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确实没精力对她做什么,但她娇滴滴的,还是算了吧。
少年平时对女孩儿千逗百哄,但在最关键的地方,他永远尊重她,不强迫她。
李信都折腾了很久了,伤势也包扎了,衣服也脱了去晾了,身后的墙角,却没了动静。要不是能听到女孩儿浅浅的呼吸声,李信还以为后面没人呢。李信手抬起,冲后头的方向弹了个响指。
闻蝉一惊。
李信问,“矜持什么劲儿?不就是让你脱个衣服吗,拖拖拉拉干什么?”
闻蝉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脚抽筋了,你等会儿!”
李信听她抽筋,便要起身去看。闻蝉的声音紧跟其后,“你别转头看!我一会儿就好了!”
李信嗤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果然过了会儿,女孩儿在身后推了推他的肩膀,无声无息地把衣物递给了他,一件又一件。之前在水里的时候,闻蝉就已经把身上重的东西全都丢掉了,类似玉佩环扣簪子这样的,一概没有。现在送到李信手里的女孩儿衣物,就是她身上穿着的了。
闻蝉声音很轻,带着颤音,“好了。”
李信手贴在她的衣物上,白色的热气向上飘去。他想到闻蝉如今正赤裸裸的,坐在自己一臂之外,嗓子有些发干。要花费很大力气,少年才能忍住不去乱想,让自己专心于她的衣物上。
她的衣上,带着她身上的香气……
李信手抖着,面孔忽的涨红。
他全身僵硬,手指颤抖,把烘干的衣服,一件件丢去后头。少年将头埋入两腿间,剧烈地喘了好几口气。
然后李信又发现身后没动静了!
少年快被她弄疯了,吼道,“你又怎么了?”
闻蝉哽咽道,“我我我我手又抽筋了……”
李信:“……”
以头抢地。
后面的小娘子听到了他满腔的崩溃之情,居然还又给他补了一刀,“而而而而且,我不太会穿这些衣服……”
李信:“……”
沉默半天,他强忍着全身乱窜的无名火气,问她,“什么叫你不会穿衣服?以前跟我在徐州时,你的衣服不是自己穿的吗?”
闻蝉说,“那是你管人借的农人的衣服啊,有人教我怎么穿啊。我自己的衣服,我不太会穿。”她听出了李信声音里的怒火,还辩了一句,“平时我衣服,都是青竹她们伺候我穿的。而且你这个乡巴佬,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衣服,都特别繁琐华丽特别好看吗?好看的衣服,穿起来当然很麻烦了。我是翁主,我不自己动手穿衣,有什么奇怪的?”
李信呵呵笑,“那请问尊贵无比的翁主,我到哪里给你找青竹白竹绿竹去伺候你穿衣服?!”
闻蝉:“……”她小声驳他,“人家叫青竹,根本没有什么白竹绿竹……”
李信冷冰冰地打断她,“知知!”
闻蝉被他吼得吓住,不敢再开口反驳他了。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闻蝉听到少年忍辱负重一样的颤抖声音,“知知……你该不会,还要我帮你穿衣服吧?”
闻蝉:“……!”
她忙打断李信的这个危险念头,“别别别!不用不用不用!表哥你坐着就好,我手不麻了,我很快就会穿了!你让我研究一下!”
她听到少年很轻的一声“嗯”,没听到他有转身的动静,闻蝉才提心吊胆地研究自己这身复杂的衣服该怎么穿。
她好容易穿上了大体,却还有几根带子不知道往哪里系。但又觉得再磨蹭下去,她还是不会穿。如今衣衫凌乱,也比不穿强吧。闻蝉起身,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
黑夜无月,闻蝉看到少年头挨着膝盖,闭着眼,侧脸苍白。
他打着赤膊,穿着一条单裤。闻蝉不敢看他下身,只盯着他上身流水一样的肌肉线条看了一会儿,又捂着狂跳的心脏移开目光。她勉强将注意力放到他后腰上凌乱扎着的布条上,心想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闻蝉眼珠又忍不住移到少年身上的流畅线条上……他的肌肉紧绷结实,又不是一块一块的,是习武人有的那种坚实,像她阿父一样……但他又不是她的阿父,她阿父不会让她看一眼,便心脏剧烈跳动,面红耳赤……
闻蝉不敢多看,为让自己不丢脸,她去捡他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去学着平时青竹伺候她时的样子,给他叠好。闻蝉从来没照顾过人,她连叠衣服都没做过。她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新奇无比地蹲在地上,研究怎么叠男儿郎的衣服……
李信的疼痛缓了一会儿,睁开眼,看到女孩儿侧对着他蹲在地上,在叠他的衣服。
少年夜视能力极好,他能清晰地看到女孩儿垂着的纤长睫毛,温柔地覆着眼睛。她面容发着一团玉一样的莹莹光泽,肌肤吹弹可破。她面上露出专注又好奇的神情,跃跃欲试地伸出纤长白净的手,在他的衣服上捣鼓……
李信心里生起一种怪异感。
她居然在叠他的衣服……
黑暗中,闻蝉听到李信微微的笑意,“知知,你以后嫁人了,必然是贤妻良母。都会给人叠衣服了。”
闻蝉被他突然出声吓住,慌乱地侧头看他一眼。少年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她。她发现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不像刚才那么惨白吓人了。闻蝉脸颊被他直接的目光看得滚烫,口上却道,“我本来就很好!不过我是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李信笑,“哦,我说错了,你还够不到贤妻良母的地步。”
闻蝉:“……”
心想:我怎么又不够格了?难道我未来的夫君不是你,我不给你叠衣服,我就不贤妻良母了啊?呸!
李信慢悠悠道,“我把衣服散着扔开,是让风吹一吹,明天干得快。你又给我叠起来,这衣服还干得了吗?你知道要靠风吹,衣服才能干吧?”
闻蝉被他气得脸红,“你别把我当傻子!我知道这个!但是你把衣服这么扔一地,多脏啊……”
李信讽刺她,“老子从小就这么脏到大的!看不惯,就别看!反正脏不到你。”
闻蝉心想你肯定要碰我的,谁说脏不到我?你这么脏……但是闻蝉又不敢说,她非常识时务,知道现在的李信,不是能纵容她的时候。他正心烦意乱,哪里会理解她的毛病。
闻蝉咬了咬唇,往庙中四下看了看,忽然有了主意。她跳起来,去搬来灯台、木头、凸出来的钉子……她将少年的衣服拍干净尘土,往高高的地方挂去,不让衣服挨到地。
她洋洋得意,觉得自己真是聪明!
回头,去看李信。
李信正对着她笑。
少年笑意深切,浓郁无比。他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笑得闻蝉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
李信夸她,“知知还是很会做贤妻良母的。”
闻蝉矜持地“嗯”了一声,换来少年更深的笑意。他真觉得她可人爱,但是伤势牵制着他,又没法放声大笑。寒风从外吹来,李信打个颤。他问,“风这么来来去去的,老子都冻死了,知知你呢?”
他的意思是让她过来,两个人挨着就暖和些。
闻蝉不知道听懂没有,反正她说,“我不冷啊。”
李信:“……”
磨了磨牙,他实在不想起身去收拾她。李信再把话说得直白一点,“过来,让我抱着你睡。荒郊野外,抱着睡才缓和。你不要多想,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荒郊野外,一男赤着上身,抱着一女的,他还说“问心无愧”?
闻蝉心道:呸!
李信实在冻得受不了,但说了两次,闻蝉都不过来。他也不想再折腾了,靠着柱子,撑着僵硬的脊骨,琢磨着:我是该这么熬一熬呢,还是把湿衣服穿回来?到底哪个会更冷呢?
少年琢磨着的时候,感觉到一具温暖的少女身体,埋入了他怀中,抱住了他。
李信:“……!”
他惊讶地睁开眼,看到闻蝉跪在他身边,伸出手抱住他,整个人埋入他的怀抱中。他看她的时候,她正仰着脸,问他,“表哥,我抱着你,你还冷么?”
李信一时无言。
他望着她,望她乌黑的眼,望她雪白的脸,望她就这样紧紧地抱住他,将自己身上的暖意,传给他。
他在刺骨寒风中冻得头疼,腰伤也在磨着他的寿命。他冷得全身发僵,但是他坐得笔直,又不肯跟闻蝉低头。他这样倔强坐着,他安置好了闻蝉,他不知道闻蝉会主动过来抱他。
明明他的语气那个样子,闻蝉该心里嫌弃他的。
她也肯定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但是她就跪在这里,就抱着他,温暖他的身体。
她还仰着脸问他“表哥你还冷吗”。
李信喉中一哽,放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女孩儿干净纯粹,他在她身上猛猛跌了一跤。她这么乖巧,这么懂事,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他喜欢她……特别特别地喜欢她!
闻蝉茫然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她心里难为情,心想是不是我太主动了,他又嫌弃了?
少年的手臂忽然横住女孩儿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提。换了个更舒服更包容的姿势,李信将闻蝉紧紧抱在怀里。闻蝉被闷在他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脏。他心跳那么快,那么剧烈,让她都跟着开始心跳加速。李信抱着她的手臂滚烫,坚硬如铁。她贴着他上身,被儿郎这么抱着,于舞阳翁主来说,是要鼓起莫大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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