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连让人坐起的余地都没有,自然也无法掉头,他只得拼命向后缩去,大概退了有三四丈距离,耳边才听不到那“嘶嘶”的可怖声音,他稍稍缓了口气,手腕上伤口处却又隐隐烧灼起来。
他没被蛇咬过,却也知道这种反应绝对不寻常,一般的伤口,又怎会出现烧灼感?莫不是咬他的是条毒蛇?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后,他不由一阵慌乱。若真是毒蛇,会不会危及性命?
地道被堵,辉先院是回不去了。退回那间房里,只要他一口咬定只是顺着地道爬过来看看,不承认杀了李承锴,有盛默全护着,李延龄等人应当也拿他没招,最关键的是……被咬的这只手越来越痛了,而且貌似肿得很快,他担心再耽搁下去真的会性命不保。
当然,爬回去之前,凶器一定要先处理掉。
李延寿从靴中摸出那把匕首,想在地道壁上挖个坑把它埋了,忽而想到去那间房有一段地道是向上的斜坡,如今他一只手受伤了,若没有这把匕首做辅助,这样倒退着只怕很难上去。待上去了就在地道口把它埋了也可以。
如是想着,他便一点一点向后缩去。
伤处越来越痛,不过片刻时间整条胳膊都无法着力了,这更增加了李延寿的行动难度。
他将匕首深深地扎进土里,借以使力让自己向后退去,然而脑中却越来越昏沉,四肢越来越无力,还渐渐地开始呼吸困难。
明白自己处境不妙,他心急如焚,就这样死去,他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在离出口还有三丈多远的地道里,他汗透重衣地俯趴在地,失去了意识。
前院述政堂,众人还在扯皮。盛默全等了这么久还不见李延寿过来,渐渐有些不耐。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看守李承锴的侍卫急惶惶来报:“世子爷,不好了,王爷遇刺了!”
盛默全眼睛一亮,当即拔刀指着李延龄道:“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将王爷交出,原来你一早就弑了父。”
李延龄一脸惊怒交加,也不理盛默全,只问那侍卫道:“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侍卫道:“属下们一直守在门外,未见有人进出。后侍女来给王爷送茶水,却见他扑倒在床,身中数刀,气绝已久。”
李延龄闻言,拔腿就往堂外走去。沈行初等急忙跟上。
盛默全举着刀,没人搭理他,收又不是上又不是,一时尴尬非常。
李延龄堪堪走到门口,忽然回身。
盛默全见状,正想怼他两句让自己有台阶好下,却见李延龄对左右道:“护送世子妃回和光居。”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了。
盛默全:“……”
“王爷突遭横祸,盛将军就不想去看看么?”朱赢似笑非笑地看着盛默全道。
盛默全冷哼一声,还刀回鞘,跟着众人往崇善院而去。
崇善院尚嬷的房间,李延龄看着死在床上的李承锴,半晌也没动一下。
他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关系恶劣是一回事,但看着他死去,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没想过要他死的,至始至终也没想过,可他为什么就这样死了?
朱赢站在门外,看着男人僵硬的背影,垂下眸捏紧了掌心。
她虽不觉得李承锴之死完全是她之过,但她至少是个帮凶,一言蔽之,若她不将李承锴关进这间房内,又或者不透露地道的入口,李延寿即便有心作恶,也没这么容易得逞。
她觉着抱歉,却并不后悔。如果李延龄有妇人之仁,那就让她无毒不丈夫好了,带给他感情上的伤害,将来她会一点一滴补给他。
“李延龄,你、你果然杀了王爷!”盛默全扑至床边,确认李承锴已经死了,回身怒斥李延龄。
“我没杀他。”李延龄道。
“你还不承认!是你将他软禁于此,是你派人看守他,不是你下令杀他,还能有谁?没人性的东西,今日我便要为王爷报仇!”盛默全忽然拔出刀来,趁李延龄不备,一刀向他砍来。
众人还沉浸在目睹李承锴尸体的震惊中,盛默全忽然发难,他既然能做到一军之长,身手自然不差,一时间沈行初等人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眼看李延龄就要伤在他刀下,朱赢失声惊叫:“夫君!”
李延龄却又是故技重施,关键时刻一出招便是反败为胜。他脚步略转身子一侧避开了盛默全的攻势,腿一抬正踢在盛默全手腕上,盛默全手一松,刀便被李延龄夺了过去。
李延龄拿了刀便是反手一掷,没有丝毫迟疑。
嗤的一声,长刀穿胸而过,盛默全僵立当场,不可置信地缓缓低头。
一室近乎凝滞的气氛中,只听李延龄的声音既冷且怒地响起:“我说了,我没杀我的父亲,你听不懂么?”
盛默全喷出一口血,仰面倒了下去。
房内房外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静默中,沈行初最先走到李延龄面前,单膝下跪,拱手为礼,道:“王爷已故,请世子继位,主持大局。”
琅琊军的主将呆了一呆,李承锴已死,虽还有个李延寿,然而盛默全也死了,事到如今,他们这些人除了造反和支持李延龄继位之外,似乎已经无路可走。
于是他也附议,行礼道:“请世子继位,主持大局。”
有这两人带了头,屋里屋外的人纷纷矮了下去,齐声道:“请世子继位,主持大局!”
李延龄回过头,看向朱赢,眸光复杂。
他虽不知朱赢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知道,李承锴之死绝对与朱赢有关。
朱赢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闪,只缓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李延龄目光随着她的手势落在她小腹上,最终收了回去,沉默有顷,道:“先为我父发丧。”
一个时辰后,琅琊王府搭起灵堂满府缟素。
直到此时才有人想起:大爷李延寿呢?
李延龄派了人去寻找李延寿,与此同时,尚嬷房里也有人在翻箱倒柜。人死了,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到底是怎么死的?
尚嬷床下的地道入口自然而然地被发现,继而是地道里李延寿的尸体。
李延龄等人再次赶到崇善院时,仵作都已经验过李延寿的尸身了,死因很明确,被毒蛇咬到手腕,中蛇毒而死。
此外,仵作表示李延寿手里握着的那柄匕首看其形状极似杀害王爷李承锴的凶器。
李承锴死在房间里,李延寿手握凶器死在地道内,真相已经不言而喻:李延寿通过地道钻过来杀了李承锴之后,回去时在地道里被毒蛇咬伤致死。
至于这个地道是谁挖的,地道里的毒蛇又是哪来的?事到如今,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王府父子四人,如今死得只剩一个李延龄了。
一个月后,李延龄料理完李承锴与李延寿的丧事,于六月二十,正式登基为王。
☆、第109章 嫌隙
琅琊王府这场夺位之争尘埃落定后,升任王妃的朱赢开始着手整理内院。
盛家是彻底败了,盛默全被杀之后,盛道文带领一支心腹亲兵逃离新城,目前不知去向,留下一众盛府女眷惶惶不可终日。
朱赢不是观世音,自然也没有菩萨心肠,这家,是一定要抄的,男丁自然也是要流放的,罪名是盛默全刺杀世子意图谋反。
但对于盛府的女人,她倒是不准备严惩,不过没收了家财,令她们迁出盛府大宅而已。
盛歆培也被朱赢迁出了王府。她知道自己在新城人缘不好,如今娘家倒了,自己如果再离开王府,还不知会被如何欺凌,便死活不肯走。
朱赢闻听之后,只笑盈盈地对她说了一句话:“人食五谷杂粮,总是难免会生病的。这满府里谁吃什么用什么如今都是我做主,大嫂若信得过我,便只管住下。”
打发了盛歆培之后,关于文静姝,朱赢倒是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去敦睦院问太妃如何打算。
位份升了一辈却显得比以前还年轻几分的穆太妃道:“毕竟是我的外甥女,年纪轻轻的守了寡也是可怜,就留在王府,由我亲自照看吧。”
朱赢心知文静姝生的是儿子,除非下狠手将母子二人都除了,否则放出府去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恐怕又得闹出一番风波来。相对之下,留在府里反而好拿捏掌控。
文静姝刺了穆太妃一刀,如今又由穆太妃亲自照看她,就算穆太妃嘴上不说什么,只怕她也得惶惶不可终日了。
婆媳二人闲聊了一会儿,穆太妃见朱赢虽是面上言笑晏晏,但眉宇间总萦绕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愁,便淡淡问道:“听说,延龄有好些日子不曾回后院了?”
李延龄自继位后,缅州军政民诸事山一般向他压过来。他对军事或许还有几分了解,对政事民事却是从无涉足,少不得从头学起勉力为之。
如此一来,前院述政堂整日兵来将往,文臣们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让他用来理政。为了节省时间,李延龄食宿都在前院解决,可每日还是忙得焚膏继晷焦头烂额。
朱赢与他,的确有好些日子不曾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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