴里就直接说了。可现在青梅至少学会了把话藏在肚子里。
当然能佩戴的长命锁还有很多的,金的、银的、嵌宝石的、镶珍珠的,可这些一样也不会挂在二皇子的脖子上头。
二皇子现在啥也戴不了,只有一只长命锁被绒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掖在他的襁褓下头。和这些花样繁复的各式长命锁相比,那只长命锁太小太素净,虽然经过了翻新,但是流苏和环扣这些小地方的暗沉已经无法完全消除痕迹了。那只长命锁是皇上给的,听说是皇上小时候戴过好几年东西。
那这可不一般哪,猜想到皇上拿出这只长命锁背后的寓意,青荷的心怦怦直跳。虽然这只长命锁极不起眼,可比这单子上所有的东西加一块儿都来的贵重。
但是青荷心里也有点小小的疑惑。
皇上小时候怎么会戴这么一只长命锁呢?看成色都不是十足赤金的呢,太寒酸了啊,非常不衬皇上的身份。
谢宁不能出屋子,她可以在屋子里走一走,午后没有风的时候窗子也可以打开,被关了好几天,谢宁看着窗外的春色,觉得恍如隔世。
她的人生象是走进了一条新的道路,连过去看惯的一切,现在看起来都觉得与过去不同了。就象揭去了一层面纱,露出了它原本该有的模样。
草叶是那样绿,洋溢着勃勃生机。海棠花是那么娇嫩柔美,一树的花在春日城仿佛会发光一样,耀眼的让人不能直视。挂在窗外檐角的风铃还是在萦香阁的时候谢宁自己串的,迁宫的时候一起带了过来。
谢宁的指尖轻触着婴儿柔嫩的面颊,他难得吃饱了没有立刻就睡,而是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她。
“现在是春天啦,你看,那里有只蝴蝶啊。”
这么小的孩子肯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这一点儿都不妨碍谢宁自得其乐,而婴儿专注的眼神和神情仿佛在认真倾听。
母子俩乐陶陶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林夫人把尿布叠好形状放在一块儿,用的时候方便拿取:“你们娘俩这算是赶上好时候了,现在这天气不冷不热的,大人孩子都不受罪。要是赶上三伏天或是寒冬腊月的,麻烦事儿可多着呢。”
谢宁笑着回头看了舅母一眼,现在连听着舅母的唠叨她都不厌烦,还满心欢喜。
这可真奇怪。
皇上现在每天都过来,他会陪着这母子俩待上好一会儿,听她说孩子今天吃了几回奶,醒了几回这样的琐事,且乐此不疲,就象头一次做父亲的人一样。
他以前确实没有这样和孩子靠近过,这样亲近是头一回。
他还试着抱过孩子,就是不敢使劲儿,抱一下就赶紧交还到谢宁手上了。
窗外春色如海,谢宁把哄睡的孩子交到林夫人手上。
“这天儿热的都象是要入夏了一样。”林夫人往窗外张望:“八成是要下雨了。”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快到傍晚时天就转阴了,还没有用晚膳,雨就哗啦啦的落下来。
“这场雨可有得下了。”
雨这么大,皇上八成是不会过来了。
窗子被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生怕雨丝或是夜风会吹进屋里。二皇子又醒来吃了一次奶,换过尿布之后,躺在那里睁着眼睛。他不喜欢被襁褓包起来,但一天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被包着的,能轻快的也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功夫。
他胖乎乎的手脚踢腾挣动,嘴里发出含糊不明的声音。虽然没人听得懂他的意思,但是谢宁猜想他应该是很高兴。
灯烛的光亮在他漂亮的大眼睛中闪烁,他挥着手,手指伸开又握起。
谢宁把手指递给他,他立刻就抓住了。小手还挺有劲儿,起码谢宁不用点力气还别想把自己的手指头抽出来。
谢宁笑出声来。
外面有人快步跑到檐下,隔着帘子禀告说:“主子,皇上来了。”
下这么大的雨过来?
谢宁现在不得不把手指抽出来了,她理了一下衣襟,到门前相迎。
帘子被挑开,皇上迈步进来。他是乘步辇来的,从进宫门到这里的一段路并不算长,还有人撑着伞,可这样袍子也被雨水打湿了。
“你站远些,朕身上凉。”
青荷已经把衣裳捧过来了,白洪齐到屏风后头伺候皇上换了干衣裳过来。
青荷取了厚的布巾替他把细细的擦拭被雨水沾湿的头发。
皇上的头发散着,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许多,谢宁一边擦,一边从侧面打量他。
前几天有人说二皇子的眉眼象皇上,谢宁现在也看出来了,这对父子的眉眼确实很相象。
皇上小时候是什么样儿?
一想到这个谢宁的思绪就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拽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