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府中的内宅,此时也不是无人做主,忠顺王夫妇其实已是做了祖父母的人,正妃杨氏,年已三十七岁,却还生了这么个小公子,这孩子生下来不哭不闹,阖着眼睛,竟似睡着了一般,太医请来看过,都诊不出是何毛病,那王世子之妃,现接替她婆婆管着家,病急乱投医,竟然将城里有些本事的稳婆也都找来了,请她们看这小儿,竟也无计可施。
迎春打探这一番,自己颇为满意,第二日又熟门熟路的过来看看,可怜她那师兄依旧未醒,忠顺王世子妃已然开始准备小兄弟的洗三了。于是迎春便有个新想法,要趁着玄明未醒之时,参观一下这小小婴儿,若真有什么趣事,将来见了她师兄,也好作为谈笑之资,于是便掐着点,专门来看这洗三。
大约因为这小儿生来异状,忠顺王府也并未请太多客,迎春便跟着两个请来的女客一起进去,将将走到那王妃所住上房的门外面,却只觉得有一股大力扑面而来,那屋内竟弥漫着无数禁制,一下子迸发出来,眼看着就要将她的隐身之术打破了。
迎春大吃一惊,向后急退,一直到了正院之外,方才停下喘了口气,暗想方才情形,就有万分的不解,便将云雾如意收起来,看准了路径,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竟又遇上了阻碍,只这一次有备而来,她却能看清楚不少,这些个禁制她却曾经见过,正是那玄明道人常用的。
看起来,玄明道人真就是防了这么一手,那些来观礼的女眷都进去了,显然他这禁制,就是针对修行之人,此时他并未醒,因而这禁制自行发动,就不辨敌我了,迎春想到这一节,顿觉无可奈何,只得悻悻的返回家去。
过了这洗三之日,那忠顺王府新生之子整日里昏睡不醒之事,就渐渐传开了,忠顺王索性便开出了赏格,遣人宣扬开去,凡能治好他这小儿的,不管何许人,俱以万金相谢,如此一来,迎春却不需再亲去打探此事了,自有人来告诉她。
却是邢夫人,专门进院子来找她,把忠顺王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问迎春可有什么法子,“若有的话,做娘的便领你去王府走一遭。”
迎春却先不回答,只笑道,“母亲,我记得忠顺王府与家里并无往来的。”
“岂止是不来往,”那邢夫人就说出一件往事来,“还记得那边的宝玉那年被他老子打得半死,你知道是什么事,就是忠顺王府逃了个奴才,宝玉好死不死的,竟与那奴才交往甚密,让忠顺府的人知道了,王府的长史官亲自上门索要,这可不就结下了梁子了。”
迎春倒也惊讶不已,幸而邢夫人将此事说出,来日她若去找师兄,却还真得谨慎行事。只听那邢夫人又道,“你老爷在外面听说了王府这小公子之事,便说你要能找出些许仙丹救那小儿,也是大功一件,我们也正好与忠顺王府重新搭上关系,毕竟他是天子的亲弟,因为逃奴而得罪了人家,本就愚蠢至极。”
迎春闻言,想了一想,倒不如借助邢夫人之力,于是便笑道,“母亲便去转告父亲,不用太过着急,那小儿的情况,我已知道了,他现在却不该醒,可以再等等。”
邢夫人将信未信的,迎春又道,“母亲可派人出去打听着,若听说有三教九流之人,进不了忠顺王妃的屋子,不管有几人,都来告诉我,我却自有计较。”
她却是怕还有别的有微末道行之人,扰乱了大事,故而不得不防。便就是邢夫人已派人去打听了,她也还不放心,自己便去到那王妃的院子,又设了几道简单禁制,真要是有人触动了,她立刻可知,端的是万无一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童鞋们久等了,群么么,然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大家都没什么留言,以至于海带就只好自我加压了!!!!!求收藏!求留言!
24第二十三回 一人能管两家事
过了几日,邢夫人却又专门进园子来告诉迎春说,那派去姑苏的人送信回来说,去了果然就找到了甄士隐之妻封氏,她只一个人,住在老宅中潦倒度日。
“我听说她也是个孺人,落到这般境地,倒是可怜啊,”邢夫人便叹道,“那派去的人对她说香菱的种种,她却也明白,已答应了随着上京来,我想着再给她寻个小房子住下,好叫她母女团聚,也算是我们的功德了,你却觉得如何?”
迎春便就说好,那邢夫人就继续坐着,停了一会儿,方笑道,“迎丫头,眼见快要过年了,我正手头紧,你看着……”
迎春这才明白,幸亏储物手镯之中也存了不少黄白之物,便取出两根金条递给邢夫人,“母亲先花着就是,不够再说。”
邢夫人便笑开了花,收好金条,兴冲冲的走了。迎春便又隐身出门,去往忠顺王府,在她看来,香菱之事,已然就等着水到渠成,不必多费心,倒是自家师兄那边,忠顺王府的小公子,现在已然不仅仅是生而昏睡的问题,都说他睡了快一个月,水米未进,居然活的好好儿的,王府诸人也曾想过要灌点儿人乳米汤,却根本灌不进去。
她所设的禁制,这些日子,也拦下了几个修行之人,迎春就一一查看,都是些微末道行的僧道之辈,并不足为虑。只因荣华真君曾说要等到新生儿满月,迎春一向觉得,她师父的话,总含着天机,因而不敢不依,只能耐心等着,又听说忠顺王府那边已然不打算摆满月酒了,便更觉着遗憾。
好容易等到了那日,迎春一早上便整妆而出,到忠顺王府世子妃的院子时,正好赶上一众管事媳妇聚集回话,迎春便索性不再落下,只将云雾如意停在数十丈之上,便叫那些管事媳妇,去寻世子妃来说话。
那些个管事媳妇见个一表非俗的女仙立在半空,初时惊讶,很快便就反应过来,请了世子妃出来,那世子妃见了迎春,反倒不惊奇了,赶忙遣散了众人,又对着迎春笑道,“玄静道长的大名,我们王妃也曾说过,今日既然下降,请留云步,容我献一杯茶可好?”
迎春进宫一遭,那皇亲国戚家里,早传了个遍。这世子妃果然是个有心人,只凭装扮,就能认出她来,于是迎春也就笑道,“世子妃客气了,贫道转为你家新生的小公子而来,不便惊扰王妃,就先来麻烦你了。”
那世子妃客客气气的请迎春入内,亲手奉了茶,又叫人去回王妃,却被迎春摆手止住了,她便笑道,“我只有几句话,你听了也是一样的。”
那世子妃便将屋里内监丫鬟等一齐遣出,自己垂手在旁立着,颇为恭敬,迎春这才对她道,“忠顺王妃所生的小公子,并非是凡人,乃是一位真仙转世临凡,当日我跟着家师,也见过他多次。但凡真仙转世,必有种种异状,他现在这样,就是异状之一,你们看他昏睡不醒,却不知他内心清明,只待自己解脱了,自然回归本身。”
她故意不提胎中之谜,又将话故意说得玄妙些,那世子妃果然愈发疑惑,因笑道,“我们见小哥儿这般,只道他是有造化的,却不知他竟然是真仙转世,但道长看他现在这样昏睡,真就不要紧么?”
“贫道正是为此而来,”迎春便微微一笑,自储物手镯中取出了数个仙果,“恐怕他是做仙人时留下的习惯,不食烟火之食,你却将这几个仙果先拿去试试,挤出汁水来喂他,此果之中蕴含天地灵气,本就是仙人之食。”
那些仙果是迎春事先挑好的,俱是卖相上佳之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那世子妃果然又信了几分,收下仙果,谢了又谢,又问道,“道长可要去王妃那里看一看小哥儿?”
迎春自然想看,却又怕那王妃屋中的禁制依旧挡着她,忠顺王府诸人都是肉眼凡胎,到时候不明就里,反当她玄静道长是坏人,岂不麻烦,因而便只得继续弄玄虚,“我不用去也知他现在的情形,眼下纵使家师亲来,也不能帮他,却只得靠他自家在神识之中慢慢的淬炼,等他醒来之时,我再来见他也不迟。”
说罢便起身告辞,那世子妃道了谢,又送至门口,迎春便笑道,“贫道贸然前来,只能走云路,现在出去,却不好再造次,还需麻烦世子妃送我出府门。”
那世子妃便亲自送迎春到王府二门外,又请来管家送迎春出门,忠顺王府独门独户,门前除了几个门子,并无旁人,迎春便作起法来,先将那那云雾如意隐了形,潇潇洒洒的腾云驾雾而去。
只过了两日,那忠顺王府的世子妃,居然就亲自登了荣国府的门,贾母带邢、王二夫人将她迎进府来,她也只是略略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说明了来意,原是要求救玄静道长。
那贾母便恭敬道,“请世子妃稍坐片刻,老妇派人去把孙女叫出来。”
“这可使不得,”那世子妃连连摇手,“太夫人只管安坐,请哪位给我引一引路,我必然要亲去见道长的。”
邢夫人便站了出来,一路领着世子妃进了大观园,那世子妃便客客气气的赞叹了几句,又到紫菱洲,她却整衣襟,毕恭毕敬的向迎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