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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王盛宠:娇妃别离开 (扶云游)


在双雁堂里,姜慕当着全家人的面把迁莺如何待产,如何阵痛到后来出现小漏直到大崩,以及由于下人粗心才致其手臂误放压死了婴儿,还有官府派来仵作验尸的过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元。
全家人也是第一次这么详细地知道这件事的经过,因迁莺母子死得凄惨,大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有人还在悄悄地垂泪。
赵元认真听她说完,脸色始终十分平静,沉吟了片刻说道:“友人将家眷托付予我,我却没有尽到责任,来日黄泉再见不知如何向他开口。今夜我要去彤雪院祭奠,浣舞,人定时分你备好香烛纸钱,送到彤雪院来。”
此时正值初秋,人定时分天气已有些微凉。浣舞穿着素绸的夹衣,拿着装满香烛纸帛的藤篮走进了彤雪院,四周寂静无声,晚风阵阵掠过,凉嗖嗖地往她脖子里钻,好像一只冰冷地手划过她的脑后。浣舞只觉头皮发麻,脚下也似踩起了棉花。
所幸,她一抬眼就看到庭院正中摆放着一张香案,赵元穿着件雪灰窄袖暗纹绸长衫身形笔直地立在旁边。今夜月色如水,将彤雪院照得十分亮堂,浣舞见将军站在那里,心里顿感踏实了不少,稳了稳脚步,走了过去。
到了条案旁边,浣舞把香烛点燃放到案上,又在旁边摆上了时令水果,五色点心,然后立到了一旁。
赵元对着天空中的朗月拜了三拜,颇为伤感地低下了头,过了一阵子才哑着嗓子说道:“为兄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的骨肉,令你一家从此断了血脉。愿你们夫妻父子泉下团圆,再无烦忧之事。”
浣舞在旁听着,心里暗想:“看来迁莺娘子果然是副将的夫人,与将军并无瓜葛,如此说来……她岂不是枉死?”
赵元忽然问她:“迁莺娘子去世时,可曾留下什么话?可曾提起过她的夫君?”
浣舞想了想,摇了摇头。
赵元叹了口气说:“我的这位副将,英勇忠厚,是位义薄云天的汉子。此次出征大漠遇到敌军埋伏,他自己单枪匹马冲入沙漠腹地,引开了敌人大部分追兵,救了许多人。最后直到在大漠中饥渴而死,他也没有投敌求生。我一生敬佩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浣舞听了劝道:“将军何苦妄自菲薄,您的军功哪一次不是刀林箭雨中奋勇杀敌获得的?”
赵元道:“说到这个,我与副将身上都背着多条人命,他日我若战死杀场,只怕难与他相见,因为他在天帝那里,而我只能去找冥帝报到。”
浣舞不解地问:“将军何出此言呢?”
赵元看着皎皎明月说:“杀人分为三种,一种是保家卫国,这样的人可称为英雄。第二种是冲动杀人,事前既无谋划杀人后也没想好退路,只为心中的一口恶气,便取人性命,这样的人可称为歹人,蠢人。”
“第三种……”赵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浣舞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暗暗打鼓:“难道将军已经知道了吗?是要让我在这里招认吗?”
所幸,赵元并没有其他意外的举动,只是接着说:“这第三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生出杀人之心。这种杀人之法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每一次的谋划,其实是上天给出的一次收手机会。”
“可惜的是这么多次机会,最终也没有阻止杀害的发生,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坏人,恶人。因为第二种杀人只是冲动,而第三种却是必然的选择。”
浣舞听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声音有些哆嗦地说:“将军说的深奥,奴婢不懂。”
“这不奇怪,因我自己也未全懂。”赵元说:“我杀人第一种情况居多,第三种也有。既然现在还没死,便想尽力救赎一些自己身上的罪过,他日到了冥帝那里,也理直气壮了许多。”
浣舞心里五味杂陈,低着头附合着:“是,是。”
从彤雪院出来,浣舞有点恍恍惚惚,她趁着夜色,走进了大夫人的房间。
虽以夜深,姜慕却坐在桌前没有一点睡意,她拿着银剪铰着锦袜上的花样,极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是铰了两下心里的火气反而更大,索性放在一边不再管它了。
“将军今夜把浣舞单独叫到彤雪院不知是何用意?浣舞是我的陪嫁丫头,将军从未使唤过她,今日却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可是要给我难堪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浣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一脸惶恐的神情,怯怯地叫了声:“夫人。”
姜慕看见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喝斥道:“大半夜,旗竿子似地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回话!”
浣舞进屋来,把门关好,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将军刚才在彤雪院说的话告诉了夫人。
没想到将军能来这样一招“敲山震虎”,姜慕就算心理再强大,这会子也有些绷不住了,豆大的汗珠从面上滴了下来。
“他会怎么对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难道还要将我扭送官府不成?我可是他儿子的母亲,他纵然不念夫妻之情,也必定得考虑他的儿子需要母亲吧……”就在这样纠结地恐惧中,姜慕合衣坐了一夜。

  ☆、238.第238章 尸婴怨念生

姜慕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坐了一夜,直到到府中的管家站在门外回话:“夫人,请问今日早饭还是摆在双燕堂吗?”
这句姜慕猛地清醒过来,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昨夜我已让厨房做了什锦米夹馅软糕,配了十二样小菜,花园里的残荷这几日见了雨,正有味道,就摆在芳引榭吧。”
“是,夫人。将军今早天还没亮就带着随从回边关了,他说,边关有要处理的紧急事务,不让叫醒您,让您多睡会儿。”
一听这话,姜慕怔住了,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道:“哦,知道了。”她明白赵元公事繁忙,今日一走,恐又要一年以后才能再见,看起来他的意思便是要放自己一马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顿时轻快了许多。思量着自己一夜未睡,脸上憔悴,便坐在菱花镜前仔细梳妆起来。
在低头调胭脂的时候,姜慕的鼻子不知怎得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面前的胭脂,被气流卷起糊了她一脸,同时也星星点点地粘在了铜镜上。
她抬头一看镜中的自己,好似血流满面一般,狰狞可怖,更让人害怕的是,透过镜子上的点点猩红,姜慕看到背后似乎站着一个灰白色的人影……
姜慕猛地回头,后面却是空无一人。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喊起来:“来人!来人!……”
经过这样的惊吓,这一整天,姜慕都没有去芳引榭用饭,她感觉浑身没劲,头疼欲裂。浣舞在旁服侍她躺下,又拿来温水与手巾替她擦去脸上的胭脂痕迹。
可能是因为这种胭脂太过浓艳,像是渗进了肉里,怎么擦也擦不尽。姜慕见她办事不麻利,索性自己拿起手巾擦了起来。
就在这时,辰夫人与敏夫人见姜慕身子不爽没来吃早饭,相约过来看望她,一进屋子就见她用帕子捂着脸,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与平时大不一样。两人心里觉得奇怪,也不好多问,坐了一会子便各自散去了。
到了晚上,姜慕的头似乎更疼了,她让侍女的把屋里的灯都点亮,还派了两个丫头守在自己床前。好歹这样过了一夜,自觉平安无事,后半夜也昏昏入睡了。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姜慕看着窗里透进的阳光,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想扶床起身下地,怎知左臂却毫无知觉。
撂起衣袖一看,只见左臂从肘关节以下全部青紫,摸起来冰凉,似已不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姜慕一看这个情景,吓得七魂要丢了五分。
大夫人病倒了。虽然请了京城中最好的医生前来诊治,但总是不大见效。医生们号过脉后,都说是因寒邪侵体,使血淤于左臂,只要吃些散寒活血辅以针灸便可大好了。
可是姜慕却不相信他们的话,只觉自己是得了要命的重病,而这些医生说的都是哄人的假话,这样一来二去,病始终不见起色,人也日渐憔悴下去了。
浣舞看着,心里着急,有一天趁着左右没人的时候,悄悄凑到姜慕身边说:“夫人,您病了也快有一个多月了,名医请了几十个,却没见大的起色。”
“您想过没有,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病呢?奴婢听说城东四沼巷中住着一位神婆。此人法力深厚,要价颇高。听说最能怯除阴鬼冤魂的骚扰,不如请她过来看看。”
这话可真是说到姜慕心里面去了。她早有这方面的疑虑,只是因生性极为好强,故而嘴上一直不肯说出来,今日听了浣舞的建议便道:“那就请她明日天黑之后从西南偏门进府。记住如果遇到有人询问,就说此人是新来的粗使婆子。”
浣舞应道:“是。”
第二天,天色全黑之后,浣舞果然带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这个婆子双鬓边的头发有些发白了,身上穿着青灰色的布衣,站在那里果然像是个粗使婆子。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她那两根奇长的小指指甲,发着淡淡的灰绿色,像是从生锈的铜锅中取出一般。
浣舞出了门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里,扭身回来把房门关好,这才带着婆子走到夫人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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