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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 番外完结 (伊人睽睽)


闻蝉眨眨眼后,懂了——江三郎说的委婉,其实直白一点,人家是说,你这个人的存在就是错。
原来江照白之所以喊住她,之所以看她两次,并不是被她所吸引,而是觉得她耽误了他要做的事……
她耽误了他……
晴空若有霹雳,劈得闻蝉一个恍惚,差点站不稳。
然她在心上人面前,仍然稳稳地站着,保持完美礼仪,还对他笑了一下,温柔答应,“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江照白:“……”还有下次?
他挑眉,开始觉得闻家这小娘子,可真耐打磨,经耐操。
说完要紧事,又有小厮呼唤,江照白拱个手,就要走。谁料他走了两步,发现闻蝉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他,走了两步。江照白疑惑回头,看闻蝉仰头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江三郎,我觉得你一个人住这么荒僻的地方太不安全。我送你些卫士吧。”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理由:送了江三郎卫士,有借有还,大家有了牵扯,双方一来一往,就熟悉了。而熟悉后,就是她征服江三郎的开始。
江三郎明显没猜出她的完美理由,反而往别的方向猜了。他看她半晌,“为什么送我卫士?莫不是你惹了麻烦,怕找到我头上,心里不安,所以送卫士来庇护我一二?”
闻蝉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差点被自己错乱的步子绊倒。
江三郎好整以暇地打量她一番,更惊讶了,“我猜对了?”看到对面翁主快绿了的脸色,青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许久后,大胆再猜,“莫不是情债?”
闻蝉:“……”
无言以对。
在江照白面前,她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的错觉。这让她之前升起的那些与江三郎得以见面聊天的欣喜之情,打折了无数倍。这种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的男人,让生活圈子简单纯粹的舞阳翁主,感觉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
有些人,你与他的距离,越是相处,越是遥远。你初时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看清楚的。
江照白看着闻蝉,看她支支吾吾、神思不属。闻蝉撇过脸,与他应付一二,留下了护卫后,就匆匆告别。闻蝉告别后,上马车前,还带着一种期盼般的眼神,回头来看他。江照白站在原处,衣衫拂风,动也不动。少女撇撇嘴,又像是失望,又像是不屑。
而放下帘子,闻蝉留给江照白的最后影像,眸子乌灵,面颊粉白。她的长相美艳,其中又带一种天然的娇憨懵懂。她还是一张白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已经先行动了。
江照白心里叹口气。
长安到会稽,非一日之途。千里奔波,风霜满面。有几人有这般耐力呢?他其实知道闻蝉是什么意思,但是——
小娘子。
这位娘子……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
李信走在黄昏的街道上。
穿街走巷,行行绕绕,他周身散发出的一股戾气,让看到他的人,都自觉退避三舍。而他没有像平常喜欢的那样高高走在墙上、树上,他老老实实走在人群中的样子,凶神恶煞、满目厉寒。没有人敢和这种人打交道。
李信在想着方才在城西竹屋前,他漫不经心地坐在树上,听树下的青年讲书。少年手里玩着鸟窝,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听江三郎的传业。江三郎身上气质乃是贵族风范,但他的言行举止,并没有瞧不起他教授的那些学生弟子。有人提问题,他也耐心解答。江照白面上看着不觉得好说话,但他表现出来的,却当真很有耐心。
李信是会稽郡城的地头蛇,什么样的人,他都有打交道。江三郎这个有趣的人,让他觉得很有意思。李信等在这里,便是很想等江三郎停下课后,大家交流一二,做个朋友也好。
但没有那个时候。
不是江照白瞧不上人,不肯与他这个街头混混说话,而是李信先行离开了。
因为他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小娘子——闻蝉。
少年走在街上,心中有火熊熊燃烧,烧上他的喉咙口腔,烧上他的眼睛头发。他全身都在冒烟,怒意让眸子变得血红,胀得脑仁跟着一起疼。他紧攥着手,手上青筋跳动,忽而过一棵槐树,少年一掌拍了上去。
树干被沉重一震,寥寥树叶哗哗哗摇落,砸了他一身。
尘土碎枝也埋了他一脸。
但这无法让李信冷静下来。
闻蝉……还有江照白……
闻蝉是什么样一个人,李信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了。可是他又刚刚发现,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她喜欢江照白!
就闻蝉那个薄情的样、那个庸俗的样,她要不是看上了江三郎,她根本不可能去城西那种穷人居住的地方。当她下马车时,她的目光,直接就落在竹屋的主人身上。闻蝉必然是一开始就为了这个人来,才目标明确地向这个人走去!
李信恍恍惚惚想到了之前的片段。
某一次,他在城中意外与闻蝉相遇。那时她打扮得光艳明耀,让他跳到墙上看到时,满目惊艳。李信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巷子,似乎就是有另一个人在。当时李信没有留心,而现在一上了心,他一回顾,细枝末节,自然就全都想起来了。
那个背着他们走远的青年郎君……背影萧肃,身形颀长……
李信愤怒无比!
闻蝉欺骗他,竟欺骗到这个地步!
她不光是瞧不起他,她还另有心上之人!
愤怒来得这么猝不及防,让李信想要当场回去,杀了江三郎!他就应该杀了江三郎,杀了江三郎,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李信根本在那里坐不下去,他就怕自己看闻蝉,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扑下去杀人。他尚没有到那种丧失理智的地步,但是现在,满脑海的,李信真的在计划如何杀掉那个人了……
在愤怒的同时,少年又感觉到一股彻头彻尾的痛苦和恨意。
火灼烧他的心肺,也烫伤他的心肺。他全身都疼痛,从心口的方向,往四肢百骸流窜。那种痛,像带着刃的刀子一般割破他肌肉骨血,鲜血淋淋。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那天还亲他脸的女孩儿,今天,就用实际行动扇了他一个巴掌!
她一边与他虚与委蛇,一边喜欢别的男人!
闻蝉虚情假意,闻蝉不把他放在心里,闻蝉与他若即若离,闻蝉始终不曾真正对他投入感情……李信知道,全都知道!可是他仍然不知道,她已经大胆到了这样一种地步!
她玩弄他的感情!
她心中必然很得意,他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她不曾对他笑一下,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另一个人,却坚定地走向另一个人……
他以为她对他哪怕有一点真心……闻蝉在他背后,在狠狠嘲笑他吧?!
他真恨她!
真想杀了江照白和闻蝉!
……
下了雪。
今年会稽,气候似不正常,总在下雪。官寺一方已经向朝廷申报,想提前预防雪灾等事宜。朝廷的批文至今不见一个字,李郡守不再等候,自行开了官库,随时准备接济百姓。
而混迹底层的混混地痞们,仍然想方设法在找一个后腰有胎记的年轻郎君。
阿南在满大街地找李信。
下大雪的晚上,他在一家酒肆外的木台前,找到了快冻成雪人的少年。天色黑沉,人迹稀疏,他几次经过那里,觉得眼熟,又没有放入心里。最后一次,阿南终于察觉,过去拍开了那人头上肩上的雪花。阿南才看到少年僵冷的面孔,和幽静漆黑的眼睛。
“阿信?”阿南快被他这种沉寂的眼神吓死。
李信过了一会儿,才冷漠地问,“有事?”因为在雪里很久没动,他说话有些费劲。
阿南滞了一下,探头去看少年的眼神。李信在雪地中的木台上独自坐了很久,身上全是雪,被雪埋了一半。但是他冰雪下的眼睛,虽然死气沉沉,却是属于活人的眼神。至少,当阿南开口时,李信回复了。
还会说话就好。
阿南坐在他旁边,也不知道李信怎么了,却先说自己找他的理由,“李郡守家以前丢了个儿郎你知道吧?现在他们想托我们找回那个郎君。大概十四五岁,后腰有很明显的火焰形胎记。总之找到了,对咱们是有好处的。”
李信不动如初。
阿南自言自语般的皱眉,“后腰的胎记……奇怪,阿信,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开玩笑地搂住少年的肩,“阿信,你说那位贵人家的郎君,该不会是咱们里面的人吧?不然我怎么会觉得好像见到过?哈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玩儿了。”
李信仍然没吭气。
阿南终于不耐烦了,在少年肩上捶一把,“你到底怎么了?”
李信根本不关心阿南说的什么胎记,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知知心里喜欢别的郎君。”
阿南:“……”
他侧头看着李信,看少年孤独地坐在风雪中,纹丝不动。在李信和舞阳翁主的纠缠故事中,阿南作为最早知道闻蝉身份的人,当然也是最早旁观这两人感情变化的人。阿南无数次佩服李信狂妄,也无数次心累于李信的见色起意,但他也无数次地暗自祈祷,让阿信的情路顺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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