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见旋波坐在那里泪眼婆娑,就径直走了过去,递给她一个火折子:“这个你拿着,一会我去探路,你若是害怕就点着亮一会。不过,这要省着点用,我们没有几个。”
旋波感激地看了净尘一眼,准备接过了火折子。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侍卫忽然阴阳怪气地说:“既然没有几个了,那就应该大家一起用,这都死到临头了,还摆什么谱,大家都是一个样,死的时候可不分长幼尊卑!”
旋波听了这话,举在空中的手僵硬了起来,看着火折子不知是接还是不接。净尘脸色一沉,把火折子直接塞进了旋波的怀里,然后大步流星地向最大的一个石洞口走去。
净尘拿着燃烧的火折子离开,让众人所在之地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旋波紧紧地握着璎珞的手,双眼无助地盯着什么也看不到的前方,感觉到一分一秒都是如此漫长。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净尘你快点回来呀。”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有光亮从石洞那边射了过来,大家都满怀希望地看了过去。只见净尘身上的衣服被撕掉不少,他背着一捆柴伙,手里举着一根胳膊粗的木火把。
他走到大家身边时,把柴伙从背上取了下来。柴火里还用布包了一块白呼呼的东西,他取了一块白东西在几块木头上摸了摸,然后把木头分层摆好,上面密一点,下面松一点,这样的摆放有利于燃烧时的通风。
然后,净尘用手中的火,引燃了这堆木头,霎时,整个石室都被照亮了。
“有吃的吗?”净尘还没坐好,侍卫就在旁边问他。
净尘摇了摇头。
侍卫怀疑地看了净尘一眼,指着柴伙旁边用布包着的白东西问:“那是什么?”
“刚才我在山洞里找到的一只熊的尸体,看样子是下雨时被洪水从山上冲下来的,也跌进了深沟,被水卷到这里。”
“我看尸体还算新鲜,就剖开熊皮,把他身上的油脂刮下来,准备以后点火用。这里的木头都太潮湿了,若没有油脂,只怕很难引燃。”
净尘话音刚落,侍卫便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从布包里抓了一块熊油往嘴里塞。那白呼呼的东西想必味道不怎么样,可是侍卫翻着白眼也要把它吞下去。
坐在离侍卫不远的李嬷嬷,脸上的神情非常复杂,她犹豫了一下,也走过去,掏出熊油吃了起来。
旋波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犹如见到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她靠到净尘旁边低声说:“大师,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失心疯了。这样白腻的油脂他们怎么吃得下去?”
净尘瞥了他们一眼,平静地用手中的木棍拨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他们这么做是对的,在这样深的地底,不知我们会被困上多少天。多吃一点东西,就能多扛些时间,出去的希望也就大些。”
旋波没有说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了。此时她就着火光这才看清,净尘之前为了击碎西玄石,用尽全力打了三拳,虽然最终打碎了石头,可他的手也受到了重创。
净尘右手手背已经有地方露出了白骨,刚才去寻找柴伙时想来也不是一帆风顺,手背上又多了几条新伤口,鲜红的血肉都翻了出来。只是伤口边缘的血迹已凝结成了紫红色。
旋波看着,心着感觉像是自己的手上被划了几道大口子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她轻轻的抬起净尘的手。
净尘的吃了一惊,想要抽开手,却被旋波一下子揽紧了。她抬头看着净尘认真地说:“大师,你现在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顶梁柱,我们都指望着你带我们走出这里呢。”
“保护好你的身体才是现在最重要的,所以请你不要动,我来给你包扎。你的手受伤很严重,这里又很潮湿,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很可能会感染。若到了那时,我等遇到了危险,谁来保护我们,谁来为我们再去探路?”
净尘看着旋波清澈见底的眼睛,知道她说的都是实情。在这新的绝境中,谁的本事大,谁的责任就大。
是他将这些人带入铜宫的,本想使他们免受歹人的残害,却没想到令他们陷入更为危险的境地。
如果他们没有被带进来,也许只是受些皮外伤,断胳膊断腿。但是现在,生的希望渺茫,死的机会却是大把。而且死在这无人知晓的地底,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找到他们的尸体,待到来年清明,纵然有亲人想祭奠他们,都不知要往哪个地方叩拜。
真是比砍头还要悲惨千百倍。
想到这里,净尘不由得无奈地咬了下嘴唇。这都是因他一念而起,初衷虽好,结果却是与本意背道而驰。
净尘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们送出去。
旋波见净尘不再拒绝,就从腰间取下一条一寸宽的凤仙粉素丝绦,这条丝绦很长,足有三尺。旋波就把净尘的手放到自己膝上,先取下头上的金簪子放在火上烤了烤。
待温度降下来后,再用簪子帮他挑走伤口中的木屑和尘土,直到确认他伤口彻底干净后,才用丝绦细心地替他包扎起来。
☆、334.第334章 愁思近横波
旋波为净尘包扎的当口,净尘不经意地瞅了她一眼。见她云鬓蓬松,头上戴了一支金箔片打造的金冠。净尘并不认得这是什么首饰,只看出上面用金累丝弯成了几只蝴蝶和雏菊花,颇为雅气。
可能由于刚才在铜宫中不住颠簸,旋波头上的首饰也歪了,头发也散了,一缕青丝垂了下来,弯曲地伏在她的粉颈上。
她胸前的襟上还糊着几片血迹,有的深,有的浅。大概是死去的孩子吐上去的,好不狼狈。
可是她给净尘包扎时的神情却是极其的认真与专注,手法轻柔,举止安详,在篝火的映衬下,整个人都泛起了一层迷离的橙黄微光。
净尘心中怦然一动。
从记事到现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和他一样的佛门中人,另一种就是生活在俗世,需要自己渡化之人。
就在刚才那一刻,旋波如同从遥远,繁星璀璨的夜空中掉下来一样,理直所壮地横在净尘面前。她既不是佛门中人,又不像是需自己渡化之人,就这样不伦不类,不偏不倚地出现在净尘眼中,让他本来泾渭纷明的世界,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忽然间,净尘变得有点坐立不安起来。他拧着眉毛,冷着脸一下子就从从旋波怀里把手抽了回来。
旋波被他的动作吓了跳,抬起头温柔地说:“大师,还没包扎完呢。”
净尘把脸扭到一边,低声说:“有点疼,我自己来。”
旋波听了他的话,微微红了脸。片刻后,她解释说:“我平时不做这种活,手下难免没有轻重,如果弄疼了你,还请大师见谅。”
净尘三下两下把其余部分包扎好,没有看旋波而是把头转向其他人说:“今天铜宫在石洞里颠簸了那么久,大家都很累了,休息一会,我们养足精神再去寻找出路。”
侍卫和李嬷嬷都没说话,卢邦应了一声:“全听大师的安排。”
净尘见大家情绪还算稳定,暗暗松了口气,盘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起来。
旋波拉着璎珞的手,两人偎依在一起,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旋波忽然咳嗽了几声,接着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璎珞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公主,我给您去端杯桂花茶。”
可睁眼一看,才意识到这可不是在公主府,这是在几丈深的地底下,哪里来的茶?在这潮湿的石室中,连装茶的杯盏都没有。璎珞急中生智,将旋波发髻上带着的金箔镶宝蝴蝶赶花冠取了下来。
璎珞拿着金冠来到岩室中低洼积水的地方,取出怀里收着的纳纱帕子,把水滤了滤,才倒入金冠里,小心翼翼地捧到了旋波面前。
旋波接过金冠刚送到嘴边,忽然想到了什么,把金冠轻轻地放回到璎珞手里。
她起身走到净尘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大师。”净尘没有回答。
由于知道净尘的性格一向纳言少语,旋波也没在意就又叫了一声:“大师。”这一次净尘还是没回答。
这下,旋波感到不对劲了,她推了一下净尘,发现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因为刚才见过死去孩子的尸体,也是僵硬无比,]
所以眼前的一切让旋波吓得魂不附体。她抓住净尘的胳膊使劲地摇着:“大师,你怎么了?你快醒过来,你别吓我们……”
净尘被她摇得醒了过来,幽幽地睁开眼睛,低声说:“什么事?”
旋波见他双目涣散,声音沙哑,就知他已经生病了。于是赶紧抬手抚到他的额头上,接着惊叫起来:“好烫!你真在发高烧呢。”
净尘盯着她因担忧而微微发红的脸,片刻之后费力地抬起手把她推开。此时他感觉浑身如同灌满了铅水一样,动一下都沉重得像担负着千钧之力。
他想起身,离旋波远一点,可是双腿刚一直起,身前就变得模糊起来,最终被一片黑云吞噬,什么都不知道了。
旋波见净尘站起来,身子晃了晃,慢慢地朝一边倒了下去,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然后喊来璎珞,两人齐心协力把身材高大的净尘平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石板上。
旋波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一时也慌了神,自言自语地说:“大师他武功高强,怎会忽然晕倒?可是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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