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释还好,解释完人让人觉得这不是故意想瞒还是如何,若是不知道,就打算一直不说了?
田庆又道:“姑娘放心吧,真不是毒。是我亲自去医馆买的滋补的药丸,买了十颗。要真是毒,姑娘二妹哪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放心放心。这个就是兵不厌诈,提防她与人串谋谋害姑娘。”
连兵不厌诈都出来了,安若晨真说不得什么。况且田庆与卢正也是依命行事,她也无权责怪他们。而龙大一心为她,也并非真的下毒,论偏心眼她还真是承认偏在龙大这一边的。
“这事莫要与其他任何人提起。”安若晨道。
“自然自然。”田庆松了口气。
“我妹妹那头我来应付吧,就让她每个月吃颗补药好了。你把药丸给我。”
田庆一愣,“我都给卢正了,我去叫他。”急急忙把卢正叫了过来,卢正听了安若晨的要求,有些不赞同。
“姑娘是打算自己每个月给二姑娘解药吗?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是想让二姑娘放心。但是姑娘莫忘了,既是恐吓胁迫,这话自然就不好说,场面颇难看。田庆也是觉得下不去手,才让我去办的。”卢正说到这里,被田庆轻轻踢了一脚。
卢正撇撇嘴,白田庆一眼,又道:“将军不让我们事前知会姑娘,也是这道理。若是药丸给了姑娘,姑娘与二姑娘说自己拿到解药了,每月会给她,那二姑娘自然就会问既是能拿到每月的,为何拿不到彻底解毒的?姑娘与二姑娘之间怕是会不好说话。闹将起来,反而不好收拾。我们是外人,做些恶人逼迫弱小的事反而自在些。”说到这里又白田庆一眼。
安若晨明白他说的道理,反驳不得。
卢正道:“姑娘只与二姑娘说明每月服一丸绝对无害便好,敲打敲打她,让她莫要有坏心思。那我们这坏人也没白做。我每月会给二姑娘一颗药丸,她敢对姑娘大喝小叫,却不敢对我如何。我是武夫,手持刀剑,她自然忌惮,如此不是正好?”
安若晨叹气,确是这个道理。看来回头见了将军,得与他说,她的心并不似他以为的那般软,有事还是提前与她商议一声,在理的,她自然不会反对。想起了龙大,安若晨有些挂心,也不知前线是何情形。
安若晨走后,龙大这头确是有事发生。
一日夜里,忽地有卫兵来报,说有人持龙大的信符来访,被卫兵封在三个哨站之外。龙大接过信符一看,顿时心里一松,忙下令将来人带过来。
龙大亲自到兵营营门处接,对方一行五人,皆是骑着黑色骏马,身着暗色斗篷戴着帽子。
其中二人见着龙大,利索地跳下马来沉默地对着龙大行了一礼,抬起头来,掩在帽子下的面容看不清楚。龙大对他们点了点头,未说话。
另外两匹马上的人也已跳了下来,赶着去扶五人中较瘦小的那位下马。那位的衣装亦掩不住他的白色长须,是位老者。
“龙将军。”老者下得马,向龙大施了一礼,另两人跟在他身后一起施礼。
“这二位是什么人?”龙大指着最早下马行礼的那两人问老者。
老者答道:“只是老夫的护卫随从。”
龙大走过去,看了看那两人,再走过去摸了摸他们的马,然后道:“我只能让三人进营。”
老者略一犹豫,转头看了看那二人。其中高个子的那个点了点头,老者答道:“那便让他们离开吧。”
龙大便喝令卫兵,将这二人送出去。卫兵领命,那二人也不言语,只向龙大施了个礼,又向老者施了个礼,而后上马,随卫兵走了。
龙大待他们离开,这才对老者做了个请的手势:“霍丞相,请随我来。”
老者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老夫已辞官多年,眼下只是给皇上讲讲书的侍读罢了。”
“霍先生太客气了。”龙大改了称呼,态度仍是恭敬。
霍铭善,南秦国的开国重臣,亦是当初南秦与萧国交好和谈的使节,曾六次出使萧国,算是联结两国情谊的重要人物。他的年纪与龙大的祖父一般,与龙大祖父、父亲都有些交情,龙大见过他几次。
早前是听说南秦新皇登基后霍铭善便要辞去丞相一职,告老还乡。但霍铭善在南秦的名望太重,新皇秦昭德百般挽留,霍铭善最后仍是辞了丞相一职,只留下指点新皇读书,做个侍读先生。秦昭德继位已五年,霍铭善并未插手朝政之事,没了消息。龙大并无把握霍铭善如今行踪何处。
与南秦纷乱开始,龙大便令苗康想办法联络霍铭善,希望能从霍铭善那边打听清楚南秦究竟何意,争取和平解决争端。而苗康发回的最后一次情报,便是他找到了霍铭善,已将消息传递过去。但之后苗康再无消息发回,最后被送回来的,是他的头颅。
龙大将霍铭善领入帐中,将他两名随从安排到了别处。
帐中摆了火盆,上了热茶,龙大摒退了左右,亲手给霍铭善倒了一杯。
霍铭善解开斗篷兜帽,露出一张疲倦的脸。他喝下那杯热茶暖身,这才长叹一口气:“龙将军,见着你真是不易。”
龙大再为他倒上一杯:“霍先生一路辛苦了。霍先生为何而来?”
霍铭善缓了几口气,这才细细道来。
原来南秦新皇秦昭德当初继位颇是费了一番工夫。朝堂争斗,他险些保不住太子之位,先皇逝后秦昭德虽登上皇位,但臣子里仍有许多人站在辉王那边。秦昭德那时年仅十三,稍有差池,权位不保。霍铭善便使计辞官,他年数大了,本也该让贤,逆臣们也盼着他走,于是将计就计,演了场戏,闹了场风波,捉到些逆臣把柄,但可惜未能撼动一直觊觎皇位的辉王的根基。
这五年来,霍铭善以侍读之名辅佐皇帝执管朝政,皇帝今年十八,立了皇后,生了皇子,亦觉得朝中臣子听话,辉王对他恭敬,自觉权位已稳。
南秦先皇与萧国交好,经济繁盛,民生安乐。秦昭德子承父业,用的臣子,结交的邻国,都照着先皇的想法去做。而辉王的势力却是与东凌国结交。
这两年,总有人在秦昭德耳边说萧国气焰太盛,恐有灭邻国扩国土的野心。这话说得多了,秦昭德也有了心思,开始紧密关注萧国的一举一动,并对两国的商贸协定有了些新想法。后听得萧国有派重兵进两国边界之意,顿时紧张。而萧国驻兵的理由却是南秦军队剿杀萧国边民。但南秦那方得到的消息,却是萧国流匪所为。
龙大听到此处,微微皱起眉头。
霍铭善继续往下说。
秦昭德对此事大怒,觉得萧国演这么一出,是为发兵找借口。东凌国亦有使节到访南秦,声称遭萧国打压,东凌皇帝亦有戒心,希望南秦能与东凌建盟,若遭萧国入侵,两国联手抵御。
龙大道:“东凌与南秦结盟一事皇上确有耳闻,加上边民被南秦将兵及流匪剿杀,故而派我镇守中兰。”
霍铭善一声叹息:“将军领军入驻中兰城,正坐实了先前臣子们与皇上的建言。皇上认为,萧国确有进犯之意。”
即是说,两国都防着对方,然后两国的动作又让双方都觉得对方确有野心,不得不防。
“后来我接到将军这边的人递的消息,信里未说详情,我去赴约,打算当面问清楚,可却未等到人。原以为是辉王使的手段欲泼我污水,但此后一直没有动静,后来却听到消息,说是抓住了大萧的探子,要在四夏江斩首示威,教训于大萧。我便猜想,是否给我递信那人,便是那探子。”
“先生收到信一事,可曾外传?”苗康的身份消息,会是从霍铭善那处泄露的吗?
“未曾。只我一人知道。信上有提到龙老将军曾赠我玉佩上的图形,我觉得便该是将军的人手。当时我与辉王一派有些分歧,他们一直觉得大萧欺凌南秦,必须抗争。皇上有些被打动,我劝了几句,被辉王拿了话柄挤兑,为免皇上被激得意气用事,我便搬到宫外书阁住几日。我看了信后,为免再被辉王拿住把柄,便烧了。谁人也未曾告诉,想先了解详情,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议。怎料我在约定之处等了许久都未见人来。”霍铭善顿了顿,又道:“将军竟是在我南秦京城安插秘探,这太不光彩。”
“贵国在我平南郡有更多细作,若我们为此案交涉的公函能顺利呈报到贵国皇帝手上,先生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霍铭善皱了皱眉:“我确是不知。也未曾听皇上提起。”
龙大将细作那些案子的事大略说了一番。
霍铭善震惊于南秦细作的行事上,竟是有数年的组织及安排?可大萧与南秦的争端却是这一两年才开始冒头。他缓了一缓,道:“我听说那探子的事后,便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将军知道我对南秦忠心耿耿,若要找我,只有一事——为和平而来。而那探子被杀,也不知他联络我一事会有何后续麻烦,而这时候我听到更离奇的事,我们与东凌结盟使团上访觐见贵国皇帝,却在贵国太守的授意下遭到了暗杀。”
“我大萧太守的授意,这便是诬陷了。”龙大冷静道。
“他们报予皇上的奏折,确是如此写的。且有理有据,还有东凌使节的证词。”
“东凌派了人去拜见了你们皇上?”
“确是。他们细禀了当时使节们遭伏击的情形。史太守安排的地点,史太守安排的护卫,东凌使节团原想尽速上京,亦是史太守挽留阻拦,硬是让他们多等几日。而这几日,足够他筹备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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