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候彪一笑。
“阿奶怕里边不够菜,让我再来拔个萝卜。”王春儿笑着解释,又看他脸红红的,不由关切地道:“怎的喝了这么多?仔细身子受不得。”
“没事,从前我和兄弟们喝得比现在还猛,都是用大碗盛的酒,一碗碗的下去,真正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候彪想起过去,便笑着用手比了比,道:“那时天寒,我们晚上要当值,天冷得很,也是这么一大碗酒罐下去,也就不怕寒了!”
“当值?”王春儿有些好奇。
候彪嗯了一声,抿了抿嘴道:“我从前给一户大户人家当的护院,晚头是要当值的。”
“原来如此,难怪候大哥身手这般好!”王春儿温柔一笑。
她蹲下来,手抓着萝卜的根叶,想要拔出来,候彪见了,走过来道:“我来吧!”
“不用,一根萝卜我还能拔得了。”王春儿又是一笑,候彪却不理她,手径直过去,触到她来不及收的手,像有什么电流窜过两人之间似的,忙的收了回来。
王春儿吓得缩回手,脸涨得通红,那张素来姣好的脸更是耀目。
候彪心下一悸,若无其事的别开脸,将那头白白胖胖的萝卜拔了出来,晃着萝卜上的土,他迟疑了半刻,道:“你大姐和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王春儿抬起头看着他。
候彪低头看着手上的白萝卜,道:“你大姐也说得对,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个好人家,相看一下也不是不成的!”
王春儿听了脸上的血色褪尽,缓缓的站了起来,嘴唇抖动着。
“女人家,嫁个如意的夫婿很重要,那又是你外祖那边看过的人,想来也是知根知底的,看一下也无妨。”候彪看过来,只见她脸色微白,眼圈泛红,心里登时一跳。
王春儿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萝卜,道:“阿奶怕是等着了,我先进去。”
也不等他回话,转身疾步走,待快到院门时,她又转过身来,看着候彪:“这是候大哥的真心话吗?”
候彪定定的看着她,抿着嘴不语。
王春儿露出一个苦笑来,唰地转身跑走。
候彪颓然地垂下肩膀,他不是没瞧见她转身时,眼角的泪。
王元儿又给堂屋烫了一壶酒过去,才出来,就被王清儿拉到一边。
“大姐,刚刚我瞧见二姐在灶房里抹眼泪呢!”
王元儿一愣,不是好好的么,咋突然就抹起眼泪了?
“可知道啥事?”
王清儿摇摇头,道:“二姐向来是个鹌鹑的性子,有啥都不愿说我听的,我哪知道?”
王元儿微微抿唇,女儿家大了,心事也重了,道:“回头我问问她。”
然而,王元儿没从王春儿嘴里问出话来,却从崔源口中知道了所谓何事。
“你家二妹和那候彪互生情意么?”崔源是这么说的。
王元儿听了当即就要骂他,姑娘家的声誉最重要,他这么说是个啥意思?
崔源见她误会,便将自己今天所见的给说了,王元儿才知道春儿为何哭了。
“我看那候彪目光清明,行事磊落之余也不失细心,倒也不失为个良婿。”崔源说了一句。
王元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这是替候彪说好话?可那又怎样,后母难为!
“鞋子合适不合适,穿的人才知道,她自己愿意,你又何苦做那棒子?”崔源轻叹。
棒子!
这是说她打鸳鸯吗?王元儿登时气红了眼!
199.第一百九十九章 春儿心思
经了崔源的提点,王元儿就一直注意着王春儿,哪知道这丫头自那天以后,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人迅速的消瘦下来,还着了风寒,恹恹的躺在**上。
“春儿,该喝药了。”王元儿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房里,唤起王春儿。
王春儿的脸色蜡黄,瞧见那黑乎乎的药汁,本来就紧皱的眉皱得更深了。
“大姐,我不想喝。”
王元儿眼一瞪:“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兰儿和宝来他们那般使小性子呢!”
王春儿勉强地笑,接过碗来闭着眼将那苦得入心的药汁全灌了下去。
“咳咳。”药一下子灌得猛了,喉咙一呛,咳了几声。
“慢些儿喝。”王元儿又从屉子里取了存放蜜饯的罐子,从里面掏了一颗腌汁梅子放她嘴里含着:“去去苦。”
这回王春儿倒是顺从得很,嘴里的梅子酸酸甜甜的,把口中的苦味儿都去了不少,不由道:“小时候咱们可没这样的好东西吃。”
小时候喝药,哪有蜜饯去苦啊,倒是王敏儿他们常有这样的口果,把她们姐妹几个馋的,那叫一个嫉。
“日子总是慢慢的过着就会好起来,事儿也是一样,总会变得顺畅的。”王元儿伸手把她脸上的碎发捋到耳边后去,道:“你自小就爱把心事收在心里头,如今也是一样,有什么不能和大姐说的?都是亲亲的姐妹,非要把自己闷出病来?”
“大姐……”王春儿心一酸,干脆凑过来把面埋在她的怀里,声音哽咽。
王元儿轻叹一声,拍着她的背,问:“你是不是喜欢那候彪?”
王春儿身子一僵,抬起头,神情有些慌乱:“大姐!”
“这里也没别的人,就咱们姐妹两个,你就和我说心里话。”王元儿看着她。
王春儿咬着下唇,低下头,道:“便是我喜欢又如何,他也没有这个心思。”说着,又想起他劝说自己去相看的那一幕,不禁心如刀割,眼泪落了下来。
“春儿,就真他不可么?他身边还有个丫头……”王元儿艰涩的吐出一句。
“我也不晓得,和他在一块儿说话的时候,就是觉得安心,他,他也很体贴,丹儿和我也很合得来。”王春儿红了脸。
王元儿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大姐?”王春儿有些不解,心里砰砰直跳,看着她。
“快快把身子将养好,瞧你这小脸,都瘦了一圈了,旁的以后再说。”王元儿岔开了话题,捏捏她的脸。
王春儿吸吸鼻子,点了点头。
……
候彪领着候丹前来缴租子,探长了脖子,愣是没瞧着那个身影,面上不免有些失落。
王元儿瞧在眼里,看一眼候丹,笑道:“丹儿有些日子没来耍了,你兰姐姐都想你了,去屋里头找她顽吧?你宝来弟弟也在。”
候丹看一眼自家爹爹,见她允了,欢快的跑进屋里。
王元儿让开半边身子,将候彪让进铺子来,倒了一杯茶。
“怎有些日子不见春儿姑娘?”候彪端起茶杯掩饰着问。
“她病了!”
候彪一呛,手中茶杯的水都给晃了出来,满面焦急的看着她:“病了?怎么病了?看大夫了么?是个什么病?”
他一连串的发问,见王元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便低下头,耳根有些发红。
“候大哥来长乐镇也有半年了吧?不知以后有些什么打算?”王元儿替他续上茶水,问:“就不回家乡什么的?”
不知怎的,候彪心中一跳。
“我是化州人士,家乡已经没有亲人所在,长乐镇也挺好,我打算找个长久的差事做,在这定居下来。”候彪笑着道。
“哦?我看你有些拳脚功夫,从前是做什么差事来着?”王元儿看一眼他卷了袖子的手臂那上头的毽子肉问。
“我在化州的时候给一个大户人家做护院。”候彪老老实实地答:“去年化州闹洪,我主子一家迁去西北,我没跟着去,这便一路来了长乐镇,身无长物的,走到哪,觉得哪好就定下来。”
王元儿点了点头。
“那丹儿她娘那边的亲人……”
候彪摇了摇头,抿着唇迟疑了半晌,才道:“丹儿其实是我表妹的女儿。”
王元儿一愣,看向他。
候彪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好久才道:“她是没成亲先有孕,丹儿爹是谁都不晓得,只知道是个生,那生……”
一个狗血的故事,淳朴的姑娘遇着才华横溢的生,互定终身,一度**,生去考功名,留了姑娘在乡,信誓旦旦的功成名就来娶她,结果一去不复返,姑娘却珠胎暗结。
未成亲的姑娘珠胎暗结的下场可想而知,被父母厌弃,逃离本家,东躲西藏,找到唯一的表哥,将女儿托付,自己郁郁寡欢死去。
“丹儿还不到两岁的时候,她就去了,对外,我一概说是我女儿和婆娘。”候彪吁着气道。
王元儿怎么都没料到丹儿的身世竟是这样,她还以为……
“丹儿娘去了,她的外祖?”王元儿回过神来,他话里丹儿的外祖还在人世呢,怎么就不跟着外祖,反跟着候彪这个表伯了呢?
“你有所不知,我表妹自小就丧母,这后来的是继母,又出了这样的事,怎会真心待她?”候彪只一句,就解释了候丹跟着他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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