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莺放下东西,放眼往离间看了看,见没有动静,猜大小姐还睡着,不好打扰的,便转身要走。
“青莺姐姐,我送送她。”黄莺笑眯眯的望着床上趴着的青莺,那意思是人家好歹送东西来的,咱不能失了礼节不是?
青莺再懒得抬头,但是也没不同意的意思。黄莺轻轻的起身,拉着红莺一道出了门。
待到得一处僻静的地方,黄莺左瞧瞧右看看的扫视一周,质问道,“快说,这东西谁送你的,别是偷了书房里东西倒卖了特意买来的吧?这要是万一被发现,还有个好的,你糊得了别人,却糊不了我,实话实说好着呢。”
红莺见被她揭穿,顿时脸变得煞白,一把将黄莺拉到墙角处,小声嘀咕道,“就知道你是个大喇叭,惯会无事生非的,人人都说柳姨娘无风能起三尺浪,你越发的比她还强出几倍去,看以后谁家敢娶了你这样的小媳妇?”
黄莺却并不以为意,随手折下一枝桂花别在衣襟上,“我哪里比得了她,人家有个能干的哥哥,自己又生的千娇百媚的,我但凡能得一半,也不愁老死在这深宅大院里了。不过你倒是说实话,大小姐最是个慈悲心肠的,我替你到面前说了,说不定感念你一片忠心赐还了银子也未可知。”
“书房里有什么可偷的,无外乎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再就是几个古董文物的大家伙,就那样大咧咧的摆着,别说偷,少一个角都别想瞒过人去。这是香秀送我的,至于原因我不说你也猜得到。她倒是个好造化的,既然被大少爷看上,若是有幸做个小妾也好过咱们这般苦巴苦熬了。”红莺说的甚是凄凉,眼睫略有湿润,将个清秀的面容显得越发让人可怜。
秋风倏忽间扫过石子铺成的小路,一地的桂花伴随着尘土飞扬起来,正砸在两个各怀心事的小丫鬟的衣裙上。
红莺不耐烦的连连拍打着衣裙,埋怨道,“该死的风,吹脏了我衣裳。”
黄莺却无感,看着沾在裤脚上的桂花,美美的转了个圈,停下来道,“唉,可不是这个理,原本我不信命,现在倒是信了。就像现在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书房里,每日眼巴巴的望着老爷回来。原本我还羡慕来着,现在捉摸着,要是我,我非得急疯了不可。”
红莺立时变了脸色,啐道,“你以为大小姐为人随和宽厚就能给你配个得意的小厮?做奴才的就是奴才命,五十步笑百步,哪里就轮到你来嘲笑我了,我等着看你哭呢。”说完已是气的面色涨红,跺脚一转身出了墙角的桂花丛,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黄莺虽是最快,心里搁不住话的,但是拐拐心眼却是没有。突然间被红莺这么一骂,倒有点晕头转向,讷讷道,“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我也是实话实说不是?”一边说,一边无聊的往回走。
“站住!”
黄莺吓得立时停下来脚步,只觉得背后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好似鬼一般突然冒了出来。
“好俊俏的小丫鬟,哪个院的,跑这里玩的什么?”
黄莺回过神来,细细看时,竟是二少爷白茗。只见白茗着一身墨绿色长袍,身材细长,面容白净,到得鬓角的浓眉,高挺的鹰钩鼻子,红润的嘴唇含笑正看向自己。
“回二少爷,奴婢是蘅院的,刚才奉了大小姐的吩咐到福寿堂看看老太太的病情,这就打算回去复命呢。”黄莺很机智的撒了个谎。
“哦,这也罢了,难为你们有这颗心。”白茗有意无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黄莺,“这是什么?”伸手从她发鬓之上摘下月季花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小心的拿在手里把玩。
☆、163逼死人的节奏
话说黄莺送红莺出蘅院,两个小丫鬟一言不和,气的红莺恼羞成怒,跺脚跑了,落得黄莺好没意思。正自郁闷,却意外的遇见了白府二少爷白茗。
“二少爷若是无事,奴婢先行告退了。”此处僻静,孤男寡女四目相对,黄莺很是不自在,平素那股子欢快劲消失的无影无踪,踮着脚尖就要开溜。
“好好的陪爷说句话,你急的什么,难道你家主子知道你跟我在一处还能责怪你不成?”白茗闪身拦住黄莺的去路,淫笑着就欺身上来,拿手握住黄莺白嫩的颈项,靠近了细细闻去,感叹道,“最美不过女儿香,你是本少爷见过的最可人的丫头,怎能就这么走了。当此良辰美景,不妨咱们坐下好好说说话如何?”
黄莺被他撩拨的面红耳赤,挣扎着急道,“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了,大小姐自会替奴婢做主的。”
白茗很是无趣的放了手,“那是个野丫头,好吧,就连身边的奴婢都透着不懂事。小爷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弄不到手的,你给我等着。待我回明了老太太,要了你给我做小妾,每天不伺候的你欲死不能,就白辜负了我‘花少’的名号。”
黄莺被掐的好歹没断了气,脱了白茗的毒手,顾不得喘口气,吓得没了魂般的往回跑。
“嘭!”的一声响,青莺刚迷糊一会,被惊的醒了过来,抬头正看见失魂落魄的黄莺。
“活见鬼了你。作什么这么吊死鬼投胎模样?”
惜恩已是醒来,听见动静从里间走了出来,见黄莺仍是傻傻呆呆的模样,且衣衫不整,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脖子。
黄莺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的爬到惜恩脚下,“大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好好伺候您,若是您嫌弃奴婢,不要我了。我就是死。也决不同意嫁给二少爷。”黄莺哭的没声儿,一边哭,一边叙述刚才的遭遇。
惜恩与青莺已是听得傻了眼,万万没料到平素看着温文尔雅的白茗竟是这号子浪荡公子。
惜恩劝慰道。“你不必担心。只要挨到下月十八。我带了你们做陪房丫头出了白府,那白茗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得逞。”
“可是他说要回老太太向您要人,我只怕熬不到那个侍候。这可怎么好的?”黄莺惊魂甫定,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求生的盯着主子。
“这......。”惜恩也没了主意,主子愿意娶丫鬟,这是抬举奴才,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何况白茗是去回了祖母要人,自己就更不好回绝。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见得青莺还躺着跟半个残废一般,黄莺又出了这等事情,她越发的头疼起来。
“大小姐忙着呢,大姨娘来看青莺了。”小果子手脚麻利的替大姨娘打帘子,挤眉弄眼的向里面说话的三人通报。
青莺立时气的牙根痒痒,“她这是来看自己的战果,还是来慰问的?”可是人既是来了,回避是不能的,索性一脑袋扑倒在床上,装睡。
“都在呢,姨娘过来给姑娘们赔不是了,都怪我老不中用,错怪了姑娘,还请多见谅!”大姨娘一边说,一边水蛇腰摇摆着大刀阔步的走了进来,面带春风,眉间含笑。上好的胭脂水粉是不甚浓香的,但是她略显几条皱纹的脸上扑的厚厚一层,不香也觉得刺鼻。一边说笑,一边拿手扶了扶眉梢眼角,低垂了眉眼做无辜状。
惜恩忙接了过来,亲自奉茶接待,“姨娘难得来我这一遭,不得甚好东西招待,只这花茶我喝着还算清香,您尝尝对胃口不?”
大姨娘喝茶倒是不大讲究,只是习惯浓香型,那样喝着有味。一杯饮完,顿觉五脏六腑泛出香味来,再随着自己的一呼一吸将香气排除体外,这可不就是天生异香的所在吗?当然,这种理论只是她暗暗揣摩的,也照着做了。
“到底大小姐人长得好看,喜好也透着文雅,这花茶瞧着就有品味,今儿个我也沾了些文气了。”大姨娘一边说,一边作势细细品味着茉莉花茶,也许方才话说多了,本想学着别人斯文些,茶水刚到嘴边,哧溜的就全进了肚子。
她轻轻的将小巧的碧玉雕花茶杯放在身旁的桌上,这才说出正题来,“刚才老太太急吼吼的打发人将我找去,我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是件天大的喜事,脚不沾地的这就过来给大小姐您贺喜了呢!”
黄莺本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虽两眼目不转睛的盯住自己的一双绣花鞋,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等到扯断它们的一刻。
“啊,喜事?”眼前一黑,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
小果子不知所以,忙叫了人来,谁知几个丫鬟、婆子刚进来,黄莺硬撑着又站起身来,“奴婢还能伺候小姐,不用你们管。”
惜恩知道她这是恐惧至极,可是眼下事到跟前,也由不得自己,只能试探着问道,“大姨娘说的什么意思,我确实没听明白,下月便是大喜的日子,这是阖府皆知道的事情,还有什么喜事呢?”
大姨娘瞧着方才一番动静,只正襟危坐,不时拿手抚摸了眼角的皱纹,“二少爷看上了黄莺丫头,你这做主子的说说,这到底是不是件喜事?老太太拗不过他一个劲哀求,火急火燎的打发我来提亲,想着是让我到大小姐跟前走一遭,做个好事,向您求和呢?”
惜恩看她说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不觉心中一阵冷笑,当真是便宜都被占完了还要讨好卖乖儿。
“只是黄莺已是发了誓一辈子追随于我左右,如今又要她违背誓言,这事我虽是主子,也不能强求的。”说完将目光转向黄莺,意欲征求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