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赢也有些无奈道:“温公子,你看,我与令尊的一年之约都过去两个月了,一件事都未办成。就这办事效率,我可能会向令尊要求将期限再延长一年啊。”
温宇双手叉腰,足足做了一分钟的深呼吸,才将想要掐死朱赢的念头生生压了下去,道:“赵翀病了。”
“病了?”朱赢疑惑,“什么时候病的?什么病?”
“听说是从三月里病的,得的什么病不知道,反正好像挺严重,我在他墙头蹲了一个月,看到一天到晚要送四次汤药进去,大夫每隔一天就要去请一次脉。”温宇道。
朱赢沉吟,病了?真的么?他那样的男人,打眼便知龙精虎猛体质贼好,年纪又不大,会生什么恶病?
“你没进房去瞧瞧?”朱赢问温宇。
温宇没好气道:“他院里三十六名侍卫,两个时辰轮一次岗,每班四个侍卫守在房门前,还有两个守在房里,你有本事你进去。”
朱赢讪笑:“我不是不了解实地情况嘛。那赵翀之事就算了。下一步,还要拜托温公子帮我去打探一下猋族的情况。”
温宇:“……”
温宇走后,鸢尾抿着笑给朱赢换了盏热茶,问:“公主,您为何盯着温公子不放啊?”
朱赢道:“如此高手,又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
鸢尾了然。
眼下能做的事情都安排下去后,朱赢决定试一下李延寿的水有多深了。
这天下午,她带了几匹满庭芳织染的绸缎来到辉先院找李褀念。
这孩子终究未能说服李承锴让他去军中磨炼,朱赢去时发现他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池塘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扔小石子。
“少爷,三奶奶来看你了。”丫鬟过去道。
李褀念转过头来,见是朱赢,便起身慢吞吞走过来,低着头叫了声:“小婶娘。”
“怎么了?霜打的茄子一般,中午没吃饭么?”朱赢问。
李褀念不吱声。
朱赢见他一双耳朵白得一丝血色也无,心中感觉不对,伸手抬起他的脸,却见眼下青黑双颊苍白,竟是一副病容。
“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可曾叫大夫瞧过?”朱赢关切道。
李褀念一双眸子乌惨惨地看着朱赢,冷冷一笑,道:“小婶娘当初既不肯援手,现在又何必来关心我的死活?”
“你这孩子,又在闹什么别扭?鸢尾,去,派人去叫府中大夫过来替念少爷瞧瞧。”朱赢侧身吩咐鸢尾。
“不必了,你以为他们没来过么?”李褀念道。
朱赢眉头一皱,还未说话,眼角余光便见盛歆培带着一帮丫鬟婆子浩浩荡荡来了。
“府里下人都说三奶奶日进斗金日理万机,最是闲不下来的一个大忙人。今天又是哪阵邪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到我辉先院来了?”四个多月不见,盛歆培竟是丰腴不少,腰肢粗了,脸盘也圆了,富态十足。
朱赢笑笑,道:“忙里偷闲来看看我这大侄子不成么?数月不见,大嫂这身秋膘贴得极好。”
盛歆培的脸一下就青了。
她身边的丫鬟极有眼色道:“三奶奶,我家奶奶有孕在身,请您小心言行。”
“哦。”朱赢急忙退后三步,看着盛歆培道:“你也别靠近,我说说话总不至于把你给说小产了吧。”
盛歆培给气得没法,冷笑道:“人家养只鸡还生蛋呢,弟妹有空还是多为三弟子嗣考虑,别老往别人院子里凑,没的讨人嫌。”
朱赢道:“生下来被人吃掉,还不如不生呢。”
盛歆培挑眉,声音高八度:“你说什么?”
朱赢无辜道:“不是在说鸡生蛋的事?大嫂你又气什么?孕妇的脾气都这么差么?大哥真可怜,怪不得要在外面置外室呢。”
盛歆培愣了一下,再度:“你说什么?”
朱赢一副说漏了嘴的模样,以手掩口支吾道:“没说什么,呵呵,我就是要做几套男童穿的衣裳,请褀念过去给我当个参照。褀念,走吧。”说着扯着李褀念就欲离开。
盛歆培怀孕不过两个月,行动还敏捷得很,几步过来扯住朱赢道:“你方才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哎哎,救命,救命啊!”朱赢大叫。
双方丫头忙过来分开两人。
盛歆培怒道:“我怎么你了你就叫救命?”
朱赢缓了口气,瞄一眼她的肚子,道:“我哪是为自己叫救命?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叫救命啊!你说你过来拉拉扯扯的,万一掉了,怪谁?”
盛歆培眼下也无心嫌她说话难听了,只追着问道:“你刚才说李延寿他有外室?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不说清楚今天你别想安生。”
朱赢无奈道:“你直接问他不是更清楚,非揪着我做什么?”
“我偏要你说。”盛歆培挣扎,身边侍女怕她有个好歹自己吃罪不起,死活抓着她不放。
朱赢见状,得意一笑,道:“我偏不说,哈哈哈。”转身带着李褀念扬长而去。
一回到和光居朱赢就命人去府外请大夫。
“李褀念,你给我坐这儿,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朱赢将李褀念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他对面,问。
李褀念道:“知道了又如何?你能救我到底?即便你救我到底,也不过做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确定要趟这浑水?”
朱赢:“……”
李褀念惨然一笑,道:“小婶娘,你为何要嫁到缅州来呢?若是你不嫁到缅州来,说不定我们一家也不会跟着到缅州来,我爹不会变,我娘不会死,如今还好好地生活在隆安呢。”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到底是个孩子,这眼泪也不知憋了多久,一开闸便再也止不住,只能将脸埋在臂弯里,一边哭一边闷声喊:“娘,娘……”
朱赢被他哭得心中酸楚,便也不再多问。
少时,大夫来了,给李褀念细细地诊了脉,又翻了眼皮看了舌苔,告知朱赢似乎是中毒,但他医术有限,也不是十分确定。
朱赢此刻无比怀念张正,李延龄这个言而无信的说要赔一个大夫给她的,到现在也没兑现。
打发了大夫之后,朱赢沉默一阵,问:“是你后娘?”
李褀念看着她道:“你在回避什么?即便是我后娘,你觉着你都能发现不对的事,我爹不应该发现?”
朱赢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措辞,道:“可你是他儿子啊,虎毒尚不食子。”
李褀念低头不语,半晌方道:“小婶娘,我欠你一个解释。”
朱赢知道他说的是他娘死那天的事。
“你之前送给我娘的那颗参的确被人下过毒,但下毒的,不是那贱人,是我。”李褀念面无波澜道。
朱赢不语,只听着他说。
“我见了那颗参就知道是好东西,偏那段时间大夫说我娘不宜吃参,我料想那贱人一定会使手段弄了去,于是先在那参上下了毒。当时我一心想要那贱人死,也没想过会不会牵连你。可没想到第二天我娘就吃了那颗有毒的参。我记得那时大夫明明说过我娘肝阳上亢气盛脉滑,不易进参的,后来方知,是我爹吩咐的。”说到此处,李褀念的眼泪又滑了下来,他狠狠抹一把,接着道:“所以婶娘你明白了吧?我爹不仅要我娘死,他还想要我死,因为我没有势力强大的外祖家,却占了他嫡长子的名分。”
“连我爹都想让我死,婶娘你又能怎样救我?”李褀念哽咽着道。
☆、第72章 敲山震虎
这孩子说得句句在理,他父亲都要他死,旁人能怎么救?而且李延寿敢这样做,定然是在李承锴的默许之下,否则他一个在隆安二十余年的质子,刚回来就为了利益丧心病狂地残害妻儿,难道不怕影响自己在父亲眼中的感观?
可是,难道就因为如此,她就可以视若无睹装聋作哑,任由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就这样带着满腔的怨恨和绝望一点一滴地死去么?
她不是圣母,可她自认也不是人渣。
“婶娘能救你,代价是在你叔叔继位之前,你不能回来,要一直在外面隐姓埋名地生活。你愿意么?”朱赢按着李褀念的肩,低声问道。
李褀念愣怔地看着她,问:“为什么?救我对你并无丝毫益处。”
朱赢叹气,看着他眼睛道:“你记住,人这一生,为钱为权为色,怎样不择手段一往无前都没关系。但总要有那么几件事,什么都不为,就为自己,自己想做,就去做了。不求有益,但求无悔。”
李褀念怔怔地没再说话。
是夜,朱赢稳坐书房,辉先院那边的消息却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耳中来。
“大奶奶吵得沸反盈天的,大爷却一声不吭。”
“大奶奶摔了一屋子的东西。”
“大爷说无中生有,大奶奶要揪他来与奶奶您当面对质,大爷不肯,说三爷不在家,他一个男子夤夜过来见自己的弟妹,于理不合。”
“大奶奶要到王爷那里去要说法,大爷说天色已晚,不宜打扰王爷休息。”
“大奶奶要回娘家。”
“大爷把大奶奶送到府门口。”
“大奶奶又跟大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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