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念泓,弟弟名字叫应泓,好听吗?”
玉瑶公主在嘴里念了两遍,站起来走到榻边去逗二皇子。
“应泓,应泓。”
二皇子这会儿可不会懂名字不名字的,但是他认人,也认声音。玉瑶公主一喊他,他就转过头来看。他现在不但已经长出了好几颗牙,也能在炕上爬的非常利索了。大过年的他裹着一身大红锦缎,爬行的样子象是一颗大红球在滚。玉瑶公主特别喜欢逗他玩,常拿着波浪鼓、小彩球之类的东西在前面引他,二皇子就会追着往前爬过去,姐弟俩这么玩可以玩成个时辰都不会厌倦。
看着二皇子朝她过来,玉瑶公主高兴的拍起巴掌,又喊起他的名字来。
大皇子笑着在一旁看着,每当二皇子朝他呀呀的喊时,他就会夸奖鼓励一句,二皇子也就因此而心满意足了。
早上柳尚宫提醒他,说宫中可能有些事情。大皇子当时只是嗯了一声,柳尚宫也没敢多说。
她不知道大皇子是不是没听懂她的提醒,但是想到大皇子一向处事稳重,她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柳尚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皇子其实已经猜到了。
没有人跟他说,但大皇子能察觉到气氛的紧张。他知道宫里一定出了什么事,但既然父皇和谢娘娘不说,大皇子也就不会去多打听。他知道自己人小力弱,即使他知道出了什么事,除了担忧之外,他也帮不上忙,不可能替父皇和谢娘娘分忧。
大皇子真想快些长大。
能早些成人,早些及冠。能多读书,了解这世上的道理。
能变成对父皇和谢娘娘有用的人。
可是……
时间大概是最公正的,不论是王孙公子还是贩夫走卒,谁也不比谁多拥有一刻时光。时光也不会因为人的意愿变快或是减慢。
但起码这一刻,他还能陪在谢娘娘身边,陪着弟弟妹妹。
但将来他能做的事情肯定会更多的,不会象现在一样无能为力。
青荷站在旁边看着,嘴边含笑。
昨晚上她上了夜,按说今天上半天当值应该是青梅领着青言两个贴身伺候。
可是青荷放心不下,青梅毕竟不大稳重,青言又经的事少。
青荷还有点心事。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珠。
青珠生的不错。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自然都是品貌不俗的。青珠生的袅娜纤秀,平时说话也低声细气的。青荷以前觉得她是有些腼腆,可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摸不透这姑娘心里的想法。
贴身伺候主子,天天见识着这些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想象不着的富贵。
都是年轻姑娘,心里因此生出些想法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人要认清本分,有些事情只是妄想,还会招致祸端。
青珠如果真有了不该有的妄念,那就得赶紧打消。不然……青荷也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主子这永安宫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危机四伏。宫里人不知道多想寻着永安宫的纰漏,把主子一脚踩下去。这时候身边的人再生出异心,那还了得?
但愿这丫头别犯糊涂。
青荷既然注意到了她,就把青珠放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时刻看着她。
这事儿她还没跟方尚宫说。方尚宫手段更老辣无情,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大概根本不会给青珠一点机会,立时就能让她无声无息的从永安宫消失。
☆、二百一十六 醒来
陈婕妤发现事情不对是隔了一天的早上。她醒来唤人,进来的却不是她的贴身宫女。
“红儿呢?”
那个宫女愣了一下才说:“回主子,红儿姐姐去太医院取药了。”
陈婕妤精神不好,并没有多注意这个宫女的神情。她扶着宫女下床去解手,然后再回床上躺下来。就这么短短几步路的功夫,就气喘吁吁,眼前发黑,肚子疼的象有把刀子在里面绞动一样。
怎么会这么疼……
宫女端了药进来,轻声说:“主子,该喝药了。”
陈婕妤靠在那儿,闻着药味儿她就觉得一阵阵犯恶心,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黑漆漆的药汤端到面前来,她赶紧扭过头伏在床边就是一阵干呕。
可是肚里这两天空空的,除了一点药汤和汤粥之外什么也没吃,这么吐也吐不出东西来。
那个宫女桂香赶紧替她拍背顺气,陈婕妤身上难受,心里更是烦躁,推了她一把:“不用你在这里,把这个也给我端出去。”
桂香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药是一定要给主子服的,但是主子这脾气她又不敢劝。红儿姐姐交待叮咛她的话她一句都没敢忘,可是她一见主子心就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别在这儿杵着,跟个棒槌似的。”陈婕妤没好气的说她:“你去,找个人催一催,让红儿快些回来。”
她说完话桂香还是站儿不动。
陈婕妤又气,又急,又疼,催她:“你快去啊。”
桂香干脆扑通跪倒,连连叩了几个头,就是不听她的话,也不肯听命出去。
陈婕妤这下不得不疑心了。可是她才这么一急,眼前就一阵阵的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
“给我……水……”
桂香赶紧起身给她倒了温水过来,喂她喝了下去。
温水下肚,陈婕妤总算觉得身体里多了一点热气。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象一个破败的口袋一样,处处漏风,从里到外都冰冰凉凉的,一点暖意都没有。
桂香给她喂过了水,一转头手腕就被陈婕妤一把抓住了。
“红儿哪里去了?你跟我说老实话!我究竟生的什么病?”
陈婕妤现在怎么也能回过味儿来了。只是醉酒加上风寒,绝不会让她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还有红儿,红儿肯定出事了。
从去年出了那桩事,翠儿上吊,云和宫换了一帮子人之后,红儿对别人都不放心了,陈婕妤要入口的东西,身上穿的,都是她经手。就算她现在去药库领药去,这路又不算远,半个时辰用不了就能打个来回。她要是没出事,肯定要自己回来煎药熬药服侍陈婕妤服药,绝不会交给桂香来接手。
“红儿,红儿姐姐……”桂香性格太老实了,这也是红儿为什么让她来接手这事的原因。可是太老实胆小了,在陈婕妤面前她一句假话都说不出来。陈婕妤这几天被折腾的脸都瘦脱形了,唇上没有半分血色,一双眼凹陷下去,显得又黑又大,简直象两个黑窟窿,桂香被吓的舌头都打结了。
“快说!”
“红儿姐姐,不让我说……”
“现在是我让你说!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陈婕妤硬撑着抓着她不松手:“你快点说实话,不然的话,我也有的办法收拾你。一个字不许瞒我,一五一十给我讲清楚。”
“红儿姐姐让刑司的人带走了。”桂香一开了口,后面就再也瞒不住了,一骨脑都说了出来。
“主子除夕那晚回来就病倒了,红儿姐姐急的不行,可是宫门已经下钥,主子还吐了几回。好不容易等到快五更天的时候,红儿姐姐不放心别人,自己跑去找了段太医来给主子诊脉。段太医当时没说什么,可是一转身就把李署令也一起带来了。李署令开了方子,现在主子吃的就是李署令开的药。可是李署令他们走了不久,刑司的人就来了,他们一句话都没多说,直接扣了十来个人走,还把主子的屋子里也都翻了一遍……”
陈婕妤眼神都直了:“刑司的人?翻了我的屋子?还带走了人?都带走了谁?红儿就是他们带走的?”
桂香头摇的象波浪鼓:“不是。红儿姐姐当时没有被带走,后来那些人又来了一回,这回把红儿姐姐也带走了。昨儿傍晚李署令来的时候奴婢想求一求李大人,可是李大人只跟奴婢说,这件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陈婕妤深吸了一口气。
红儿也被带走了……她的屋子也被翻检了。难道她又犯了皇上和贵妃的忌讳不成?去年就是如此,她得罪了贵妃,贵妃身子不适被人下了毒手,第一个遭怀疑的就是她。
可是现在病的起不来身的是自己啊。
“皇上,还有贵妃,怎么样了?宫里这两天出了什么事?”
桂香嘴巴发干,费力的说:“皇上没什么,贵妃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妥的……其实咱们已经出不去宫门了,药材都是外头送进来的。奴婢看来送药的人并没有什么惊慌不安的样子。想来宫里这几天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陈婕妤听桂香说话十分不耐烦,这丫头比起红儿来差远了,眼界浅,沉不住气,说话絮叨啰嗦,半天说不到点子上。
桂香把最难的话放在了最后说:“主子其实不是生病……是中了毒。”
“我中了毒?”陈婕妤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她应该没听错。桂香虽然钝一点,但是并不傻,这种话她绝不敢乱说。
她中了毒,为什么皇上还要这样对待她?又不是贵妃中毒了,为什么还要处置她的人,搜检她的宫室?
可是陈婕妤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她是怎么中的毒?她在去宫宴之前还好好的,从宫宴上回来以后的记忆中途就断了。这几天更是迷迷糊糊,清醒时少,昏睡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