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谦面上已是有些不悦,不待他开口,白崧忙道,“敏儿妹妹今日贪玩了,惜恩不喝大概有她的原因,我们这是家宴,又何必较真?”
吴敏却撅起小嘴巴,一副受伤的楚楚可怜模样,“大哥哥疼我,却不知道大姐姐一直嫌弃敏儿贪玩惹事呢。“说着越发委屈,声音竟是有点哽咽了。
秦荫再看不下去,冷哼道,”明明是你非要灌人家酒,不喝也就罢了,这样做到底有没有大家闺秀的温婉贤淑风范?”
若是换做其他也就罢了,可是她没料到秦荫会替惜恩说话,心中一股怒火立刻熊熊燃起。端着酒杯的又近了一步,“大姐姐难道真的嫌弃妹妹,就连酒都不愿意喝妹妹一口?”
好吧,真是不作不死,你到我府里探了半天的消息儿,不就想知道我比你过的差就安心了吗。现在趁火打劫,明明知道我身体弱。还非要灌我酒。真的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惜恩心中恨得无可无不可的,转身就要发作。不了这时白母发话道,“罢了,罢了,两个刚出嫁的姐妹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让我说,这杯酒恩丫头当喝,一笑泯恩仇,你们俩又无仇无恨。只这酒将往日那些小嫌隙。小矛盾儿都化解了。从此仍然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如何?”
小果子随即附和道,“好。”又拉着白茗的手跟自己一起表态。白茗自柳姨娘被关紧闭,一直闷闷不乐,只有小果子无时无刻的陪着他。开解他。心里早将小果子视作最亲的人。便跟着鼓掌称道。“祖母说的极是,这样最好。”
一时桌子上其他人也都连连点头表态:
“老太太思虑的极是。”
“本来就是一家人,这酒该喝。喝完便从此做好姐妹。”
“喝了吧大姐姐。“白芯跟着起哄。
惜恩心中无异于万马奔腾,今天出门没翻黄历,真是事事不顺啊。若是知道是这个场景,就是白家用十人大轿去抬也万万不能赴这个鸿门宴。
转眼望望李墨林,他亦是满脸的无奈与焦急,直恨不得带了她转身扬长而去。可是这是万万做不得的,心急如焚,只能强压抑着。
“好吧,我喝,喝了这杯酒,从此与妹妹做个表率,来日或许能得皇上赐个匾额什么的也未可知。”惜恩恨的牙痒痒,伸手端过酒来。
“哎呀,谢谢姐姐赏脸,差点忘了姐姐如今可是皇上御赐的逍遥郡主。这第一杯酒是敬你我的姐妹情,第二杯就敬逍遥郡主,还请笑纳。”吴敏顺水推舟,紧跟着再递上一杯。
“对对,我们白家,恩丫头还是第一个有御赐头衔的子女,应该再喝一杯。”白母兴致高昂,提起沾了皇气的事情,喜的无可无不可的,跟着变赞同道。
一杯酒下肚,顿觉腹中火烧火燎般的难受。刚才出城之时灌了一身的凉气,冷热交替,那个煎熬。惜恩但觉小腹疼痛加剧,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来,强做笑容又接过酒来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敏儿要敬大姐姐和姐夫,恭祝你们伉俪情深,早生贵子。“吴敏得寸进尺,巧妙的寻个由头,自己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李墨林亮亮酒杯,恭候他二人举杯。
一桌子人饶有兴致的看这姐妹俩斗酒,秦荫却只当吴敏瞎胡闹,眼皮子都懒得撩她一眼,只管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生闷气。
三杯酒下肚,惜恩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喉咙火烧火燎,腹中更是疼痛难耐,两眼望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觥筹交错,自己再无力应付。
“呕呕呕。”再也忍不住,转身推开椅子,跑到门外一阵狂吐,直将黄疸吐出来方才觉得舒服了。
待李墨林扶着其返回厅内,一屋子的人目光重又聚焦在二人身上。谢姨娘已经和风姨娘开始咬耳朵,窃窃私语,面上一阵猜不透的笑容。
小果子初通人事,大概想到了一些,两只眼睛瞪的铜铃一般望着惜恩,却羞于开口说出来。
还是白母精明,拍桌子喜道,“莫非是有喜了?”这一记重锤直接敲在了吴敏的脑门上,直打的她一个脑袋突然变成两个大,耳朵里嗡嗡嗡的作响,却再听不见别人说话。
“不是,大概是着了风寒,又突然饮酒过度,两下里相撞,脾胃克化不了导致的。”惜恩连连摆手否认。
李墨林却慌了手脚,面对千军万马他未必会惊慌,但是面对三姑六婆之时他倒束手无策起来。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想的全无说服力,不说吧,难道就这样泄露秘密?
“快传府医进来给大小姐诊治,她小孩子家家的,一时疏忽大意,若是耽误了我的重外孙,我老婆子可是不依。”白母提起又要添丁,顿觉欢喜,孩子气般的拉了惜恩的手在怀里抚摸着,惟恐她走脱一般。
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惜恩恨得牙痒痒,都是吴敏害的自己这样。可是眼前任凭自己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改变现状,立刻不是不可以,李墨林稍稍一挥手,二人便能轻易走人。但是那无疑是告诉众人两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怀孕不是喜事?为何躲闪?如此推测,不知又生出多少事端来。
还没理出个头绪,府医已是由下人架着一溜烟的扶了进来。
“你赶紧给大小姐把把脉,若是看错了,有你好看。”白母认准了惜恩怀上了,说话都带着喜气。
☆、258双生儿
府医从被窝里被小厮们揪起来,还没完全清醒,手便搭在了大小姐的脉门上。这一把脉不要紧,小心脏立马突突的跳了起来,原有的那么点起床气消失殆尽。好啊,大晚上的逮着个没事。谁不知道对于这样的家族来说,喜脉意味着什么,一旦添丁便是天外之喜。那报喜的人自然有好处,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
“恭喜老夫人,恭喜老爷,大小姐有喜了。”府医跪下一一的向白母与白谦道喜。
原先尚存的一丝不快即刻消失,屋中弥漫了各人复杂的情绪表达,当然绝大部分还是同喜的。
“好好好,好久没有喜事,我老婆子终于要抱重外孙了,可喜可贺啊!来人,赏!”这一嗓子,府医忙磕头下去领赏。
惜恩靠在椅子上任人过来一一瞻仰尊容,有气无力,心里真是一百个灰心一万个丧气。
白母又仔细叮嘱了怀孕的人该吃些什么,平时要注意点什么,末了打发人当即当白府库房里取出打包的人参、燕窝来给小夫妻带回去。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惜恩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人的关切话语与神情,只是走马观花轮转的太快,让她无法一一分辨与领会。
“小姐,到家了。”黄莺端进参汤来,轻轻问了一句。
惜恩这才回过神,看着默默坐在窗前的李墨林,二人四目相对,既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六王爷知道。”
“白家大小姐新婚即怀有身孕。如此天大的好事如何能瞒得住,只怕白家惟恐天下人不知道,张罗着摆酒席庆祝也是可能的。”李墨林说出自己内心的担忧,不知为何,反倒生出点欣喜。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们的孩儿去别人家,但是若不是我们,谁甘愿将孩子送人,万一再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惜恩幽幽说出李墨林的心事。
刚有的一点窃喜被浇灭,李墨林坦白道。“话虽如此。如今你怀有身孕大白于天下,这瞒天过海的事情要如何进行下去?”
他话说完,等着惜恩说话,谁知过了半晌没有动静。抬头看时。顿时大惊失色。惜恩已是疼的满头大汗。身体扭曲着转向床里侧,身上的被子也被踢了下来。
李墨林忙将她抱进怀里,疼惜到。“怎么了,到底哪里不好,你赶紧说。”可是惜恩哪里还能说出话来,疼痛已经让她麻木到失去开口的力气。
李墨林只觉得怀中的人儿越来越轻,随即一个虚脱,惜恩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麻姑!”李墨林疯了一般的冲进闲云小筑,夜深人静,这一声嘶喊足可以吓得整个闲云小筑的丫头婆子门三魂六魄尽失。
麻姑仍如平日般安静淡然的走出屋子,看了眼李墨林和他怀中的惜恩,转身又走了回去。
不容分说,李墨林已是紧跟着其进了房间,一室的药香让人顿觉心神安稳许多。
“怎么了,惜恩到底怎么了?”顾氏从来没有这般的惊慌过,好像她的生命就是一纸安静的画卷,从来都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但是当她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静静的躺在那里,积蓄在内心的温情第一次爆发。就如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生命从自己体内来到这个世界一般,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或沉睡的母爱,蹒跚着扑向昏迷的惜恩。
“夫人不用如此担心,大小姐不过内感外因导致的胎儿不适,用些温补的药调理一番便可。两个孩子所需要的滋补本来就多,偏大小姐吃的少,用的多,胎儿造反也是正常。”麻姑不紧不慢的解释,手上却是一刻不停的搭配各种草药,娴熟而利落。
李墨林有些庆幸刚才自己一时惊慌失措只想到了麻姑,看着她这么平静的处理病情,自己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不对啊,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两个孩子,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在这里。”李墨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只手搂着惜恩,点头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