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老保说完,桓清从衣袖中掏出两片金叶子放在案几上大步离去了。
老保拿过金叶子皱了皱眉,暗道这个人怎么回事,一大早跑来就是问这件事的?真是奇怪。
那不是知靡的孩子,真的只是她收养的!桓清长长舒了口气,吓死了!他一想到那个孩子可能是夏知靡生出来的,就出了一身冷汗。那两个孩子同她长的太像,真难让人怀疑他们是否有什么关系。
可是没人能十二三岁就生孩子,夏知靡即便身体不错,也不可能。
难道真如容妈说的,孩子们跟夏知靡有缘,所以才长的如此相像?
还有半个月就是王桐跟程陌然成婚的日子,而这段时间夏知靡将会很忙,她一定要在这半个月间将程家铺子全部拢住,等王桐跟程陌然一成亲,就彻底打击。
夏知靡正在房间苦思冥想,夏未央脚步匆匆走了过来,他脸色凝重的对夏知靡道:“你若是非要动手不可,我同意,只是绝对不能现在。”
“为什么?”夏知靡不解的看着哥哥,等这一刻,她已经等的时间太久了!久的血液都要凉透,等的花儿都要凋谢。
“知靡,你要知道,一旦你的计划启动,你将会陷入被动之中,只要有心一查就会查到你头上,你同王桐的关系那么好,为何要害她?这不是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中吗?知靡听哥哥的,此事暂且放下,至少不是现在做。等他们离开汝城之后,你在动手。”
“可他们什么时候能离开汝城?”报仇心切的她已经渐渐迷失在这条路中,看不到前途的一点光亮。
而曾经伤害过她的这些人之中,她最痛恨的是王平之,王桐,还有程陌然,荣素她已经收在身边,日后想什么时候报复都行,如今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得到报应,唯独程老太太还活的潇洒自在,她怎么能允许?她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哥哥,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办?”她像个困兽一般的无助,蹲下身子环抱自己,想找到一点安全感。
夏未央何时见过如此脆弱的妹妹,连忙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中柔声说道:“他既然觊觎我妹妹,我夏书意一定不会放过他。知靡,你且放心,此时交给哥哥来办,定让他们一点都查不到我们家身上。只是在这之前,你要淡定,切莫太过心急。”
夏知靡伸手抱住哥哥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之中,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她弱弱的说道:“哥哥,能不能出钱将顾琉歆买下来?”
“干什么?”夏未央纳闷的问。身为汝城之人,他自然只得顾琉歆是谁,因为知道所以才纳闷。
“哎呀,你别问了,若是银钱不够,那就从君玉阁出。哥哥,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找个可靠的人,将她买下来,最好不让任何人知道是我们买下的。”
“知靡,买下顾琉歆的银钱可是不低。”
“我知道!”夏知靡咬咬牙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买到手,至于有什么用,请哥哥莫要再问,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
“哥哥,你不是要同父亲去建康吗?那这边的事……”能顾得上吗?
夏未央闷闷笑道:“同家主之位竞争相比,你这事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儿。知靡放心,哥哥一定将此事放在心上,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那自然是好,夏知靡抿嘴笑笑,放下心来。夏未央的能力不是盖的,他说道的事情一定能做到。夏知靡将心放回肚子里,安心等待九月初二的到来。
她将君玉阁所有能动用的银钱都换成金叶子,整整换了两口大箱子,趁着夜色送入夏未央房中。
夏未央看见这两大箱子的金叶子也有些吃惊,他笑道:“没想到我妹妹如此有钱。”
夏知靡道:“人哥哥找好了吗?”
“嗯,一会儿他就去。至于能不能成功……”夏未央皱着眉头,有些没把握。夏知靡脸色微冷,她道:“一定可以。”说罢转头离开。
待夏未央的人将金叶子带走之后,夏知靡换上一身夜行衣跟在那人身后去了烟雨楼。
夜里的烟雨楼热闹的如同白日的闹市,技女们高声的说话儿声,恩客们的大笑声,还有因为价格不合适的争吵声,老保摇着帕子穿梭在人群之中,脸笑成一朵菊花。
夏未央派的人是一个长的很是俊秀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衣,打着扇子,眉宇间满是桀骜之气,看上去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老保最喜欢这样的主顾,却也讨厌这样的主顾。
自从王平之不来之后,将大部分客人都带去了君玉阁,这里接待的人再也不是那些名士,而是一些有钱来寻乐子的人。钱不知少赚了多少,为此老保恨透了君玉阁,可是王平之在那里,她即便是再恨亦不能有所动作,若不然将在整个东晋都无立足之地。
好在顾琉歆帮她小赚了一笔,有顾琉歆撑着,虽然不如以前如意,但至少每天都有银钱进账。
老保扭着肥/臀凑上去,那少年很是倨傲的说道:“让顾琉歆出来陪本公子。”
老保笑道:“省的省的,公子楼上请。”老保回头瞄着少年身后的两个大汉,各自抱着一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老保脸上的菊花都要皱在一起了。
她连忙将少年往楼上引,一面走一面跟老保说话,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顾琉歆样貌堪称天下第一美人儿,若真名符其实,在这小小的汝城之中可不是屈才了?我说妈妈啊,若是给顾琉歆赎身,需要多少银钱?”
老保闻言脸上的笑容登时敛了敛,随即又堆上一个大大的笑脸。笑道:“这位公子,我们家琉歆在这汝城之中可谓是当得这第一美人,在这天下……嘿嘿,您是读书人,您是少年名士,我这妇人不懂却也晓得天外有人人外有人,可不敢自诩天下第一美人。”却没回答给顾琉歆赎身得多少钱。
少年暗骂一声老狐狸却没敢再问,再问就会露陷,因此还是保持沉默的好,他哼了哼迈步进了房间。
顾琉歆正在抚琴,她背对着少年,只留给他一个窈窕嬴弱的背影。这样的景象让少年的脑中一下就闪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几个字。她似乎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自顾自的弹着琴,琴音之中带上几许感伤。
少年似乎是看的呆了,老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回头瞥了一眼两个大汉怀中的箱子,暗道这些银钱如果是她的多好。
她很快就实现了这个愿望。半夜的时候,客人渐渐散去,少年的仆从走过来对老保说:“我们家少爷要给琉歆姑娘赎身,问你多少钱。”两个大汉说着将怀中的箱子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用细听,也知道里面装的全是货真价实的金叶子。那少年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出手如此大方丝毫不让老保意外。
老保脸上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笑容,而是满脸为难。现在烟雨楼的生意不好,全靠顾琉歆在这撑着,如今给顾琉歆赎身,自然是能得一大笔钱,可是之后呢?烟雨楼的生意谁来支撑,那将来这烟雨楼岂不是要面临倒闭?
不!绝对不能让烟雨楼倒闭,君玉阁已经将烟雨楼逼成这样了,听说夏家马上要搬离这里,只要夏家一走,烟雨楼无人支撑,到时候还不是烟雨楼的天下!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就可以了!所以说,顾琉歆绝对不能放走。
昏黄宫灯下老保的脸色变幻几次之后,方才扬起一抹讨好卑微的笑说道:“两位大爷,这琉歆姑娘是我们这里的头牌,烟雨楼全靠她支撑着呢!您说琉歆姑娘要是走了,这烟雨楼还怎么支撑啊!”
两个家仆闻言皱了皱眉,其中一人蹲下身子,将箱子打开,里面的金叶子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比旁边的宫灯还要闪亮几分,将昏暗的房间映照的通亮。
老保的眼睛不知是被金银映照的亮堂还是迸发出的亮光,闪亮闪亮的,让两个大汉就想到人临死前的双眼,同样的光亮,同样的灿烂。
“这些银钱,足够你奢华的活上十辈子。”大汉冷着脸,淡淡说道。
那老保不住点头,她之前已经想到这里面的银钱很多了,可是只是想想而已,如今亲眼见到又是另一番景象。
另一个大汉帮腔道:“我们只是跟你客气客气,有了这些钱你这烟雨楼开不开也没什么必要了。如今趁着顾琉歆还有些价值还不如赶快脱手,若不然到时候顾琉歆也不值钱了,而烟雨楼也开不下去了……妈妈,你要知道,君玉阁只要有王郎在一天,就不会倒下。那些士大夫们,那些世家子弟们喜欢去的,自然都是那里,不为女人,只为风雅,你这烟雨楼空有女人却没有风雅……”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公子不也说最后的打算了吗!”另一个大汉见老保如此不识趣,颇有些不耐,脸上隐隐露出煞气。
老保脸色一白,挣扎一番后点点头道:“两位稍等一下,奴家这就去拿琉歆姑娘的卖身契来。”她说着,快步朝房间走去。
彼时趴在房顶的夏知靡轻轻舒了口气,若是这老保不同意,她便要用终极方法。顾琉歆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烟雨楼,不为将烟雨楼打垮,只是为了让她有更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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