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文径直拉了郦南溪入内,也不往旁的地方多逛,只朝着一个偏殿走。和那儿门口的小太监说了声,小太监就取出了怀里的钥匙打开了门。
看着这过程,此处好似寻常人等闲进不得。郦南溪有些紧张,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魏敏文笑着挽了她的手,“怕什么。不是有我么。放心吧,我可以进,我带你进来就是。而且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
郦南溪推辞不过,就跟着魏敏文一同进了屋子。
这儿很是敞阔,有点像是藏书阁那般放了一排排的架子。只不过藏书阁里的全是书架,而这里全是博古架。
“这里放的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都是皇爷爷、父皇、皇叔他们弄来的。很有意思。”魏敏文道:“刚才我瞧着离这里不远,就带你过来瞅瞅。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
说实话,这儿的东西确实奇特。单就花瓶来说,样式就很奇特,京城里怕是寻不到一样的。而且上面的纹饰也各不同,不似这边的习惯于,画了一些凶猛的兽类在上面,有些兽的样子郦南溪都没见过。
魏敏文和郦南溪讲解了会儿后,听她没了动静,就回头过来寻她,这才发现郦南溪正对着一个花瓶看的出神。
那花瓶放在了博古架的最底层,需得蹲下或者是躬身才能看见,平时过来的话不太有人注意到。
“这个啊。”魏敏文笑着也蹲了下去对它多打量了几眼,“也就你能瞧见了。我还以为除了我外没人留意到它。不过,我也是小时候看过,后来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没多瞧。”
其实正是因为这里新奇的东西比较多,而这个十分不起眼,样式与京中的很像,纹饰也没甚太大不同,反倒是引起了郦南溪的注意。
“这花瓶哪儿来的?”郦南溪奇道。
“好似是父皇三十多年前去西疆的时候拿回来的。”魏敏文回忆着说道:“据说是朋友送给他的。再多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原来陛下也去过西疆。”郦南溪又多看了那瓶子几眼,这就和魏敏文往前面行去。
两人在这里逗留了一会儿便回了宴席上。
“早知道你们要走那么久我就跟去了。”汾兴郡主还不轻不重的埋怨了她们几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脸红扑扑的,嗔怒的样子尤其美丽。
魏敏文指了她与郦南溪笑道:“看,喝醉了。寻常她不是这样说话的。”
郦南溪搭眼一看,好家伙,她们这边的酒壶已经近乎空了。郡主可是一个人喝了近一壶酒啊。
魏敏文也不敢让郡主再多喝,与郦南溪在旁喊了她一同吃菜吃饭,悄悄的让人把酒壶和酒盅尽皆撤了下去。
宴席结束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冬日的深夜尤其的冷。因着还要守夜,即便是宴席结束,宫中依然一片热闹。
重老太太被重皇后请去了说话,梁氏和徐氏各自离去。
大公主和汾兴郡主还要在宫里看过了焰火方才会走,郦南溪却有些受不住了,先行告辞。
魏敏文就拉了郦南溪的手道:“改天我们去寻你玩。”
“好。”郦南溪反手也握了握,“我等着你来。”
魏敏文遣了人去送郦南溪。
谁知宫人刚刚领命应声都还没来得及动步子,不远处一个男人大跨着步子往这边匆匆而来,赫然就是重廷川。
魏敏文打趣郦南溪,“你看他,急的跟什么似的。前些天父皇生气大怒的时候他都不紧不慢的,遇到了你的事儿却着急得很。”
汾兴郡主拉住了魏敏文的手臂,低声问:“陛下因何大怒?没甚事情罢。”
“没事没事。”魏敏文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母后和他吵了几句,说起了当年的事情。父皇这就怒了。”她与郡主道:“你是知道的,她们两个时常吵,吵完了就罢,没什么问题。”
郡主这才没再多说什么。
魏敏文怕郦南溪一头雾水,就悄声和她道:“夫妻两个总是会有些争吵的。我父皇母后是这样,我和驸马也是这样。”又叮嘱她:“川哥儿脾气不好,有时候你们难免争执,你若是不开心就先忍忍,回头我帮你出头。”
郦南溪知晓大公主这是一片好意,恳切的道了声谢。
重廷川过来的时候刚好瞧见郦南溪道谢那一幕,低笑道:“怎么?什么事麻烦了公主?”
“没甚麻烦的。”魏敏文说道:“就几句话的事儿,她性子好,非要道谢不可。”
郦南溪与魏敏文还有郡主道了别,这就与重廷川一同往外走。
行到院子外头,郦南溪方才发现已经有轿子等着了。
“这是皇后娘娘一早就吩咐好的。”重廷川亲自撩了轿帘扶她上去,“累了一晚上,莫要再走着了。不然的话恐怕会伤了身子。”
如今不比寻常,得小心谨慎一些。郦南溪没有辩驳,应了声后就坐进了轿子里。
怀里抱着温暖的手炉,窝在轿子里,骤然放松下来后疲累蜂拥而至,郦南溪昏昏欲睡。
轿子外响起了重廷川的声音,问她今天晚上吃了什么,过的如何,可曾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素来不是多话的性子。郦南溪知晓他是怕她在这个境况下睡着,毕竟天寒地冻的,轿子里也算不得暖和,一旦睡着了恐怕就要着凉。
郦南溪强行打起精神来和重廷川说着话。因着困顿,时间过得尤其的慢。感觉已经熬了很长时间了,再问他到哪里了,他也只说是“快了”,跟之前几次询问时一样的答案。
郦南溪有些泄气。想要打开帘子来看,又怕这样的举动会让宫人禀与陛下和娘娘,进而影响到重廷川在他们心里的印象。
她只能强忍着,压下一次次的哈欠,和轿子外头的男子一次次的说着话。
终于,轿子停了下来。
轿帘掀开。
郦南溪借了重廷川的力,由他扶着走下了轿子。而后任由他将她半搂在怀里,一起向前走。
车子早已等在外头。
一上马车,郦南溪就撑不住了,整个人都缩在了重廷川的怀里。甚至来一句喟叹都来不及说出口,就已经沉入了黑甜梦乡。
重廷川晓得她累,只不过在路上的时候他不能做的太多。现在皇后怜惜她对她好,保不准以后皇后怎么想。皇后主动照料她是好事,他却不能让她显得太过特殊,不然让皇后不喜的话,往后指不定会怎么样。因此一路行来的时候,他没有去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来。
看着怀中女孩儿脸上的疲惫之色,重廷川深深叹了口气,将她更紧的搂好,吩咐车子行驶的稍微慢一点,免得太过颠簸吵醒了她。
郦南溪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而且,天已大亮。
她看着账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守岁”之事。急急忙忙唤了人进屋,问郭妈妈她们,她们却笑着说“无碍”。
“昨儿国公爷一回来就和婢子们说了,不要吵醒奶奶。”秋英笑道:“您睡得熟,国公爷还高兴着呢。您放心好了。”
郦南溪倒不是担心重廷川不高兴。可是过年守岁是多年的习惯了,乍一没守成,这心里还真有些不太自在。
“奶奶就放宽了心罢。”岳妈妈扶了郦南溪坐好,给她绾着发道:“今日给您梳个漂亮的髻,再戴着漂亮的首饰才是正经。”
“还有选一身好看的新衣裳!”金盏在旁接道,捧了首饰给郦南溪选。
郭妈妈笑着去拿新衣裳,“就是这个理儿。”
大家一起都动起手来,为的就是为郦南溪多争取些时间。
今日是大家走亲访友的日子。虽说因了身子重郦南溪不用出去拜年,但是总有客人会来重家拜年。不管怎么说,穿戴齐整是首先要做的事。
但郦南溪起的可确实有点晚了,时间很有些紧。匆匆用过早膳后,她就往中门那边去。
老太太屋里已经聚集了好些的人。大家都欢笑着说了吉祥的祝福话,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郦南溪进屋的时候,老太太正和身边的一位老太太说着话。看到郦南溪过来,就招呼了她过去。陪着客人说了会儿话,老太太让梁氏送客人出去。
梁氏显然有些不乐意。若是平日里的话,老太太发话她定然是听了的。再怎样面子上的事儿总得做妥当。
但是这回老太太发了话她却没有立刻去做,反而拿话去堵老太太:“我在旧宅和在国公府都是排不上的。老太太让我去怕是不合适。倒不如让弟妹或者川哥儿媳妇出面。”
她看似好像是在抬举二太太或是郦南溪,实则这话里含着怨气,让人怎么听都心里不舒服。
做客的老人家也察觉了不对。但好歹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对方并未多说什么,只与老太太道:“若是不方便,我自去就是。老姐姐又何必客气这个。”
她比重老太太稍微小了几岁,这般称呼一句“老姐姐”一来是表示亲近,更多的也是想告诉老太太两人关系好不必因了小辈的这些情绪而多说多做什么。
但对方越是这样体谅,重老太太就越是生气,对着梁氏的时候脸色愈发不太好看,语气倒是十分平淡,“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今儿就先回去歇着。左右这里也不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