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让人舒服的温度。
是他已经死了么?
怎么会看到阿镜?
司镜一身白衣,头发第一次不再整齐,而是四下散乱着,一缕落在高殷的脸上,一样的微凉,带着风的气息。
看到高殷震惊转动的眼珠,还有指下弹跳的脉搏,司镜笑了:“还好,来得及。”
她一张口,鲜血就从嘴角流了出来,高殷急的瞪大眼睛,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司镜看到高殷胸前的羽箭,伸出手握住,她微抬头与高殷对视,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怕,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
一个用力,她将羽箭拔出,飞扬的血在空中划过,映着她苍白的脸,还有斑驳的血从她的眼里、耳中流出,比起高殷胸前流血的伤口,她却是七窍流血。
可她在笑。
从未有过的微笑,神情温柔,动作也是,她从没在高殷面前这样过,一次也没有。
可高殷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而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用眼神质问,不断阻止。
司镜知道的,不必高殷说出口,司镜也知道他想说什么,真奇怪,明明他们两个都是疏离世间远离人群的,却偏偏都懂得彼此。
真是虐缘。
司镜又弯了唇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她总是拿他没办法的。
直到看到他,司镜的心才定了,哪怕她用了禁术才能赶到千里之外的战场,代价是不久于人世,可只要见到他还安好,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心头传来阵痛,司镜不由得呕了一口血,咸腥的味道溢满口,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圆物,正是昔日在高殷面前展现过的莲华丹,多年无法参详其中奥秘,终于得知方法,岂不是宿命。
司镜将莲华丹按在高殷涌血的胸膛之上,她开始默念咒语,高殷只觉得胸前热烫无比,下一刻大痛地喊出口,感觉浑身都烧着了。
也是在这时,他发觉到自己能动了,胸口的伤口同时也被抚平,毫无伤痕。
“阿镜!”高殷能动之后,立刻去抓司镜,却感觉到手下之人在消失,是真的消失。
她在流血,很多很多的血,浸透了白衫,成为血衣。
这一刻高殷的脑子突然划过高秉曾给他写过的信,高秉说,他的母妃临死前将高秉当做了他,那时抓着高秉的手,临终之言是:华儿,不要恨,命数天定。
命数天定。
不!
若老天给我这样的命运,那他就不是我的天!我不会让任何人定我的命!
高殷将司镜抱在怀里,感觉到她在渐渐发凉,他不在乎身在战场和不断的偷袭冷箭,他一声声的唤着她:“阿镜、阿镜!”
司镜的眼睛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透过血色她看着高殷,突然感觉到自己有很多话想说。
想起了林琅,她让自己考虑自身。
想起了师傅,心中内疚的低叹:师傅,我还是让您失望了,可是我不悔,唯有这个人,我放不下,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可其实,还是想和眼前人说说话。
她知道的,那晚他拿来的桂花糖糕是他自己做的,其实难吃死了,下次再做,别放那么多糖了……
还有,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拼命熬身体,到年岁大了会落一身的病。
其实,她是想他安平回京的,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哭,最后,我不想看到你哭,就像以前一样,挂着阴阴的笑也好。
可是最后,她举着染血的手摸着他的脸侧,吐着血艰难的开口,说的是:“答应我,不要记得我。”
她入红尘,只为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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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镜整个人都融化了,皮肤褪去,渐渐变成血肉骷髅,到转眼间连骨头都和血一起化掉,只剩下染尽鲜血再看不出一丝白的血衣。
白衣化红裳,佳人再不复。
高殷怔怔的望着司镜原先存在的地方,心中空荡。
他的阿镜呢,怎么会没有了。
身旁是亲卫的大吼,还有数人拉扯他上马,高殷没有反抗,飞身上马,他将司镜的血衣紧紧抱在怀里,眼里满是癫狂,语气坚定又偏执:“我不能没有你”。
手上长刀划过敌人的咽喉,鲜血喷涌,恍然看到了司镜的脸,高殷大笑。
我会找到你的,阿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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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九年,申国大胜燕国,经和议,燕国自愿成其附属国,奉天监国师司镜以命祈福,为国牺牲,追加无限风光,封号等。
数年内,明英帝高殷勤于政务,国泰民安,却在大臣多次举荐下力压群臣,后位空悬,后宫多年无一女。
安平十七年,明英帝高殷让位于其三皇叔之孙,命丞相林怀瑾辅佐,之后再无踪影,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位没有娶过皇后,且正直壮年时让位的皇帝。
野史中有传闻道明英帝是中了妖术,因他多年宠惯奉天监,精心专研道术,数十年间容貌一如少年郎,不老不死,为避人耳目,这才退位于人。
又有人说多年后曾在徐州的江边见过他,当时他与一丰神俊朗的男子并立船上,两人身边还有一娇艳美人,美人怀中有一婴孩,可不久便又失去了他的消息。
宫中老人曾传言说明英帝让位是为了寻人。
有人不禁问是找谁。
宫中老人纷纷摇头,不知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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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山下,已是暗夜,月挂树梢,银纱的光倾洒林间。
一头戴斗笠全身玄黑的男子站在山前,左边的胸口突然发热,他不由得按了一下,抬起头来,夜光中男子年轻俊朗,气质阴沉,许久他暗暗露出一丝微笑,浅淡的琥珀色眼珠在暗夜中闪过一丝光泽,他独自念了一声:“阿镜。”
我感觉到了,你就在前面,等着我,我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顶着锅盖暗搓搓的送上一章玻璃碴
其实我写的也哭了几次,高殷和司镜的结局是早就想好的,因为不舍,也才拖到这时候吧,毕竟我真的是亲妈,受不得虐QAQ
章节名想了几次,最后定为不悔。
明心不悔报仇,司镜不悔牺牲自己救高殷,高殷不悔放弃皇位找司镜。
PS:高殷因为莲华丹的后遗症变得不老不死了,之前还在想要不要以他为主角写几个他寻找司镜几世的单元故事,有兴趣的话留个爪~
之后应该还会有端王夫妇的甜蜜番外,外加司镜高殷这对的后续~ 医术之道, 博大精深。
林琅越是专研, 越是觉得其中甚是玄妙, 一味药, 可救人于危难,也可为夺命猛药,医者便是将其化腐朽为神奇之人。
此时, 林琅与沈连卿正与人四处云游,遇到合适之地,两人会暂且住下,身边除了平叔木伯他们,还有徐诚等暗卫跟随。
林琅在习得医术之后,身为女人,只能医妇人, 最初医的大部分是一些请不起大夫的农婆, 林琅用布遮脸, 去农家治疗,每每能够开药处方,药到病除,渐渐也有了名声,一些达官贵人的内妇也会来请她,但难免有些麻烦会自己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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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州府的司马到医馆请求林琅出诊,于是平叔驾着马车带林琅去了。
说实在的,林琅其实并不太愿意去司马府上,每次都会碰到府上的司马李大人,对方年约三十,至今还未娶妻,原因尚且不知,只是每到府上便会碰到,对方言语客气,但目光森冷,总让林琅有股冷寒之意。
但李大人的母亲病症缠身,得的病症几乎少有医者能够医治,因林琅曾在奉天监看过许多稀书,这才了解一二。病者缠绵病榻苦不堪言,林琅着实于心不忍,这才忍着反感到司马府中去医治。
“林姑娘。”丫鬟在门口迎接,带着林琅进入李府。
李府府内的格局与京城大有不同,京城府中大多贵气庄严,李府讲究的是精致小巧,林琅看得出,连园中的假山都是有人日日清扫过的,这种环境无形给林琅一种压迫感,那种冷寒之意再次蔓延心头。
“这边请,老夫人在里面了。”丫鬟站在门口请林琅进去,因为是妇人的屋内,平叔是不能跟进来的。
林琅走进去,室内昏暗,充斥着浓烈的熏香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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