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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佞臣进化手册 (照水燃犀)



刘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道,“儿臣决计不敢欺瞒父皇。”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履霜忽然站起身,含泪道,“事到如今,臣女实在不敢隐瞒了。二殿下欺负的,并不是宫女。是...我。”

窦宪惊怒交加,拉着她的袖子道,“履霜!”

二皇子也恨恨地看了过来,“窦氏!”他抢先一步开口,“儿臣方才正是为维护窦宪兄妹,才说了假话。没想到她如今竟颠倒黑白起来!实情是儿臣与五弟一同从大庆门来。路上恰逢窦氏兄妹,言谈间大家有了争执。窦宪为人跋扈这您也知道,他见说不过儿臣,便拿起一颗石子打向崇勋的眼睛,以此威胁儿臣少开口。儿臣出于骨肉之情为他遮掩,不想他妹妹竟如此攀污!”

事出突然,窦宪不知该如何办,满面愕然地愣在了原地。

履霜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到了御座跟前,跪下禀道,“二殿下所言,臣女闻所未闻...先前臣女出去更衣,不小心迷了路,走到了大庆门。二殿下他看见臣女...见臣女不从,举起鞭子想抽打我。幸而同行的五殿下劝住了,但他自己却被打的摔在地上。后来家兄来了,帮着劝告,二殿下仍不解气,随手拿起一颗石子,说要打瞎五殿下的眼睛,免得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说不该说的话...幸而长随崇勋为人明白,帮着挡住了。不然...”等说完,脸上已满是泪水。

圣上不置可否,对窦宪招了招手,“过来。”

窦宪紧紧抿着嘴走了过来。

圣上问,“他们方才说的,你都听清了吗?”

窦宪说听清了。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道,“二殿下先前说,隐瞒此事是为我兄妹,可,可我们俩和他一向没交情。”

大皇子等了一会儿,见他话尽于此,不由地着急,替他道,“这是一。其二,恭弟明明是和五弟一同过来的,为什么要哄父皇说,他是在宫内做诗,所以来迟的?”

见圣上意动,皇后垂泪道,“才刚姑娘你说,炟儿替你挡过鞭子?我可怜的孩子。”说着,俯身去查看刘炟。他忙把手藏在了身后。然而皇后不容拒绝地抽出了细看。道鞭痕宛然其上。

圣上苦笑着闭了眼,“原来朕宠爱多年的儿子,是这样一个不悌兄弟、漠视人命的东西。”

二皇子梗着脖子辩解,“父皇!他们联合陷害我!刘炟的伤是他自己弄的!反正现在崇勋也死了,由得他们乱说。”

大皇子闻言,几步走到刘炟身边,扒开他的衣服,“父皇,请看这些鞭痕!五弟早已被二弟毒打了整整两年!”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刘炟不知所措地想合起衣襟,但没能够,圣上已尽数收入眼底。他抚着那些鞭痕大恸道,“我的儿,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皇后在旁也哭了起来,“炟儿讷口,也就罢了。建儿,你是长兄,又早知这事,为何不报了来?!”

大皇子一哑。

五皇子不忍见他被责备,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儿臣嘱咐大哥别说的。”

大皇子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又道,“父皇一向独宠二弟。儿臣们哪里就敢说这样指责他的话,来伤您的心呢?”悄悄给自己的长随使了个眼色。

对方赶忙道,“是啊是啊。还有呢陛下,刚才二殿下赶我们殿下下去,根本不是真心为他着想...他已经好几次借口着我们殿下病弱,赶他走,强行占他的位置了。原因嘛自然也不用多说了...奴才几次看不过,要告诉您,大殿下都怕您伤心,硬逼着奴才不许说。哎,哎...陛下明鉴呐!”哭着俯伏在地。

圣上听的又是气又是心痛,长叹道,“我竟是这样一个糊涂的父亲,糊涂的圣上!”

二皇子犹自大声辩解着,“父皇,你别听他们的话,那都是苦肉计!”

圣上恍若未闻,神色漠然对王福胜道,“二皇子恭,分乐成、勃海、涿郡三郡为国,为河间王,即日赴任。健儿,这事你去办。”

大皇子喜形于色地应了声。二皇子则不能置信地说,“父皇...”

他母亲冯贵人也膝行了过来,哭着请求,“妾一生唯有一子,求陛下开恩,别叫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圣上看着他们母子,眼中划过怜悯、痛惜等诸般情绪,几乎要伸手去扶他们。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偏过头没有理睬。大皇子见了暗自冷笑一声,命左右速押二皇子下去。又命宫人送冯贵人回宫。

圣上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才苦笑一声,“各位见笑了。”脚步蹒跚地回了内宫。皇后看着他,又看看刘炟,神色略有迟疑。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嘱咐一句“炟儿你也回去吧”,跟着圣上走了。

留下众人,一个个托言有事,走的走、散的散。

履霜也被窦宪握住手腕,拖着回了成息侯夫妇身边。

走了一半,她忍不住回头。大皇子今日大出风头,不少人跟在他身边嘘寒问暖。而刘炟,他站在一个偏远的角落里,痴痴地注视着门口——他的生母贾贵人居然没有上前来安慰,就这样走了。

枉然有两个母亲,此刻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活像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第8章 龃龉



回侯府的路上,窦宪一直没有说话。成息侯以为他是在愧疚没保护好妹妹,安慰说,“不干你的事,怪爹,以后履霜更衣,爹陪着去。”又道,“终究圣上处置了刘恭,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啦。”

窦宪仍然没有动静。

履霜本坐在马车的最里面,见他如此,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身边。才伸出手,叫了声窦宪,便被他挥手打掉了。不久后马车停在了府门前。窦宪谁也不看就跳下了车,回了松风楼。

长公主和成息侯都有些疑惑。履霜咬着唇解释,“二哥的责任心太重了...我去看看他。”跟着跳下了马车。

她跑到了窦宪的房门口,伸手一推,果然,门被锁住了。惴惴地绕到了窗户处。还好,窗户并没有关。她顺着往内一瞧,窦宪衣服也没换就躺在了床上,拿被子蒙着头。隔着窗户喊,“紫英殿一年一开,那些座位脏的啊,也不知宫人们好好擦了没。你就这么睡下,仔细明天醒来,床上都是小虫子。”

窦宪天不怕地不怕,可一向最爱干净,履霜拿虫子吓他百试百灵,但今天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心里咯噔一下,打开窗户艰难地爬进了他房里,又伸手去掀被子。

窦宪迅速拉上了被子。

履霜摇晃着他,“窦宪,窦宪,别和我闹了,起来坐会儿。才吃了饭,那么快就睡肠胃吃不消。”

仍然没有搭理她。

履霜想了想,把手伸进被子里咯吱他。不料他还是没有反应。她开始慌起来,用力地掀开了被子。

映入眼帘的是窦宪漠然的脸。履霜怯怯地说,“你真的生气啦?”她轻言细语地解释,“咱们和二殿下有了过节,不趁着大好机会扳倒他,以后就麻烦了。”

窦宪推开她,声色俱厉,“我知道,你是想借这件事,向皇后、刘炟、刘健投诚,好让他们向圣上进言,授我官职。”

履霜没想到他如此敏锐,垂着头,嗫嚅,“已经成功了,不要再说这些了。”

窦宪怒声道,“成功?一旦有了差池,两位殿下还是皇子,皇后也仍是中宫,可你呢?你替我着想我很开心,只是履霜,我不想你做这样冒险的事。”

履霜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窦宪,我...”

窦宪轻飘飘地抽开了。他把被子蒙上头,翻身朝内,“今天我很累,我要睡了。”

履霜呆坐在他床边许久,才替他熄了灯,回了快雪楼。

这夜直到三更她才囫囵睡去。

次日,履霜很早就被吵醒了。

才交了辰时,她便远远听见府中车停马嘶、门户大开,紧跟着一个尖细的、笑吟吟的声音大声诵读着什么,阖府中人都轰然谢恩,簇拥着这声音的主人往内堂而去。安静了不到一刻后,府里忽然又放起鞭炮来,好一会儿都不曾消停。

履霜本想捂着耳朵接着睡,可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几次打断她的睡眠,索性披衣趿鞋,出了房,凭窗眺望。

正逢成息侯、窦宪带着阖家大小送一名黄门出去。

那名黄门生的痴肥,可自有一种沉稳妥帖的气质,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履霜认出,那是侍奉圣上的王福胜。

果然听成息侯开口道,“王公公素日里事务繁忙,实在不必亲自来我府宣旨。”

王福胜笑道,“瞧您客气的,二公子既是少年才俊,又是圣上的至亲。给他宣旨,是老奴的荣幸。”

成息侯抚须笑了起来,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送王福胜出去了。

履霜便欲退回房,不想伺候她的丫鬟们看完热闹回来了。见她只着中衣地站在窗边,打头的绿衣婢急道,“姑娘怎么起来了?也不披件衣服?”身旁黄衣婢的语调却不急不缓,“姑娘想再睡一会儿,还是奴婢们这就打水伺候您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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