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听着,忽然明白了他前阵子的冷待,还有那些频繁索求的意味。他想的简单,想要个孩子,想做父亲。可是......
十一年前那种孤身一人、知道自己**背德的恐慌,在这一刻像铁壁一样,又向她压了过来。
她陡然发起怒来,劈面给了竹茹一记耳光,“是你帮着他瞒我的?怎么可以这样?”
竹茹不敢答言,忙跪了下来。
履霜喘着气,紧紧地攥住床单,心里一片绝望。窦宪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是该来的,而且每一个都来的不是时候。而这次的情况,远比上一次更糟。
寡居的太后有子,也就罢了。偏偏孩子的父亲是注定不可能结合的兄长,他又带兵去了边塞。而为了他,她与养子产生了纠纷。
即便她想生,可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保的下孩子?
半夏见她神色之间毫无欣喜,不由地急了起来,“殿下要保下这孩子!不能不要他!他是一条命啊!”她再也顾不得主仆有别,紧紧抓住了履霜的手道,“您听见了吗,殿下?殿下!侯爷年而而立,却至今无子。您忍心让他绝后终老吗?”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了起来。
竹茹见着,护着主人,对半夏怒声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出去!”
半夏不甘,还在喋喋地说着,“这也是侯爷的孩子,您想想他这些年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难道不该给他一个孩子吗.....”被竹茹推着出去了,随即殿门被重重地关上。
殿里陡然寂静了下来。竹茹走到履霜身边蹲下,轻轻喊她,“殿下。”
她把脸埋在了掌心里,半天没有应答。竹茹也不敢催,只是等着她。
终于,她从手掌后升起了脸,涩然地说,“有了就生吧。”
竹茹顿时喜形于色,在旁道,“好,好。殿下如今也二十几了,早该再有个孩子了。抱养来的,终究不及自己的亲。”
她看着婢女纯然的笑脸,苦涩地笑,她什么都不懂。
她腹中的,并不是普通的孩子啊。
多怕他像上一个孩子那样,熬不到出生。可也真的想再要个孩子。上一个,她连一面都未曾见过。
她极力地克制着内心的创痛,抚着竹茹的脸颊问,“打疼你了么?”
竹茹摇头。
履霜低着头致歉,“抱歉,我是气急了。”
竹茹低声道,“奴婢都明白的。”
“那么...邓叠知道此事么?”
竹茹说不知,“您放心,此事到如今,只有您、奴婢、半夏、王君实知道。”
“虽则王君实是我们多年的心腹,但还是要再去叮嘱一声。”她这样说着,在脑中仔细地想着还有何注意点。忽然殿门上传来急匆匆的叩声,半夏在外道,“陛下来了!”
殿里的主仆二人都一惊,想不到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又碰上刘肇过来。
竹茹攥着两手,着急地说,“要不...奴婢推说您病了,身体不舒服睡着了吧?”
履霜摇着头,“陛下万一着了急,召御医来会诊怎么办?还是让他现在就过来吧。”
竹茹说好,打开了门去迎刘肇。
不久刘肇就进来了,见履霜卧在床褥之间,面色苍白,他心里陡然升起愧疚来,想把手贴上她额头,去试试她体温。一边问,“你是发烧了么?母后?”
但她记挂着腹中的孩子,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防备,向后躲了一下。
刘肇愣住,有些不能置信地喊,“母后...”
她心里顿时大为后悔,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勉强笑着说,“母后伤风发烧了,怕过给你。坐吧,肇儿。”
他这才开心起来,欢欢喜喜地应了声,坐在了她床榻边。见她唇色发白,他嗫嚅地道着歉,“儿子这程子不听话,叫母后不高兴了。”
她见孩子很可怜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母性,看着他,温柔地说,“不,不是。是母后不好,这程子忽略了你。”
刘肇听这话,忽然鼓足勇气地抬头说,“那么母后!舅舅现在离京了,我能搬来寿康宫和你一起住么?”
“这不行!”她脱口。见刘肇脸上有受伤的神色,描补道,“你再过几年便要十岁了。这么大的孩子,何况又是皇帝,怎么还好和母后呆一块儿?”
他委屈地噘着嘴,“可是福宁宫好大好冷嘛。”澄澈的眼睛看着她,“母后不是一直也希望我和你住么?怎么如今却不答应了?”
她哑住,喉间干涩,回不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 竹茹到底机灵,眼见这样场景,在旁对刘肇道,“太后心里啊,不知多想和陛下住一块儿呢。可她这程子体弱多病的,不说照看不好您,不把病气过给您,就是好的啦。”
刘肇还是怀着期望,摇着头说,“没关系的。我不闹母后。我乖乖的,母后,我还能照顾你呢!”
她心里骤然地酸楚了起来。为孩子毫无保留的爱,为她的自私。开口想说话。但竹茹眼见着,抢在她之先对刘肇道,“陛下——可您是天子啊。万一叫朝臣们知道,窦侯一走您就迫不及待搬去了母亲的宫里,别人会怎么想你?嗯?”
刘肇日益地大了,也明白了“皇帝”一词的概念。闻言沉默了下来。
竹茹顺势搂着他往外走,“好了,太后也累了,一会儿吃了药,要再睡了。陛下回去吧。”
刘肇被她强制地带出了殿,但还是不死心地不断回头看,希望履霜能出言挽留。但她手抚在了小腹上,狠着心肠避开了那道注视,由得婢女把他送了出去。
刘肇呆呆地望着她,觉得有泪水不断地淌在心上。
而履霜坐在床上,见刘肇出去,再也听不见声音,终于舒了口气,把手从小腹上挪开。
还好......
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还好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窦宪说过的话,在这一刻大声地涌入她脑中:“别忘了,刘肇和我们有杀母之仇,一旦得知身世,必不能感恩怀义。到时你我必定生患!”
何况她如今已公然地和窦宪有了私情,还有了孩子,前几天又毫不顾忌地对待过刘肇......
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她要怎么对待他和刘肇?
虽然两个孩子都会叫她母亲,但她自己是知道的,对待刘肇她更多的是移情。对自己的孩子,却是完完全全的保护和爱。
她心里充满痛苦和矛盾,捂住了脸,拒绝内心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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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馅几个月就回来!履霜也要慢慢地彻底清醒了,刘肇毕竟只是一个寄托。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就会明白真正的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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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准备
这一次,刘肇在被送回去后,彻底地伤透了心。之后好长一阵子,都再不曾去过寿康宫。
履霜这一胎怀的不那么好,因心力交瘁,几乎有小产的迹象,每日服着安胎药保胎。何况也不想养子离的太近,让他察觉到自己的身孕。所以见此也不是很伤心,反而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又借口卧病,几乎封闭了寿康宫,素日里连门都不出。
沁水大长公主见此,几次三番地递了牌子进宫求见。履霜是知道她这个人的,嫁的不好,母家又卑微。从前先帝那儿她说不上话,现如今的皇帝却只是个孩子。她自然是瞅准了空,拼命地巴结讨好。
履霜厌恶沁水,毕竟是和宋月楼勾结在一起过的人。吩咐了竹茹,每次她去福宁宫见刘肇,都在旁守着,不许她和刘肇多说话。但这样的情况多了,刘肇忍不住发起火来,公然地大骂竹茹,“你走!你走!为什么不理我,还不许别人理我?!”
竹茹没办法,只得先告退了,回来告诉履霜。
她心里也知道,孩子是在指桑骂槐。而她这样对待孩子,的确太过分了,叹了口气,没再让竹茹去,只叮嘱了福宁宫伺候的宫女黄门,务必盯好沁水。又派了半夏去提点那位公主,婉言劝她无事少进宫。
这样不多久,沁水也就歇止了,只有事要求刘肇,不得不进宫时,才过来一趟。福宁宫的人见她收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履霜的肚子,慢慢也隆了起来。
起初一个月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感觉。可等孩子渐渐地大了,那种母子血脉相连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有个小生命在腹内,并且日渐地成长。
半夏曾经悄悄问她,要不要写信告诉一声侯爷。
她意动。但想了想,还是摇头,“现如今有多少人不满我们,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这时候传信出去,到不了窦宪手里不说。万一被别人截获,那就是一场雷滚九天的风波。”
竹茹听的不安起来,问,“那侯爷多久才能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