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怕等不到你们来救我了,唉,命当如此啊!“
惜恩惟恐她又变了主意,正待继续劝说。谁知月娘轻轻的拍了拍桌子正中的一个瓷盘,只听“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蹲下看时,下面已经开了个可容纳一人的大口子。
“去吧,进洞口后从左手边开始数,数到六便是轻撕慢咬老鼠窝,那是十八层地狱里最轻的一个。想来你们那朋友还不至于丢了性命,但是保不准就感染了鼠疫什么的。要救他。就越快越好。”月娘说的不动声色,好似没有一点感情注入下了十八层地狱的人。
“到底是怎么样的凌虐才造成她如今的模样,这还是如眼前所见的一个玲珑剔透,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吗?”惜恩看的心塞,越发有点发怔。
“我们赶紧走,以防夜长梦多,说不定柳四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李墨林催促着,伸手拉惜恩下了密道。
不知怎的,在没入地道黑暗中的前一刻,惜恩突然从月娘眼里看到一丝得逞的狞笑。
“我们上当了!”随着惜恩惊呼出口。头顶的石板被慢慢的合拢。
李墨林飞身形欲阻止石板闭合的一瞬间。到底因为手里抓着的惜恩而放弃。
漆黑的密道里,只能听着两人彼此的呼吸声,已经感受到来自对方手心的温度。
“墨林,我们或许出不去了。”惜恩有些恐惧的抓住李墨林的双手。好似她突然觉出相依为命既然并不是件好事。譬如现在。比如眼下。自投罗网的进到号称十八层地狱的地方,若是一朝枉死,岂不是死不瞑目。
“别怕。有我在,我们一定能够平安返回。”李墨林按着惜恩,从怀里摸出火折子,轻轻一吹,豆大的火光在这全然黑暗的地下既然显得尤其的明亮。
“一、二、三、四、五、六。”惜恩大声的飞快说到六,随即一步跨过去,“不管月娘说的是不是实话,我们都要去见识一下她希望我们看到的东西。”
“她或许不会说谎,因为将入口封住,我们只能留在这里。”李墨林说着话拉起惜恩的小手,两人借着最后的光芒彼此对望,眸光里的珍惜与温情,在此时此刻达到了最真挚的程度。
根据第六条老鼠窝的通道能粗略推算出这个地下密室非常的大,密道宽度足够四个人并排行走,两人默默的数着步子往前走。大约走了一千多步还未看到所谓的老鼠窝,更不要说哪怕一点点动静。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失聪般的幻听,总是感觉空气中弥漫了不安全的分子,但是却看不见摸不着。
“还要往前走吗?”惜恩有些坚持不住了,这种心理战能够让人处于崩溃的边缘。虽然手始终被李墨林紧紧的握在掌心,但是她越来越觉得空气稀薄到让自己无法呼吸,无法感知。大脑也开始越来越空,始终强睁着却又什么也看不到的双眼疼的忍不住闭上,猛然间又受刺激般的睁开。
“别怕,马上就到了,我能隐约的闻出一阵阵的异味飘来。”黑暗中的李墨林又猛的吸了吸鼻子,凭着经验,他能分辨出空气中的异味是便随着血腥味的。是以不由得又将惜恩拉近了些,尽量将其拥入怀中。
“墨林,我听到延瑞哥哥在喊救命了,一定是他,他是不是知道我们来了?”
“你别瞎想,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能寻到这里......。”话说到一半,他猛地住了嘴。
是的,是陈延瑞的声音,可是却不是在喊救命,好似在哀嚎,在痛苦的呻吟,声音时大时小断断续续的传来。听得人心一阵阵的揪起来,又一阵阵的痉挛疼痛。
“快点!”李墨林说着已是将惜恩半抱起,一阵风似的往前飞奔而去。
可是听着声音好似越来越靠近了,两人却是跑了很久,仍然没有见到任何有关老鼠窝的迹象。
“停下来,我们是不是走错道了,怎么只是听见延瑞哥哥的声音,却始终看不到人,怕是旁边的密道也未可知。”
李墨林拉着惜恩小手的掌心已满是汗水,想松开她,好生擦拭一把汗水,到底没敢放手。
“我们没有走错,这确实是第六条密道没错,但是有人故意耍我们,这要找到人就难上加难了。”
“你也察觉月娘是在说谎?”惜恩不可思议的问道。
“她没有说谎,但是她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粒棋子,没有自主挪动的权利,所以她说的事情也有可能已经被人改头换面了。”
惜恩又开始后悔如此莽撞的闯进柳府来,如今身陷囹圄,还不知有没有脱身的可能。只是眼前的两位男子,李墨林与陈延瑞,无论是哪位出事,她都无法独自苟活于世。
“墨林,我求你一件事。”惜恩试图松开李墨林汗浸的手。
“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我是不会留你在此,而自己独自逃生的。你我既为夫妻,生必定同寝,死一定同穴。”似认真,似戏谑,李墨林略带磁性的声音此刻听来却透着无比的庄重,让人听着为之一颤。
☆、204活死人
惜恩回握住李墨林的双手,十指交握,彼此的温度相互温暖着对方,心在这一刻真正的接近交融。
“走吧,陈延瑞正等着我们前去营救。”李墨林大手更紧的拉住惜恩,深吸一口气,怀揣着不安与忐忑继续前行。
若是换做是自己一人,这样的地方对他来说也不过多费些周折,横竖有人进就必定有人出。就是个封闭的死洞,他也有信心平地里掘开一个出口。可是现在不同,手上拉着自己此生的最爱,前面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陈延瑞,哪一个他都不能放手。否则,只怕今生今世都无法再安心的苟活。
李墨林正自沉默,突然大手被惜恩一个紧拉,随即听到惜恩“呜呜咽咽”的呼喊声。
“不好,有人偷袭!”李墨林凭感觉转到惜恩一边,不容分说,一掌挥了出去。
然而,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掌风就如打在了空气上一般,无声无息的。
“啊!”惜恩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喊声,反身保住李墨林,“刚才有一只手抓我,真是吓死了。”
“别怕,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左右不过一死,看他们玩的什么花招。”李墨林抱了抱惜恩,轻轻的在她背上拍拍算是安慰,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去。
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李墨林暗暗的摸了一把怀中的火折子,只有三个。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用的,一来怕敌人偷袭得中。二来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光明,必须用在关键时刻。
忽然,李墨林感觉到脚底下一阵不明物体的游动,他轻轻拉了一把仍然忘乎所以前行的惜恩。悄声耳语道,“别动,注意脚下有蛇。”
好似被针扎了一般,惜恩顿时有种想跳起来逃离的恐惧,“我怕蛇哎!”声音抖抖索索,完全不像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白家大小姐。平日里的端庄沉稳,此时尽是在惊魂不定的恐慌中消磨殆尽。
“我也怕。”李墨林幽幽的回道。“不过你要是敢再动。保准它们会毫不客气的游到你身上,和你来个亲密接触,或者直接从你的耳鼻口钻进五脏六腑,以达到与你天人合一的境界。”
“要不要形容的这么贴切。你故意吓唬本大小姐?!”惜恩骨子里的倔强被激发。手爽利的甩开李墨林。大有雄赳赳气昂昂英雄气概。
“好了,它们走了,夫人随夫君可以继续前行。”做了个潇洒的‘请’手势。李墨林忙又拉住惜恩。这次两人再不敢只顾着行路,摸摸索索,边走边黑暗中动用一切感官能力。惟恐一个不慎,小命就这么不值得送了。
“陈延瑞?”李墨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亮光,刚好照在一处竖起的棺材大小的地方。隐约中棺材中木木的站着一个人,身形与陈延瑞极为相似。
“是他,快点救人。”惜恩有些失控的就要往前扑。这种情景让她有些惶恐,不知道陈延瑞是死是活,她急需,也必须要求证。
李墨林仍然镇定的站着,大手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意思。
“先别动,你没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对劲?”
惜恩已是焦躁到无法忍受一分一秒的等待,使劲的掰扯着李墨林的大手,“不管他怎么不对劲,他都是我的延瑞哥哥,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向爹娘交代?”
“如果你死了,你又如何向我交代,如何向我爹娘交代?“李墨林极少发脾气,他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好似招牌一般的悬挂在胸前,无时无刻的不在向世人昭示着“我虽满腹才华,却从未想过正经行事”。
以至于就连他的最爱白惜恩都有点认不清楚他的真实模样,直觉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他——李墨林就会无条件的答应、顺从、帮助。
可是就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李墨林拒绝了惜恩的请求,这让她无论在心理还是在情感上都非常不能接受。
“我知道你爱我,但是你不能这么自私,他是我的恩人,他们一家人的恩德,我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无法报答。“惜恩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李墨林,大有想吃人的势头。
“你终于知道我爱你,可你也应该知道爱是自私的。我爱你,所以你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即便我死了,你可以改嫁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但是我仍无法容忍你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何况你对陈家所做的事情已经完全能够报答他们所给予的恩情,所以不用自责与内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陈延瑞命里或许有这一劫。”李墨林不容分辩的口吻,霸气的回应了惜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