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盛歆培理屈词穷,真恨不能上去撕了朱赢的嘴。
“弟妹侍婢被绑一事父亲尚未有定论,弟妹也不必急着这么快就定旁人的罪。”李延寿道。
“人证物证俱在,只要没有旁人从中作梗,我就不信王爷审不出来。便真的审不出来也不打紧,这等事情,只有那不想做的,绝没有不会做的,以后大家都各自小心罢了。”朱赢说到此处,扫了李延寿一眼,道:“我与大嫂说话,大哥这有一句帮一句的什么意思?是欺负大嫂不长嘴呢还是欺负朱赢夫君不在家没人帮呢?同是一个爹生的,这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大哥二哥高坐华堂享尽富贵,夫君却在陇北抗雪救灾,也不知冻成什么样?”朱赢泫然欲泣地拿起帕子掖眼角:“我那可怜的傻夫君,为了不辜负王世子这三个字,什么脏的累的要命的活都抢着去做,却不知在有些人眼里,这三个字不过是坐在屋里玩玩心计使使阴谋就能夺去的。我呸!便真夺去了,能服众么?当缅州百姓都眼瞎不成?”
一句话说得在场的父子三人都黑了脸。
“够了,就事论事,休要胡搅蛮缠胡言乱语。”李承锴斥道。
“朱赢哪有胡言乱语?老三不是去了陇北抗灾?老大老二不是坐在这里享福?哪一句说差了?王爷偏心也要有个度!依我看,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先审朱赢侍婢被绑一案,反正口供朱赢都得了,将人带上来再问一遍,细节都对得上便是板上钉钉之事,没什么好说的。王爷若是现在没心思审,我来审,真论起来她们妯娌不合,我也是有权过问的,不是么?”穆王妃忽然道。
朱赢:“……”穆王妃居然也有智商上线的时候?难道对穆王妃而言,卖惨比讲理有用?
李承锴与穆王妃目光较量片刻,大约觉得自己也不能做得太过,便应穆王妃所言,使人去把绑了凌霄的那帮人带上来。
等到那几个衣衫破烂鲜血淋漓的人被押上来时,李延寿第一个嘴角浮现出冷笑,李承锴意味不明地看了朱赢一眼。
朱赢只想扶额:穆小峰你就算要化心疼为暴力,也考虑一下旁人的观感啊。不过比起凌霄,这几人还真不算惨。
有小酒馆夫妇作证,这几人对于他们绑了凌霄并对凌霄用刑一事没什么好抵赖的,不过关键之处却反了水——他们自称不认识盛府之人,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看不得朱赢一个大旻公主在缅州作威作福,所以想给她一个警告罢了。
盛歆培一直紧咬的后槽牙明显松懈下来,连带着整张脸的表情都自然了。
她斜眼看着朱赢不无嘲讽道:“现在怎么办呢?人说了不是我指使的,都打成这样了,难不成再用刑?再用刑估计都要死了,你公主的侍女就这般金贵,受点伤要旁人用命来抵?”
“我朱赢做事用的是脑子,脑子不够用的人才会时不时地想用拳头说话。你拳头再大,能有我大?我夫君是王世子,是骁骑营将军,你夫君是……咳!对了,顺便说一句,因为已经出嫁了,所以不比爹。当然了,若是大嫂一定要比,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能奉陪。”朱赢说完,不等盛歆培反唇相讥便回身对李承锴道:“既然这厮反了水,可见用刑也没多大用处,不如交由朱赢来审吧。”
“你一个女子,还有什么特殊的审讯手段不成?”李承锴颇不以为然。
“朱赢忝为王府世子妃,总要有些旁人不及之处,方能服众不是?”朱赢手一伸,鸢尾又递来几张纸。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那几张纸上,只见朱赢拿着纸道:“何有光!”这个名字一说出来,下面跪着的几人中便有一人身子一颤。
朱赢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勾起冷笑,照着念道:“现年三十七岁,家住城北桂芳街杨柳胡同。此人原是地痞无赖,后因姨家表兄成了盛府盛夫人身边得脸潘姓管事妈妈儿子的连襟,此人便顺着这条裙带关系认潘妈妈做了干娘。自从认了干娘之后,此人一路飞黄腾达,先是原本一事无成的大舅子去龙台府巡防司谋了职,再是自己接连开了几间铺子挣了钱,休妻另娶广置家业不说,还做了整条街上地痞无赖的头头,可谓咸鱼翻身的典范。不过,何有光,你这般聪明的人,怎会把你干娘叫你做的那些缺德事桩桩件件都一五一十地记下来呢?莫不是想着将来万一出事能留作保命之用?”
何有光猛然抬起头来,血污的脸上一双眸子目光如刀地盯着朱赢,沙哑着嗓子道:“祸不及家人,在我尚未定罪之前,你敢乱动我的家人?”
“这么说你承认了你是何有光?”朱赢微微笑。
何有光:“……”
“这样就对了,否则还要把你七大姑八大姨地叫来相认岂不麻烦?顺带说明一点,我的人可没有碰你那水灵灵的小填房一个指头,不过告诉她只要把你留在她那儿的东西给我们,就不把她与人私通之事告诉你。再顺带说明一点,与人私通不过是我们诈她的借口罢了,谁知歪打正着。所以说鱼配鱼虾配虾,淫-娃配王八这些老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朱赢转身,从鸢尾手里拿过一本厚厚的册子,交给侍卫递给李承锴,道:“王爷,证据在此,有了这本册子,估计龙台府很多陈年旧案都可以沉冤得雪了。”
李承锴接过翻了几页,便将册子合在了桌上,闭上眼调息静心。
盛歆培又是想把那册子拿来看看到底写了什么,又是恨不得一脚踹死何有光,一时坐立难安。
唯独李延寿盯着朱赢,目光复杂。这么短的时间连何有光的祖宗八代都挖出来了,关键证物也到了手,这能耐……
“所以到底是怎样?是盛夫人派人绑了朱赢的侍婢?”穆王妃问李承锴。
李承锴睁开眼睛,看着李延寿道:“延寿,此事过后,回去看好你媳妇,生产之前就不要让她踏出辉先院了。至于其他的,我会与盛将军说。”
李延寿愣了一下,拱手:“是。”
“凭什么?不过是一本破册子罢了,谁知道是不是朱赢杜撰的?她心眼多得像鱼身上的鳞,能做出这等事也不足为奇。”盛歆培听说要将自己禁足半年,登时不依地闹了起来。
“你若自认还是王府的媳妇,就闭嘴!”李承锴冷声道。
盛歆培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扁着嘴道:“我才说几个字就让我闭嘴,她说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叫她闭嘴。难道缅州要变天了不成?这王府大堂都成了她的一言堂,只能听她一家之言,旁人反驳半句都不成?”
“放肆!”见一个两个都不把他这个公爹放在眼里,李承锴简直出离愤怒,指着李延寿道:“把你媳妇带下去!”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李延寿默默地站起身去扶盛歆培,盛歆培却一把挥开他的手,抹着泪自己往外走了。
无巧不成书,刚走到门口,那边去盛府验人的侍卫回来了,手里押着一名管事,后面还跟着盛默全。
盛歆培本就满心郁愤不平,这下看到一向宠爱自己的爹更是不得了了,当即哭喊着扑过去道:“爹,他们欺负我,他们一家子都欺负我……”
朱赢看着李延寿背影一僵,忍不住微笑着在心里吐槽: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贪图人家的家世,就得容忍人家的愚蠢。
侍卫们押着那姓王的管事进了大堂,向李承锴汇报情况,盛府的这个王管事果然就是柳钰珍口中那左后腰有胎记的王管事。
那王管事显然从侍卫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趴在地上大呼冤枉。
“此女你可认得?”李承锴命人将柳钰珍带上来。
王管事看了一眼,连连摇头,道:“从未见过。”
“那她如何知晓你身上胎记?”李承锴问。
王管事苦着脸道:“既然对方都能布局绑架二王子,那要栽赃奴才便更容易了。奴才在翠云楼也有几个相好,随便找哪个一打听,都知道奴才身上这块胎记。”
李承锴想想也是,便又问柳钰珍:“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柳钰珍摇头,道:“奴只认得他的人。”
“那便是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你也敢胡乱攀诬盛家管事,试图挑起王府与盛家不合。依我看就该给这贱婢上刑,看她说不说实话!”因着有盛默全撑腰,盛歆培居然又回到了堂里,继续充当机关枪角色。
朱赢惊讶:“咦?大嫂你怎么又回来了?方才王爷不是让大哥送你回辉先院的么?怎么盛将军一来王爷的话都不好使了不成?”
盛默全看了朱赢一眼,对李承锴行礼道:“王爷,小女无状,臣特地带她前来向王爷请罪。”
盛歆培顺坡下驴,低眉顺眼地向李承锴赔罪认错。
当着人家的爹,李承锴自是放不下身份与一个女子计较,也就任她继续呆着了。
“王爷,臣以为方才小女之言也不无道理,毕竟这女子与对方合谋是事实,而王管事不过是被她攀诬进来的。如今既然没有铁证证明王管事就是与她合谋之人,不如对她上刑,重刑之下,不怕她不吐露真言。”盛默全向李承锴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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