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青云微微一惊,抬眼便看见南行止似笑非笑的眼睛。她不自然地低头避开,问道:“世子打算怎么做呢?”
南行止但笑不语,直接往刑部正堂而去。成青云不解,也不多问,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刑部尚书让人备好茶点,南行止并未与他多聊,只说了几句关于案情的,便于成青云一同离开。
成青云思索着,这案子还有疑点未解开。天色尚早,她倒是可以趁这此时去调查清楚。南行止见她停在刑部门口,并没有与他一同回王府的意思,蹙了蹙眉,问道:“还想去哪儿?”
“我想去白思雨家去看看。”
南行止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或许是天气微凉,她脸色有些泛白,从脸上蜿蜒到脖子的伤口显得稍微狰狞。他目光一沉,说道:“让胡柴同你一起去,不要让他离开你半步。”
“白思雨行动不便,还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吧?”成青云不以为意。
南行止冷笑,“没有危险?那请问你脸上的伤从何而来?”
成青云说道:“我会提高警惕的,也会让胡柴一直跟着我,可以了吧?”
南行止静默地看了她片刻,让人将她的马牵过来,成青云拉住马缰四处看了看,果然见胡柴已经牵着自己的马走了过来。他真如南行止要求的那般,成了成青云的影卫。
南行止离开刑部,成青云策马向南而行。到达白思雨家院落之外,依旧能看见那株苍翠蓊郁的树,枝叶繁茂交织,斜斜地溢出矮矮的女墙。
院门紧闭,四周邻里避而远之,异常安静。
成青云上前敲门,沉闷的敲门声轻而缓。门内许久都没有动静,成青云等了片刻,干脆推门而进。恰恰进入院子,便发现白思雨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愣在当场,瞪大了眼睛看着成青云,下一刻,退回房中,扒住房门就要将门合上。
“白姑娘!”成青云大步上前,赶紧用手推开门,前没想用力稍大,门被推开的同时,白思雨也被撞得后退几步。
成青云来不及去扶她,白思雨重重地撞上桌子,桌上置放的茶盏碗筷被撞得玲玲作响。白思雨又急又怒,手撑在桌上,顺手拿起桌上的碗筷,愤恨不已地向成青云掷了过来!
“你走!马上离开!”她脸色惨白,怨恨地怒视着成青云。
成青云下意识避开扔过来的碗筷,先一步进了屋子。
白思雨的行动比虽然依旧僵硬迟钝,但比起初见时要灵便了许多。她警惕地瞪着成青云,狰狞的模样恨不得杀了她一般。
胡柴挡在白思雨身前,白思雨的愤怒丝毫不见收敛,胡柴胆心她再次暴怒猝不及防伤了成青云,干脆上前,扣住白思雨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白思雨想要再站起身尤为困难,她绝望又悲愤地咬牙,沉默地流泪。
“白姑娘,冒犯了,”成青云走到她身前,微微蹲下身看着她,“你可知道,就在昨晚,你的哥哥白司琪,又多了一条罪名。今日我来,不过是来通知你的而已。”
话音一落,白思雨面如死灰,“你骗我,我哥哥还能,有什么罪?他……他不过就是,被你害了而已!”
“白司琪是否无辜,你和我心底都清楚。”成青云安抚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律法如山,犯法的人都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哥哥……”白思雨悲怆地咬着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也查清楚了,他的确是杀了朱吉,但他并没有,犯其他的罪。”
“是吗?”成青云却冷漠地反问,“可是这两日,我去蒋府审问了蒋福……”
白思雨脸色一僵,惊恐地看着她。
成青云一字一顿,冷漠地说道:“蒋福亲口告诉我,白司琪除了杀害朱吉,还指使你偷窃了他的东西。”
“我没有!”白思雨一瞬间红了眼,愤恨绝望的神色也顿时变得委屈又不甘,“我没有偷他的东西,那东西,也不是我哥哥,指使我偷窃的。”她说得十分急切,口吻中带着仓皇和忐忑。
“你可知道,若是蒋福的指控为真,那么你的兄长,就会多一条偷窃的罪名……”
白思雨已经得知自己的兄长白司琪如今已经无法离开大牢,这一辈子,若是不被判流放,在牢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心痛自责不已,凄惶不安地摇头,喃喃地说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偷窃,我哥哥也没有……”
“既然如此,”成青云伏下身,在白思雨耳畔轻声说道:“你就必须告诉真相。你和蒋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思雨如同枯槁的木头般,僵直地躺在地上,她伸手拉住成青云的衣袖,恳求地看着成青云,一瞬间泪如雨下。
第154章 再次追凶
阴差阳错。
这是成青云听完白思雨所讲述的真相之后,唯一的感触。
她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从一开始,白思雨就告知一切的真相,那么如今的局面,肯定就会大不相同。
她将白思雨扶起来坐好,见她床头的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药。
她问道:“这是邹大夫的开的药还是你哥哥从楼三娘那里拿回来的药?”
白思雨低声说道:“是邹大夫,开的药。”她顿了顿,解释道:“朱吉……朱吉死后,哥哥就没再,让我吃,那些药了。”
成青云点点头,“后来你哥哥还用白磷助燃吗?”她看向厨房,“白磷虽然易燃,可火势燃烧起来也不好控制。”
白思雨不可思议地看着成青云,“大人怎么知道,我哥哥用了,白磷去烧柴?”
“那日,我为你蒸饼时,发现那些柴很不好,有的还很潮湿,我有烧柴的经验,所以能够勉强点燃那些柴火。但是,你告诉我,白司琪平时不会做饭,也不会烧柴,所以我推测,他应该也不太会生火。这样潮湿的柴火,他要轻松地点燃,靠的就是他弄来的白磷。而且,那日我烧柴时,发现那柴火燃烧时,散发出淡淡的酸味。那应该是白磷燃烧产生的气息。”成青云说道。
白思雨将头垂得极低,“原来如此……”她双眼湿润,说完,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大人,我哥哥,真的没有偷窃,也从来没有指使我去偷窃,求大人不要……不要……”她哽咽无措,白司琪如今已罪孽深重,再加一罪,还能如何?
成青云对她说道:“你将那从蒋福那里拿来的东西,交给我吧。”
白思雨不便行动,便将放东西的地方告诉成青云。她将东西藏得极好,至少是谨慎小心,不易被人拿走。
那是一块玉佩,玉佩之上,镂刻着繁复精丽的图纹,她并不认识这种图纹,大约猜出这应该是象征家族或者身份的图腾或者图徽。
她用手绢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包好,放进袖口。
离开白家院子,她打算去一趟瑞亲王府。那枚袖口之中的玉佩如同炮烙一般,滚烫地贴在她身上。
一路策马向北而行,不经意间,路过通往蒋府的街道。成青云骑在马背之上,远远地看向街道的尽头,依旧能看到蒋府秀丽的雕甍与瓦楞,还有如飞的房檐。她下意识策马过去看看,发现蒋府朱门紧闭,紧闭的大门上,贴着封条。
这座显赫京城的钟鸣鼎食之家,如今门可罗雀。
站在大门之前,成青云还能清除地记得当时出入蒋府时,蒋府之中的繁荣与煊赫,还有世家贵族的荣华与高贵。如今,蒋府之中的顶梁柱不是死去,便是入了牢房,连曾经住在这里,靠着蒋府鼻息生活的人们,也都无声而散了。
“这府中的人,都去了什么地方?”成青云自言自语地问。
“谁知道呢?”胡柴以为是在问他,他策马靠近成青云,低声说道:“这种烜赫一时的世族,一朝倾塌了,就如山崩塌一样,根本不值得稀奇。”
低沉的声音犹如风吹拂过沙丘,沙哑而粗犷,却有些深沉的醇厚。
成青云转头看着他,审视思索片刻,说道:“倒像是你经历过一般。”
胡柴垂下头,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拍着马脖子,“并不是我经历过,而是……这京城里,有许多话本子,讲的大多都是这些。”
“你说得也对,”成青云轻轻点头,“越是煊赫,摔下来时,才越发惨烈。”
她拉住马缰,调转马头,赶去瑞亲王府。马匹渐行渐远,将身后那座闾阎奢华的府邸,抛在身后。
到达王府,并未见到南行止。成青云干脆到了星驰楼,坐在软榻前,将那枚玉佩放在软榻之上的小案上,呆怔地看着玉佩之上的图徽。
绿黛上了茶点,一份白玉卷,一份汤饼,一碟果脯。
她无意识地往嘴里放东西,慢慢地咀嚼,一边在脑海之中描绘整个案情的线索。若是能解开这枚玉佩之中的谜底,她的一些推论,就能成立了。
南行止回来地并不晚,甫一进门,就发现成青云身前的碟子都已经空了。
他俯身,猝不及防地将她身前的茶点碟子挪开,入定的成青云一惊,立即缩到软榻内,警惕地看着他。
南行止将碟子一一挪开,绕过小案坐在成青云对面,用手指了指案上的玉佩,“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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