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出去吧,我要给大小姐把脉,待我用药调养几日便就好了,啼哭难道能治病吗?”
黄莺忙不迭的扶起青莺,惟恐耽误了自家小姐治病,两人携手出了屋子。
“我这病如何,近几日倒是觉得身上轻了些,只是仍觉得冷的很,夜半醒来心口微微闷气,其他并无妨碍。”
麻姑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把完脉,再仔细看了看白蘅的脸色及舌苔,脸色越发的难看。
“已然病入膏肓,若是不加以好好保养,最多三年,少则不过半年。”
一阵眩晕袭上来,白蘅伸手抓住桌子边缘方稳住了身子,苦笑道,“你如今医术已是天下无人可比,若是判定我时日不多,大概也再无可医之术。想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长一点,短一点,倒也无所谓。只是如今我白家凋零,亲人妻离子散,母亲病重,父亲流落边疆,祖母病危,可让我如何安心先他们而去。是以,我不求多活,但求将他们安置妥当后再行离去,你可还有办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自有他们的造化。你固然为了他们操碎心,他们亦不会感念你分毫恩情,你又何必呢。”这还是麻姑第一次出言劝白蘅放下,原她人看着冷漠薄情,实则更有着一颗洞察世事,深悟人情冷暖的心,智者寡言心中却甚是明了。
白蘅苦涩一笑,她又何尝不知道麻姑说的句句真理,但是一个放下何其艰难。就是按照世事人之常情去做,夜半醒转到底逃不过内心的煎熬,这便是人性吧。本性如此,万事难移,只能认命。
终于等到麻姑拎着药箱出了白蘅的房间,李墨林长舒一口气,脚步急切的赶过去。
人还未跨进门便问道,“蘅儿,麻姑怎么说,是不是你的病已经大好,待得天冷下雪,我们又可以踏雪寻梅?”
白蘅挨着火盆子看书,身上披着大毛的斗篷,手还觉得冷的很。见其急吼吼的进来,笑道,“刚才你怎么不进来,偏偏等她前脚走,你后脚赶来问我。可我又不是什么大夫,不通病理,自然也就不知道我这病到底怎么样了。”
或许离火盆太近,烤的白蘅脸色略显红润,比白日看她又觉得好看出十倍。李墨林欢喜的靠了过去,左看看,右看看,百看不厌,就像第一次见到白蘅,一直从她浣衣的溪流跟到陈家大门外一般。只是那时少年轻狂,如今更显得沉稳,兼有其本身独特的潇洒俊逸绝世风姿,更让人无法抗拒。
自觉迷死个人,谁知白蘅却无事人一般两只眼睛只管盯着书看,偏不注意面前的美男子。
李墨林落寞的站直身子,讪讪的打岔道,“一定是好了,否则她能不开些药给你调理,我猜的万不会有错。”
白蘅不置可否,觉得腹中略有饥饿,捏起桌上一块糕点就往口中送。
“大小姐,不可!”
青莺如临大敌般冲进房间,上前一把将小姐手里的点心夺了过去,脸上还有泪痕,那神情就好似发生了极其悲伤的大事。
“这糕点有毒,万万吃不得。”黄莺跟着跑过去将几碟子点心端到手里,正经道。
李墨林眉眼警觉轻挑,两道目光如炬般射向门外。
“不是奴才,这点心不归我和胖子叔管。”小顺子心灵感应一般,跳进门跪着爬到少爷跟前。
李墨林尚未发问,青莺便接道,“是奴婢料理小姐日常的点心,都是奴婢亲手做的,但是恕奴婢愚昧无知,竟是不知道山药栗子糕不宜小姐食用,对她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白蘅意外的看向青莺,小小的一块糕点,用料亦是格外普通,没想到自己连这个也不能吃了。
李墨林半信半疑的看着黄莺手中的点心,“麻姑似乎也太过小题大做,蘅儿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连饮食她都要管了?”
☆、485设粥棚
“她是故意逗你们玩的,我哪就那么快死呢,好了赶紧把点心拿过来,我一日在六王爷府不曾好生吃饭,正觉得腹中饥饿的很。(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白蘅嗔怒的向黄莺道。
“真的?”
“不骗奴婢?”
两个丫头傻了眼,不知哪个真,哪个假,探究的眼神流露出似信非信的光芒,只是依然不肯送上东西。
白蘅正要继续解释,李墨林却道,“已经放久了的东西,我看还是拿下去,再换点新鲜的我们吃才好。”
青莺与黄莺如释重负,忙将屋内收拾了一番再出门去传晚饭。
“回顺王殿下,听说今儿个六王府来了位贵宾,属下派人前去打听,正是逍遥郡主。据说郡主与六王府的侧王妃是半个同乡,此番正是去看望侧王妃的。但是六王爷今日特意为她闭门谢客,隆重款待,而六王妃更是亲送了株‘七龙草’,这些远远超了普通的待客之道。”
顺王进京后新长出的几斤膘肉不合适的在脸上颤了颤,“逍遥郡主本就不是普通的客人,无怪乎老六会如此厚待于她。单就她本身的背景就很难估算,何况后面还有个昭华大将军。可是就凭她一个女子,我就不信还能阻挡本王完成宏图大志,是时候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那侍卫附耳过去,顺王一番细细叮嘱,两人相视一笑,忍不住的得意。
陈家绸缎庄里,徐驼子正盯着算盘拨弄的震天响。倒是浑驴子自在,一壶小酒,一碟花生米,喝的不亦乐乎。
“别算了,咱这三月赚的都被主子做了善事,没有盈余,不亏就该去西山里烧香拜佛去。”
徐驼子听浑驴子这么一说,不由得放下了算盘,唉声叹气道,“原主子做的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可是这好事做了也没见个声响,那么多银子只怕能填平座池塘,扔海子里也能翻出朵浪来,白可惜了的。”
两个伙计跟了白蘅几年,虽说对主子忠心耿耿,但是他们的辛勤付出却不声不响的没了影子不免就有些抱怨。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苦把你们难过的这样?”白蘅从门外踱步进来,她今日想起了杨家包子铺的大肉包,虽吃不下,到底进铺子里闻了闻味道也算是求个心满意足。顺便就往铺子里看看,不想正遇见两个伙计私下里说话。
“奴才们参见主子。”两人自觉理亏,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
白蘅亦不去看他们,到账案前翻看了一番,也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何抱怨。
“常言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灾民遍地,我们身为商贾自然要择机施舍些方说的过去。不要让人指着后背说我们是下九流的货色,一味只知搜刮,却不懂回报。”
徐驼子忙报道,“主子,现在形势不好,几家铺子近三个月虽略有盈利,但是早被你拿去给朝廷赈灾用。为这我们不仅舍了全部的利润,甚至还拿出些本银,这些您都是知道的。上个月按您的吩咐又增开两家草席铺子,打量回收加工粗制草席,那东西眼下并无半点用处,又积压在库房里,可不又是一大笔的开支。如今您若是再要个几百万两的银票,奴才可真要跟您苦个穷,道个难了。”
徐驼子说的可怜巴巴,他原本并不比浑驴子大几岁,因为整日里算账习惯形的皱巴着脸,此时看着活脱脱一个小老头出来。
浑驴子倒是不太在乎,可是想着主子开口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银子,仍觉得肉疼。
白蘅看着杵在面前的两人都一副财主家也没余粮的架势,整的自己成了要账的,不免就有些好笑。
“罢了,我也不要多,给个几百两银子在城东的城隍庙里搭设个粥棚,施粥三日,如何?”
直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次就要这么几个,并且还能扬名,天大的好事啊!
浑驴子大手一拍,“高,实在是高明,我说主子怎会只会做些做好事不留名的事情,原来还留着底牌。粥棚往那一搭,啧啧,满京城的人能给咱立个牌坊去。”
“去你的,你以为自己是贞洁烈妇啊!”徐驼子也喜的无可无不可的,拿算盘拨弄了几下,顿时一扫刚才雾霾。
“明日我们也到城隍庙看看去,施粥一事可大可小,若不去看看,我终归不太放心。”
李墨林拿了斗篷替白蘅披上,有心想劝说她几句,忖度了一刻方道,“这天气眼看得越发寒冷,不如明日我代你前去,我办事你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蘅想了想,好像十分有道理。昭华大将军亲自坐镇,任凭什么角色大概都要忌惮三分,倒比自己还要靠谱些。
点头道,“刚好我也懒得出门,躲屋里把那几张图纸再看看,不知怎的,越研究越觉得内里机关重重,倒引起了我的兴趣。”
李墨林无奈道,“你啊就是闲不住,怎么就不能好好的歇着呢。”
白蘅叹气道,“石大哥那日探到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我总琢磨着是否寻个机会亲自去看看才罢。六王爷与太子,如此亲近的两个人,亲近到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石大哥此番出京一半是寻找传国玉玺,另一半必是寻访京中旧人,待他归来或许能有些眉目。”
李墨林却不太上心,朝中的事情他如今是能不管的全当看不见,能躲的尽量在家装病,全心全意做好蘅儿的贴身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