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王邪起身踱步至王玑身前。
却是突然执住王玑的手轻语和煦道:“既然王弟如此关切为兄的安危,那王弟今夜不如就留此与我一起就寝。为兄常年不动武,身子文弱许多,还有劳王弟护我安危。”
不待王玑开口,王邪转身对他的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四公子说这王宫有刺客,怎能让四殿下亲自来抓拿刺客,要你们这些侍卫是作何用?”看向王玑的人,对自己的人说,话中的意却是明了对他们。
那帮死士接触到王邪的目光,不由地心下一震,有种惊凉的王者贵气压摄于人。
不给王玑开口的机会,他又道:“留下我殿内四名刀侍,其它人立即抓拿刺客!当然,我的大殿其它人不慎熟悉,便由我的人盘查便是。”
王邪的侍卫立马回应整齐:“是!”
王玑的人一惊,不知这整齐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大殿从何而来。
立即,在王邪宫殿暗处出来十几名侍卫,部分将王玑的人请出去,部分开始搜查王邪的寝殿。
王玑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看向对他笑得和煦的王兄。
他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四名身上寒气凌凌的侍卫,刀侧着他的方向,王玑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地僵持着。
回虞国的路上,君芜乘着丹青在月上飞驰,有些担心王邪地问那睡倒在丹青身上,心情很地赏月的萧某人:“他会不会有事?”
“谁?”
“明知故问。”
萧衍笑了笑:“我们公子哪……他可是我与老虞王一致认为可变这七国乱局的王棋,他虽然对你傻到让人惊讶的程度,但你可别小看了他这条潜龙。”
君芜看了看他,琢磨:“王棋……”
萧衍扇着扇子,不急不缓地回:“只是他是一颗不想做王的棋,这便是令人最遗憾也最无力使得地方,不过……”萧衍看向君芜。
君芜抽了抽眼角。
听他玄地道:“我素来不喜强迫棋子走它不想走的棋路,棋有棋性,不更专注某种目标的棋,我也是不喜的。所以想来,我还更愿顺着棋的局势而去,结果往往会更有意思些。”
君芜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似乎不太想明白他到底想什么。
她蜷了蜷腿,抬头看了看月光,那里清楚地印着她接下来要走得路。
她必须自己走完的,一条无可动摇的人世之路。
☆、第94章 玖拾肆·崩与溃
昨夜的经历让君芜对丹青有了重新认识,一早她喂饱了瞌睡龙小呆,重新回到梁国风郡只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君芜的潜意识一直觉得在重霓身上能够找到什么,于是她相信着自己的那部分还未醒来的记忆直觉,再次找到了重霓。
风郡,梁国,探风阁。
公孙无忌许久不曾见过君芜,以为她被那背后他查不出的神秘势力给掳走,或许被人灭了口。
当然,她的生死他亦不甚关心。
只是那个女人的出现,揭露出一些对他日常生活有着巨大影响的事实。
那事实,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
地牢内,重霓已被公孙无忌囚禁了不知多久未见太阳,此时的她脸色阴白地挂在墙上错落如藤的铁链上,像是一个活生生被钉立的标本。
听到门被开得声音,被吊在锁链上的她抬头,看向那个妖孽的有些熟悉的男人。
“你还好?”他问得冷漠。
重霓:“为何还不杀死我?”
“我为何要杀你?若我要杀你,我为何还要治你的伤。蠢女人!”
“呵,别忘了我的伤也是你造成的。”
“所以你恨我?”
“呵,我不恨你,毕竟我伤害了你的亲人,我能理解你。但是再让我看见她,我还会一刀刺进她的心脏,甚至,把她的心、肺、肝脏都挖出来都觉得不够!”
“够了!你为什么如此歹毒!?”
“因为她卑鄙地抢走了我最爱的人,杀死了我的骨肉,让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活在这世间。哈哈……可以说我还能活下来,也多亏了对她的恨,凭借着有朝一日可以亲手手刃她!”
公孙无忌看着她扭曲的脸一阵沉默,然起身,他慢慢走向她。
重霓看向他,看向他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她的喉咙感觉到一阵窒息。
“呃……”
“我可以杀了你。”
她笑,笑出泪了。
这个男人真是太奇怪了,无数次想杀她,却在最后一刻放弃。
且每次,好像觉得她很怕死的样子。
被他‘杀’习惯了,她并也睁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里满是嘲弄他的无声反抗。
公孙无忌只觉得脑门充血,手上青筋暴出。
然而却在最后一刻,她脖子至脸红得不像话地快不行了,还是放手地让人诧异。
明明,他是很想杀了自己的。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重霓看着他眼神流露出深深地不解。
一个声音闯进来:“你难道还未告知她,她是你生母?”
探风阁巴掌大的地方,君芜曾见公孙无忌开启过地牢一次,凭着公孙无忌那种谨慎又别扭的个性,想必不会把重霓带入府中。
这回看到二人,君芜不由地为公孙无忌的好懂,弯了弯唇。
公孙无忌皱了皱眉,转身他见:地牢下蓝色跳跃的灯火走出来一纤细的人儿,女子的清秀媚丽,束起的黑发,素纹的衣服装扮的像个男子。气质自带一种华气的沉敛与淡离,右眼角生着一颗朱砂痣,一双琉璃而发亮的目光紧紧地锁着人,让人不由一窒。
“你怎么在这?出去!这是我的地方!”公孙无忌倒不是很喜欢见到她。
君芜看了眼重霓,笑笑:“我是来见她的。”
“我让你出去,立刻!”
“抱歉,办不到。”君芜眼神一寒,“我今日必带她走。”
公孙无忌紧紧地抿了下他那薄红得唇,妖孽的脸上像是要爆发的火山口。
抽出断剑,他朝着君芜不客气地刺去。
君芜闪了个身躲了过去,这地太小,召唤不出丹青。
但来时便知道可能会遇到这样的场面,硬碰硬断是打不过他这个‘战神’……
于是让公孙无忌没有想到的是君芜的匕首,会抵在重霓的脖子上。
公孙无忌转身见到这幕眼神眯了眯:“你在做什么?”
重霓也看向她,再看向公孙无忌,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如此对她,不知是何原因。还有君芜方才那句:她是你生母……又到底何意?
重霓并不是很聪明的女人,但也不笨地知道,这两个人好似都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不会真正伤害自己。
于是她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君芜抬起匕首,“这女人是杀害我娘的凶手之一,你以为我会干什么?”说罢,君芜眼神一冷,刀刺向重霓。
公孙无忌未及反应,也不相信那刀会真的刺向重霓。
可是她就是刺入她的胸口,她胸口的血直流。
“吼!”公孙无忌一下血红了眼,震吼在地牢中惊怒。
姜国的宫殿内,夜将至子时。
今日忙于公事与父王病事的王邪,觉得时间比起以往过得异常缓慢。
他这一日,似都在数着时辰度日了。
熏了香衣,点了蜡烛,还备了他念想那人爱吃的可口饭菜,和一件暖体的貂绒女衣。
他在宫廊前抱着那件貂绒女衣,看着天空的明月,望眼欲穿地等着她来。
子时过去了,太监来提醒他:“公子深夜露寒重了些,还是快回去吧。”
“我知,下去罢。”他没有余地地说道。
太监见他言语有些薄凉地不想被打扰,以为说错了什么话,连忙退去。
独留他在这宫夜之中,来来回回的徘徊。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在安静的宫廊上,有些孤清。
君芜虽借用伤害重霓成功激怒了公孙无忌,也就在他情绪失控的那刻,用秘术控制了他的心智,把重霓带出来。
左胸一大块‘血污’的重霓并未真正被刺伤,而是被君芜在市井买的做戏用的民间把戏的匕首道具所刺,喷了些假血。但连续多日被困在地牢,她身体虚冷得不行。此刻她靠在一间农舍里的木床上,看着站在她身前的君芜。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何止见过。”
重霓听她这话心中暗惊,好好端摩她的样貌,见她眼角下生着颗红色朱砂,脑海里一个小女孩的朱砂与她的脸重叠在一起。
她微微扬起身子坐起来:“是你!?阿,芜……”说这话时,竟有些恍若人世,又有点轮回的宿命感。
君芜拍了拍手,朝她走过去,轻轻地坐在她床畔旁。
“你能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
重霓的脸色变了好几种色彩,清晰地倒印在君芜的眼睛里。
君芜握着她的手,与她道:“怜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重霓眼睛缓缓地睁大。
突地,她抽出手,离她远了远。
回她的高声且急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她眼神有些晃动,双手激动地捂着头,脸色十分痛苦的模样:“我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不要问我,我只是来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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