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国 (梅扇子)

　　君芜眼神一怔，那红的未消的眼睛，笑意渗地句道：“才知道你是个路痴。”
　　傲娇如他：“我不是！”
　　她一声笑来。
　　但那笑，倾城觉得过长地，似在掩饰什么。
　　楚华是她娘且不在的事，君芜消化了一整夜，次日天蒙蒙亮，她便去找姬良离。
　　他虽未说他住哪家，但她知道离店不远，由一家低调而雅致的酒家，想倒是与他味调相和，应是住在那里。
　　原以他还未起或许，她也是一夜无眠地想清楚些事，才过来寻他。
　　却不想那冬晨阳光还未浸透的雾里，他也在大街上晃荡。两个大清早晃荡的人，同时停住脚步，看着彼此。
　　倏尔，他们都笑了。
　　如在邱县的初见，他们找了块喝早浆的晨食铺，姬良离与君芜讲了个颇长的，有关楚华的故事。
　　他们就这么说着，他似乎将一年的话在一天说完。
　　而她却是很好的倾听的，也不再有那日让人担心的波动情绪，她的神情冷静而克制。
　　姬良离觉得，她的性子很像她那位被称为战神的父亲。
　　不知觉地，他们竟坐了一日，晚些时候吃了碗面。
　　老板笑嘻嘻地国来催他们要收摊，君芜才与姬良离告辞。
　　由始至终，她未对他所说的事表现半点质疑。
　　姬良离看她离去时那单薄而看不懂的清影，走了几步，她却顿住。
　　她转身对他看不清神色地道句：“姬良离，你暂留在风郡可好？”
　　他愣了下，淡淡答：“好，我等你。”
　　君芜深深地看了他眼，然离去。
　　单凭姬良离的一面之词，君芜还不是很确信整个事情的真实性，所以她才会倾听大于发问。不久，她在风郡找到处专门买卖消息甚为准确，叫‘探风阁’的地方。她几乎花了店内几日的收银，大价钱地找了里面最好的‘探风人’。
　　那边效率也奇快，过了两日，关于楚华生平的一切，被一叠厚厚的纸订成一本人物小传的书秘送于她。里面零碎地记着民间的传闻，还有收录认识楚华人的言诉，还有国史记记载的部分等，讯息很是丰富。
　　开头是短短摘自虞国的国史，君芜翻开，见寥寥一笔带过：楚华，虞国大公主，王甚爱；年约十八下嫁至梁将军府，后英年猝逝，天下痛心。
　　“天下痛心……”君芜轻念句。
　　她坐在轩窗前开始投入地一一页页开始翻阅她生平，待看完她合上书页，悠长地呼出一口气。
　　心中情绪复杂，难以言诉。
　　然她低头一句笑出，听不出悲喜。
　　她看着轩窗外许久，起身找来火折子，将那本有关她的生平烧掉。
　　转身，她去了姬良离所住宿的酒家，‘明西酒家’。
　　姬良离知他会来找她，但听到敲门声开来，见她站在门前，竟未猜想如此快地。
　　他让了让身子，知道却不问她干了什么这几日，依旧淡淡一句地好似这世间对他都无所恋的模样：“进来说。”
　　君芜点了点头，走进去，然走了几步，却突然被姬良离从身后抱住。
　　她怔惊，却未立即推开他，只起唇道：“你在做什么？”
　　
　　☆、第61章 陆拾壹·算与计
　　
　　姬良离徐徐地放开她来，在声后有些恍然地道了句：“抱，抱歉。”
　　方才那一瞬的背影，他看成了楚华。
　　君芜转身，见姬良离的眼神转过去躲开，少见地。她怔了下，然也没有多问下去，大概猜他认错了谁。
　　“我娘的事我想继续查下去。”她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君芜在看过楚华的生平后，发现有名从虞国跟随她至梁国的君氏刑官，所有对那名刑官的描述，都是他爹无疑。楚华死后，她应该是被她爹抱走，而倾城则不知因何缘故被老国公暗中收养。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让她与倾城分散，她不得知来。
　　“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姬良离恢复一贯的淡淡。
　　君芜看了眼那他美得不像话，却生无所恋的脸，似在考虑。
　　半会，她点头：“好，但……”她顿了顿，眼眸低垂轻转有所顾虑，抬眼：“但你查了那么多年都未有什么进展。”
　　姬良离讶异地看着她，难道他在怀疑他的实力？
　　“每次当我快要接近真相时，时会出现些阻挠与暗杀，背后似有双手在织着一道我无法看清的网，实力隐而厚地操纵着一切。”
　　君芜：“不瞒你说，我与倾城遭遇过一次大规模的暗杀。”那次暗杀原本她以为是针对自己，因那龙而来。可后来当那数次朝倾城的生死箭射过来，她明白，那是为他而来。
　　而倾城一直在容郡，加之痴迷建筑机关，白日宅在他的府邸，也没有什么朋友，晚上奇伤复发，更是躲着不愿见人，应不会与那帮杀气甚重的人扯上关系。老国公也不像与人如此深仇大恨地，至出动大规模的杀手们来围杀他的‘骨血’。
　　“暗杀？”姬良离微微惊讶。
　　君芜点了点头，她走至窗台的口，两手放在窗户的栏杆上，神色微有深沉地在想什么。
　　她看着市井街道的熙熙攘攘，这件事她一直悬放在心上，到底是谁非要如此大动干戈地置倾城于死地。
　　然她随意的一眼，察觉市井中来往的人有些怪异。
　　得那楼下卖胭脂水粉的老婆子不时朝客栈看一眼，拿着冰糖葫芦与小孩卖的男子视线阴沉，还有那挑着扁担路过的挑夫走了一圈又换了个道走回来，甚至那巡逻的衙役，眼神总有种冷酷地不似寻常买卖的百姓。
　　君芜视线只是瞟了几眼，便将视线拉至远方，然她自然转过身，轻轻地关上窗户。
　　“嘎吱……”窗户关起的声音响得微妙。
　　姬良离奇怪地看她白日为何关窗。
　　然她从那片黑与光交织的阴影中走来，唇角微弯地扬了抹算计的味道。
　　姬良离一怔，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危险。
　　君芜在他身前，已恢复一贯的轻和：“我看楚华生平有一名姓姬的首富为她造了座陵墓，可是你？”
　　“是我。”
　　这是他用一半的钱财，与王换来的特权。
　　楚华虽已死多年，但是那烧半焦的尸体却被他保存地妥善，依然可窥当年风采。
　　君芜：“她尸首……还在？”她看着目光有一丝期待。
　　他见着，想她还是想见楚华一面的，淡淡一笑地：“那年大火我趁乱将她尸体藏于床下棺木中，后又买些保存尸体的古籍与专门做死人生意的人打探，用混郁金香的酒汁液对她清洗浸泡些时日。”
　　他顿了顿，眼底有些忧郁：“她生前给人一直都是纤尘不染的明媚，我不希望她死后不洁。”
　　君芜看着他，舒了口气。
　　然她不由挑了挑眉：这人……莫不是爱上楚华？
　　放到一般人，她算了算姬良离那个年纪也不过与倾城相似，有胆子养尸洗尸，若不是怀有深厚而超出世俗的情感，有很大的难度。
　　听上去，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地另类。
　　他：“后我冬日用冰块将她冷藏，然而一冬过去，那冰便化了，我需要大量的冰，便需要很多的钱去别处运来。后我与国公借了一百两开始学做生意，日夜专研其中门道，渐有所成后花重金为她造了一常年冰窖似的陵墓，又寻了些这方面奇人异事，用些特殊的物质保存她尸体的原样不腐不化。你若想见她，我可带你去，你还可窥些她当年的风采绝华。”
　　君芜感激地望了他眼。
　　她笑了笑，不想他神情如此地忧伤，不知他那副生无所恋的清淡模样，是否与楚华有关。
　　便打趣他一句：“那养尸的首富，你可愿教我从商，我想先赚很多很多的银两。”
　　姬良离奇她思维的跳跃，他以为她会说复仇。
　　君芜答他所获：“至于那幕后元凶，暂且不急。”
　　她微微侧头，偏了偏，不知在想什么。然低下头，笑了句。
　　姬良离心下咯噔，紧紧盯着她。
　　与楚华不同地让人不由地吸引过去，她总让人无比好奇地想要揭秘。
　　若楚华是午后的艳阳，让人愿意沉溺散步其中地不醒若梦；那她便是那冬天的晨雾，微凉微暖，看不清却又难以控制地被她吸引，驻足停留着不知前进，还是退后地矛盾。
　　君芜抬头：“既查不到，不如诱之。”
　　君芜回了倾城酒家，原本她只想开个小酒家，在这风郡探探屠丞的事。
　　但现在楚华的事她已从姬良离口中得知，屠丞也能推测出来，他只是底下的帮凶。恶惩尚可，但还不至弄死他。若是换做她在那样不杀别人，自己便无活路的情况下，她不敢确定那人不是她生母，她是否也会选择那么做。
　　至于楚华为何后来卷入梁国的朝野斗争，还有她那后嫁给梁王的亲妹楚鸠。姬良离有几个未曾深入探查的地方，她想好好再深入查一查，再做打算。
　　对于楚华，她内心还未接受，她也还需要些时间再去好好消化这件事。
　　但她明白迟早有一日她会接受，如同姬良离所言，无法逃脱的事实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