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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佞臣进化手册 (照水燃犀)



窦宪忙说,“我在这里也是一样的睡。”

履霜声音微弱,“话不能这么说...”

窦宪见她嘴唇苍白,每说一句话都困难无比,忙道,“好了好了,你快别开口,小心伤口裂开。”出了房门,一叠声叫人送吃的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竹茹、水芹便带着一个小案进来,上头摆放着细粥和若干精致小菜。

履霜强撑着微笑,“竹茹你回来啦?外头好玩吗?”

竹茹恭敬地说,“承姑娘善意,奴婢去西市逛了一圈。人很多,万幸奴婢没出闪失。”

履霜点一点头。

窦宪拿过细粥,道,“别起来了,就这么侧着身子吧。我来喂你。”命水芹拿软枕垫在履霜胳膊下。又道,“知道你饿,可两天没进过东西了,一下子用太多,肠胃吃不消。”喂了半碗粥、几口小菜便收了手。说是少食多餐,等过两个时辰再进一次。

履霜也不计较,点点头答应了。

接着,窦宪又命拿在外温着的药进来。履霜忙制止了,“才喝了粥,等会再喝药。——还没问你呢,咱们好端端地出门,怎么会招惹上刺客?”

窦宪放下了药,沉沉叹了口气,“是刘恭。”

履霜错愕半晌,问,“那,那圣上知道这事吗?”

窦宪语气沉沉,“自然知道。咱们遇刺当晚爹就去了宫里。可等了一晚上,内廷始终说圣上在议事。爹没奈何只好回来了。王福胜紧跟着往家里赐了一大堆东西。”

履霜红着眼圈道,“全怪我,我那天不该...”

窦宪忙伸了手指,抵在她唇上,“不怪你,不怪你。”他倾身过去,问,“为什么受了伤,不立刻告诉我?”

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履霜脸上。她有些脸红地避了过去,嗫嚅着说,“刺客那么多,我怕你分心。”

窦宪摸着她的头发,慢慢地搂紧了,“傻孩子。”

之后窦宪又欲给履霜喂药,不料她怎么也不肯喝。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不喝药伤口怎么会好?你嫌苦吗?我拿了好多蜜饯来呢。要不我先喝一口?”云云。

履霜始终在摇头。逼得急了,才终于扭捏地说,“你出去我就喝。”

窦宪“啊”了声,满面不解,“为什么?”

履霜拿被子蒙着头,“药总不能侧着身喝吧...我只穿了小衣...”

窦宪脸孔作烧,忙放下碗大步走了出去。

履霜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喝完便睡了,你别过来了,也回去睡会儿。”

窦宪不敢回头,“哦”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水芹和竹茹难得见他这样腼腆,都忍俊不禁。转过头正欲和履霜玩笑几句,却见她脸上的笑渐渐收了,吩咐道,“把药悄悄泼了。”

两人都大惊失色,连连说“这怎么使得?”

履霜淡淡看了她们一眼,“又不是永远不喝药了。急什么?”

水芹还在絮絮叨叨地劝着,竹茹已心思电转,问,“那姑娘什么时候才肯喝药呢?”

履霜轻飘飘地说,“等有人来看过我。”





第13章 猎变4



履霜说的笃定,可之后的日子,除了成息侯、窦宪、窦阳明家的,始终没有人来猎场看她。她便也赌气似地不肯喝药,连伤药都尽数撒了。

竹茹、水芹两个几次劝她,她都不听。只能提心吊胆地帮着骗起成息侯父子。

于是他们所知道的,便是“履霜调养了五六日,伤始终不好。”

窦宪尚镇定着,安慰履霜说,“约莫是医师不行,我替你寻个更好的来。”前后出去觅了三个新医师,亲自督促着他们换方。

成息侯却耐不住心焦。在来回踱步的第六天上,他忽然道,“我再进宫一次,我要请御医来给霜儿诊治。”

窦宪沉默半晌,点头道,“爹这次不见到圣上,千万不能甘休!”他看向履霜,脸色苍白的女孩早已昏沉沉又睡去。

到了午后,果然有人来了猎场。水芹探听后回禀,“一共来了三个人,坐翠幄青油车过来的。打头的一位提着药箱,约莫是太医...他身后跟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她穿一件天青色襦裙,上头什么纹样也没有...还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儿,面白无须,身上有一股怪味儿。”

履霜强撑着点点头,命她退下。

过了一刻钟,房门外隐隐传来窦宪与几个人的寒暄声。

“劳烦王太医了。”

“不敢当,不敢当。”

“某记得年幼时咳嗽,经月不好,全赖家母入宫请了王应太医,这才慢慢康复。听见您姓王,某一下子便觉得亲切。”

“承大公子夸奖,那是家父。”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把妹妹交给您我没有不放心的。”

两人就此说开,互相客气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履霜的房门外。窦宪以手叩门,“四妹,我带御医来看你了。”

房内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把微弱的女声,“二哥...进...”似乎没有力气再说,话语就此断了。

王太医等了好一会儿,方听另一个沉稳的声音道,“二公子进来吧,姑娘的绣幔放下了。”

窦宪遂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先请。”

王太医告一声恕罪,带着身后的妇人、老头儿一同入了房。

一进房,几人陡然觉得气息滞涩。明明窗户开着正在透风,然而房中的血腥味还是一阵一阵的侵入他们鼻腔,伴随着腐肉的难闻气味。王太医不由地皱眉。

窦宪涩声道,“小妹受伤已有六日。某为她请遍了医师,总不见好,伤口反而更严重了。”

王太医挽袖道,“请姑娘伸手,某来诊一诊脉。”

隔了好一会儿,方从绣幔里伸出一只秀手。王太医见那只手上血色全无,白的惊人,眉头一蹙。

窦宪见他脸色不好,忙问,“怎样?”

王太医道,“还要看一看伤口,方可决断。”

窦宪犹豫道,“常言道医者父母心,这话宪本不该提。只是家妹素日性情怯弱,从不见外男的,又是未嫁之身...”

王太医抚须微笑,“某明白。不敢唐突姑娘,是以今日特地带了表妹前来。不知大公子可否让她来看一看?”

窦宪忙道,“原来您已经考虑的如此妥帖,是宪度君子之腹了。”一边赔着礼,一边引王太医与老头儿出去。

那个妇人见房门合上,开口道,“请姑娘撩开绣幔,妾想望一望您的面色。”

履霜在内微弱地说了个好字。水芹、竹茹遂上前拿钩子挽住了绣幔。

妇人仔细查看履霜,见她侧身睡在床上,小脸素白,全无一点血色,关切地问,“听说射中姑娘的箭,入肉仅仅半寸,怎么如今看来,您倒像是受了重伤?”

履霜微弱而答,“我也不清楚...每日都是遵循医师的嘱咐用药的,本以为几天就能好,可情况反倒一天比一天更糟。”

妇人安慰了几句,又问,“可否让妾看一看您的伤口?”

履霜点点头。妇人遂绕到床的另一端,命竹茹替履霜掀起薄被。

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疮横在女孩无暇的肌肤上,犹自流着血。见周边好些肌肤都便腐了,妇人一阵心惊,忙绕了回来,急切地说,“这伤竟如此吓人!可得好好医治啊。”

履霜呜咽道,“劳夫人费心。只是,我怕自己是好不了了...”

妇人忙问,“这是怎么说的?”

履霜哭道,“六天了,一直不结痂...我怕箭上涂了什么毒...还好这伤是在我身上。履霜女孩儿家,生死倒没什么。这箭要是落到了二哥身上...”

妇人安慰道,“姑娘和令兄都是有大福气的,往后再不会出这种事。”情真意切地又劝导了履霜几句。等她哭声暂歇,方才扬声让窦宪几人都进来。开口说,“妾仔仔细细地看了四姑娘的伤口了。猜想当初射中她的箭上许是抹了什么毒粉,这才令她一直不见好。”

窦宪皱眉脱口,“毒粉?”

妇人点点头,指着王太医道,“二公子不须烦忧,王太医是解毒好手,自会治好令妹的。”

窦宪心中焦急,但见她胸有成竹,一时也不敢多问。担忧地点点头,亲自送他们出去吃茶、写方子。

这天晚上,履霜没有再倒掉伤药和伤粉。

水芹惊喜地退下后,竹茹神色复杂地开口,“奴婢听说,王太医在宫中行走十年,从不卷入任何派系...”

“可现在,到了他选择最终立场的时候了。”履霜微笑说。又问,“随他同来的那位夫人,你猜...她是何等身份?”

“奴婢仔细查看了她的衣饰、谈吐,皆无出奇之处...”

“那你注意到她身后那个面白无须的老头儿了吗?”

“也很普通,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身上,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怪味。”

“那是混合着香气的尿骚味。”履霜笃定地说,“二哥曾说过,宫中黄门因受了宫刑,常常不由自主尿湿裤子。一些地位高的黄门以此为耻,发迹后总用各种名贵香料加以掩盖...王福胜就是。能让这样的黄门护送的妇人,你猜猜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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