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天已大亮,洛长然起身环顾一圈,屋里只有自己一人,房门紧闭,不禁怀疑昨夜见到陆陌寒只是个梦中梦罢了。
逐月端了水盆进来伺候她洗漱,眼睛红红的不与她对视,洛长然沉默梳洗完,低声问她,“阿娘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洛长然又问,“那三姐呢?”
“三姑娘性命无碍,修养一段时日便能好,”逐月忙道,末了又加了句,“老夫人是受惊引发的中风之症身亡,其实也不能全怪三公子,老夫人原本就染了病,外人不知道罢了。”
“你也说了是受惊引起,”洛长然心中苦涩,“若是昨日寿宴未出变故,一切顺顺利利,她就不会这么走了,说到底还是跟我有关。”
“姑娘不必太自责,你哪能想到会发生这事,你带三公子去又没让三公子出手伤人,若是知道他会发狂,你肯定不会带他去了,命数不可违,老夫人大限已至,想开些,”逐月安慰道。
洛长然没有吭声,她和陆陌寒是夫妻,夫妻一体,无论什么都要共同承担,她甘愿为陆陌寒犯的错负责,这些逐月是不会懂的。
随便吃了点东西去看陆陌寒,他还未睡醒,身上缠的白纱透出几点红色,像是伤口裂开了,洛长然小心的帮他重新上好药,刚包扎好他便睁开了眼睛,目光紧紧锁着她,眼神复杂。
洛长然不想去深究,扶他起来,让逐月将药端来,耐心的喂他喝完。
“昨日都没吃东西,一定饿了,你想吃什么?”洛长然温柔浅笑,“我让人去准备。”
陆陌寒摇摇头,不知是无所谓还是不想吃,洛长然自个做主,“那就清粥小菜吧,红枣燕窝粥,鸡丝豆角,竹笋莲菜好不好?”
他没反应,愣愣的看着她。
洛长然转身吩咐逐月,在她临出门时又加了个鱼。
“我也饿了,”洛长然嘟囔,摸了摸他身上缠的白纱,“还疼吗?”
他摇头。
“陆明成也太狠心了,下次他再打你你就跑知道吗?”
陆陌寒微微笑了笑,用力点头,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额角,意思记住了。
午时,陆明成来看他。
坐在他床边良久没说话,看着洛长然喂他喝完药,一言不发又走了。
连续三日都是这样,之后洛长然从长公主处得知,他被皇上降为卫将军,罚了一年俸禄,陆陌寒也被削去宣武将军之职。
七日后,洛老夫人下葬。
长公主陪着洛长然回去拜祭,陆陌寒也想去被陆明成拦下,当初打他不只是做样子,主要为了给他找个借口,以伤重为由不用回去参加葬礼,免得再生祸乱,如今自然不能由着他跟去。
陆陌寒担心洛长然,陆明成岂会不明白,但她是孙女,老夫人又是因她夫君而死,不让她去磕个头上个香只怕她自己心里都过不去,所以明知此行艰难,也只能眼看着,若是心软放他跟去,只会让她更难做。
好在有长公主跟着,多少能照应着点。
侯府门前挂着白缟,仆人一应白麻衣,洛长然穿着丧府下了马车,门口的小厮看到她,踌躇着不敢上前,应该是得了侯爷吩咐。
长公主率先往里走,仆人迎了进去,到了洛长然却被拦住。
“姑娘,你不能进去。”
长公主停下脚步回身,“为何不让她进去?”
“侯爷说了,与四姑娘断绝关系,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踏进侯府,”小厮一脸为难,“姑娘请回吧。”
洛长然咬了咬唇,“我阿娘呢?”
“小的不知,姑娘就别为难小的了,快走吧,”说着几人过来推她,洛长然挣扎着往里冲,“放开我,我阿娘在这里,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看我阿娘,凭什么不让我见她……”
“住手!”长公主历喝,走过来站在洛长然身前,“你们好大胆子,敢动陆府三夫人,手上皮痒了,等不及要剁掉了是吧!”
小厮登时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往后退,缩着手不敢再阻拦。
长公主拉着洛长然直直往里走,脚还未跨进去便看到侯爷和洛禾出现在眼前。
“她是陆府三夫人,不是侯府三夫人,本府不欢迎她!”侯爷脸色冰冷,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长公主若是要祭拜里面请,若是替人做主撑腰那还是请回吧,这里不是陆府,本侯还是做的了主的。”
洛长然心中一阵绞痛,虽然早知道他不在乎自己,但毕竟是自己父亲,这么多年看着他爱护其他姐妹,对自己却不闻不问,说不羡慕是假的,自欺欺人的用冷漠保护自己卑微可怜的那点尊严,但是对他的期盼在意始终隐藏在内心深处,用层层壁垒包裹着,可如今他这番话,如利剑般轻而易举便将其穿透,一举毁灭。
“侯爷何必如此绝情,”长公主冷冷道:“你扪心自问,此事当真是阿然的错吗?若不是她,贵府三姑娘还有命在吗?三弟是性情凶恶,可三姑娘就一点错也没有吗?那么多人,三弟为何单单对她发难,侯爷莫非是从未想过其中缘由,可曾问过她?就这样将所有错推到阿然身上,未免太过草率。”
☆、第49章 城
侯爷眼神阴沉,脸色很不好看,“长公主身份尊贵,本府不敢怠慢,但府中之事就不劳您费心了,间接害死亲祖母是事实,本侯何曾冤枉她?这个逆女往后与侯府再无半点关系,侯府也不欢迎陆家三夫人!”
“侯爷,你怎可如此是非不分!”长公主语带怒气。
“我看是非不分的是你吧,”侯爷蓦地提高声音,“本侯不想跟陆府撕破脸,但你若非要逼我,我即便不要这爵位,也要贵府以命抵命不可!”
“你……”长公主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涨青,洛长然拉了她一下,冷笑摇头,“算了,反正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父亲。”
“阿然……”
“你说什么?”侯爷瞬间火起,作势欲打她,洛禾忙上前拦住,劝道:“父亲息怒,今日是奶奶下葬之日,就让她安安静静入土为安吧。”
侯爷重重哼了声,愤然离去。
洛禾看了看洛长然,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大哥……”洛长然满怀歉疚叫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会尽力照顾郑姨,你不用太担心,她年纪大了,父亲不会将她怎么样。”
洛长然眼眶有了湿意,微垂了眼帘,“多谢大哥。”后退几步,跪在侯府门前磕了三个响头,心中默念:奶奶,对不起,一路走好。
*
老夫人葬礼之后,侯府和陆府的关系降至冰点,诚如侯爷所说,没有与陆府撕破脸,或许是顾忌着陆明成的权势,虽然被贬职,但军政大权仍在他手上,陆家军战斗力强大,朝中拥护他的官员也不在少数,陆府势力并非一朝一夕养成,也不会轻易被摧垮。
只不过再大的权势也难赌悠悠众口,短短几日金陵城流言四起,无外乎凶残陆家三公子害死祖母没有人性,骠骑将军目无法纪护短欺人之类,甚至连洛长然也被指责大逆不道蛇蝎心肠,没有人记得她当初是如何嫁进的陆府,外人看到的是她安然活在野兽身边,一致盲目的笃定她必非善类,因为若是贤良淑德的女子,怎么会与那种人面兽心之人生活在一起。
外面流言纷飞,陆府倒是风平浪静,一切如常,无人敢有半句非议,洛长然自葬礼之后便没有出过门,全心照顾陆陌寒,只想与他平静度日。
然而陆陌寒却静不下来,这几日他动不动就会变得暴躁,脾气反复无常,除了洛长然和陆明成,没有人敢接近他,陆明成找了好些大夫来看,都是一无所获。
洛长然怕他夜里惹事,让他住在了自己房里,临睡前想到准备给阿娘的安神香,欲点上助眠,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夜凉如水,洛长然平躺在榻上,望着漆黑虚空,莫名有种满足的感觉,黑暗之中任何细小声音都能清晰入耳,池塘里鱼儿游动的水声,断断续续的虫鸣声,树叶落地的声音,还有身边之人不太平缓的呼吸声。
左手忽然被什么碰了下,瞬间离开,很快又卷土重来,他试探性的将手伸过来,慢慢将她小手包在自己掌心,洛长然心里甜滋滋的,脸上不由自主带了笑意,手伸开与他十指紧扣。
他侧身盯着她耳边散发,唇角微勾,洛长然一个翻身滚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什么烦恼都忘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陆陌寒却是笑意僵住,浑身紧绷,低头看了眼贴着自己胸膛的小脸,只看到光洁如玉的额头,还有微微颤动的睫毛。
身子缓缓放松,将她揽进怀里,双手收紧,下巴抵着她柔软发丝,手指不经意碰到那小巧耳垂,心中一阵悸动,不舍得离去,无意识的轻轻摩挲。
洛长然心如擂鼓,整个人晕晕乎乎,有些出不来气,良久之后,微喘着开口,“陌寒,我快被你闷死了。”
陆陌寒忙松开手,紧张的看她,目光一触到那潮红面容,便像被定住,洛长然被他看的心慌意乱,贝齿轻咬,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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