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咧开,露出笑容,可心中,却如有万支针刺进,钝痛难忍。
一个是天上的人儿,一个只是地下的蝼蚁,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没有结果,还不如不开始。
“说完了?”崔源看着她:“那也听听我的?”
王元儿用手背擦了一把泪,勉强地笑了笑。
“宁做小户妻,不做大户妾,这话说的好。妾,再受宠,再得人敬,始终只是妾,矮人一头,不仅要敬主母,生的孩子,还不能听他叫一声娘和母亲,妾生子,就是庶子,纵有才华,也抬不起头,悲哀吧?”崔源一笑,笑容里有些悲凉,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就是一名妾生子?”
王元儿一怔,愣愣地看向他。
崔源露出一记苦笑,看向窗外,道:“崔家是名门世家,现任家主崔立行乃是正三品的通政使,有一妻几妾。当年有一贵妾傅氏,宠爱有加,可惜那贵妾命薄,产子即逝,这儿子便记在嫡母名下,与嫡子无疑。可即便这样,他是妾生的身份,又怎会改变?顶的,还不是妾生的名头?更别说,这妾生子出生便克母,名声更为难听。”
“而我,就是那名出生便克死生母的妾生子。”崔源看过来:“你看我高贵如云,我也不过表面风光,也就是一名庶子罢了。小时候,不是没有人说我命硬,克母,长了几岁后,还克兄。”
王元儿瞪大眼。
这,又是怎么说的?
“我自出生就记在嫡母名下,大哥长我五岁,我俩兄弟自小感情就要好,大哥很聪慧,小小年纪便有神童之称,对我更如同母同胞的手足,关爱有加,若不说,外人看来,我就是他的嫡亲弟弟,而不是庶子。”
崔源陷入了回忆,嘴角更是勾起了一丝笑容。
“大哥有的,我都会有,我想要的,大哥都会给我,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比谁都要好。”崔源喃喃地开口:“可惜,他对我的好,连老天爷都要嫉妒,都要收回。”
王元儿看着站在窗前的人,落寞,悲凉,就像远山的雾,一下子让人触之不及,也更让人心痛。
是的,心痛,王元儿的心竟然有些隐隐作痛。
“我三岁那年贪玩,不慎落了湖,差点淹死了,是大哥救了我,可他却……”崔源捏起拳头,面露痛苦之色。
王元儿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哥沉了湖,后来也救上来了,可惜他落水的时间太长,人救回后大病一场,脑子也……不好使了!”崔源的手在颤着。
王元儿惊呼出声。
“大哥那么聪慧,那么好的一个人,却是因为我,因了我这个庶子,变成了一个永远只停留在八岁的孩子,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也看我不顺眼儿?以至于要夺了我的宠爱,让那个神仙一般的人儿变成个痴儿。”崔源笑出声,只是在王元儿看来,那笑,比哭还要难看百倍。
“你……别说了,你难受就别说了!”这样的崔源让王元儿心痛,让她觉得难过。
“你看,你眼中那高高在上如在云端的人,就是这么不堪的,你说你命硬,我难道就不是?你说,我们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崔源看着她,眼底一片氤氲,似远山云雾在其中缠绕。
王元儿喉头一哽,摇了摇头。
“元儿,我不过一个庶子,除了姓崔,又比你强到哪里去呢?”
“不要这么说,你是极好的。”王元儿使劲摇头:“你不用贬低自己,你不是什么庶子,你是崔源。”
崔源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是一片清明,道:“是啊,我是崔源,所以我要求娶你。”
王元儿唰地抬头。
“不会让你做妾,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顶着庶这个字。我既要求你,便当让你穿着大红嫁衣坐着八人大轿正儿八经的从大门进门。”崔源十分认真:“你不想住大宅门,不想勾心斗角,你想要在长乐镇过那偏安一隅的日子,我就陪着你过,你想要在这照顾着你的弟妹,也容你,可好?”
王元儿心中激荡,半晌道:“不可能的,崔源,即便你是庶子,你也是崔家的公子,崔家,不会让你娶一个农女为正妻的。”
“你能不能相信我呢?”崔源握了她的手,道:“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你能不能相信我呢?相信我让你穿上大红嫁衣,相信我会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你信我可好?”
王元儿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大手,喉咙哽咽着,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用你做什么,不用你想什么,你就等着我的聘书,信我可好?”崔源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商船归来
王元儿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进得家门,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把大家都吓到了,王老汉等人更以为是崔源刁难了她,都面露惶恐,一旦真是这样,他们王家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王元儿只得说一声他日后有空再登门拜访,然后一头钻进了自己屋里。
呆坐在桌边,她也想不起来自己答应了崔源什么,自己又说了什么,脑海里就只记得一句:信我可好!
王元儿双颊滚烫,信他,该信他吗?
她又想起崔源那一脸痛苦的样子,她的心隐隐的又有点痛起来,那样的崔源太弱,让她觉得心痛。
是的,这个男人让她心痛!
王元儿忽然有了这么个认知。
难道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闯进了自己的心吗?
王元儿有些懊恼,又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男女之情呢,有点酸,有点甜,又有点涩,还有苦。
“唉!”王元儿双手托着腮,幽幽长叹:“这下可要怎么办呢?”
罢了,左右现在自己也没有想要说亲的意思,就先这么耗着吧,反正她是个农女,老些嫁也没事,就算不嫁,凭自己的本事,还怕养不活自己不成?将来若真是无人可依靠,再抱个没人要的孩子养大了养老送终就是了。
这么想着,王元儿的眉便舒展开来,但想开是一回事,再见到崔源时,她又觉得尴尬得很,同时还夹了些羞涩。
崔源倒是和往日一样,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那日不经意间露出的脆弱只是王元儿看花了眼,如作了一场梦。
但崔源言语间对她的关切喜欢还有那深邃的眼神却又告诉她,那不是梦。
“怎么呢?被好消息给喜坏了?”崔源伸出手在王元儿跟前摆了摆。
王元儿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不禁脸红。
“想什么这么入神呢?”崔源一脸戏谑,挑眉笑道:“让我猜猜,可是在想我?我可是忍住打喷嚏好久了。”
“胡说什么呢!谁想你了!”王元儿心虚得恼羞成怒。
“不是啊,那是想谁呢,你可真伤我心。”崔源作了一副西子捧心状,面露伤感。
王元儿动了动嘴,刚想说话,见他眼中带笑,不由恼怒地站起来:“你就耍我!”
她作势要走。
“哎哎哎,别介嘛,不就逗你一下吗?”崔源拉着她的手,嘴里嘟嚷着:“小猫儿的头还摸不得。”
眼见王元儿一瞪眼,他连忙道:“是我的错,得了吧?”
王元儿哼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的作什么。”话说着的时候,脸又有些羞涩的红。
崔源看了心喜,却也不敢再逗她,说着自己收来的消息:“再过两天,这商船应该就到了,没有什么大损失,好样的。”
王元儿心中大喜,笑眯了眼,双手合十的道:“阿弥陀佛,总算是菩萨保佑。”
商船要归来的消息,可算是这阵子最好的消息了,怎让她不喜?
崔源也知道她念着这商船,一得了消息就报与她听,如今看她笑容满面的,心中也是欢喜。
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看到她笑,看到她开心,自己也就心中开怀了吧!
……
六月二十,晴空万里,天高气爽,热夏的气息一浪接一浪袭来。
“商船要进港了!”
不知谁大叫一声,渡口码头边满是瞧热闹的人,王元儿带着清儿挤过去。
江水被压得极深,随着商船越驶越近,水花击打在渡口的坝边,啪啪作响。
王元儿在眉骨处搭了个棚,仔细看了一眼那商船吃水的程度,压得极深,不由咧开了嘴。
船吃水越深,就代表着这货品带回来的越多,满载而归,这是大好的事儿呀!
“来了,来了。”船越来越近,有人往前挤去。
“大家都不要挤,小心掉江里去了!”市舶司和河署的衙卫在最前端维持着秩序,阻止着围观的人往前压。
“大姐,你看,我二姐夫穿了这一身皮还挺有模有样的。”王清儿捅了捅王元儿的腰部,往前方努了努嘴。
王元儿看过去,那些衙卫中,侯彪也穿了一身衙卫服在其中,他个子本就高,人也健硕,这么站着,也挺威武的,还有点儿鹤立鸡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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