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存死志的人,不必再去劝。
杜康抱着百灵下去了,空青走进来,将地上碎掉的茶杯给收拾起来。她的手捧着被帕子包起来的碎片,忽然轻声道:“姑娘,是奴婢下的药。”
她抬起头来,双眸晶亮,“姑娘绝对不能叫百灵公主知晓,是姑娘做的。只往奴婢身上推便是了,奴婢不怕的。姑娘是百灵公主的嫂子,若是因此起了隔阂,日后只怕是要叫姑娘伤心了。”
屠凤栖闻言顿了顿,随后心情竟是变好不少。她弯了弯双眸,“百灵不是那等人,你只放心便是。再者推到你头上来,回头她叫你一辈子皆是嫁不出去了,你岂不是要哭了?”
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灵姬今日会与百灵说这般多的话,心中定亦是担忧这个唯一的女儿的。
只盼着百灵能够理解灵姬的一片苦心了。
*
灵姬望着床前挂着的一串风铃儿发呆。
这竟还是上一回百灵进宫的时候挂上的,也不知晓她是在何处见着的玩意儿,上头用铃铛与羽毛串到了一起,风一吹,便是叮当叮当地响。
她抿着嘴唇,微微地叹气了一声,起身将风铃给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风铃给收到了床底下的箱子里头。
房中的东西,方才她已经叫百灵给带出去了,此时竟是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灵姬将放在自己床头的小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条早便死了的虫子。那虫子浑身赤红,仿佛一截树枝一般干枯。
灵姬伸出手来,轻触了一下那虫子。原已经收了许久虫子,一下子便是化成了一滩灰烬。
灵姬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来。她将盒子给放回原处,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初见单图奴那时候的情景来。
她自打成为了苗女后不久,便是被云战给掳到了大历后,精心培养了一番之后,便被送到了单图奴的跟前。
彼时单图奴已是开始用云战的脸出现在人前了,但他又是与云战不同的。他看似暴戾不讲理,实则待她却是当真的好。
从前她曾听娘说过,再坏的人,亦是有好的时候。再好的人,亦是有坏的时候。
纵然单图奴愧对许多人,背了无数的罪孽,但至少在待她与灵雀上,是极好的。
【作者题外话】:爱你们哟~
☆、第八百零八章 见面,前夕
“啊——”
院子中传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声。
乌汗蓉儿痛苦地捂着肚子,在床榻上蜷成了一团。
平日里那两个冷脸丫鬟,此时竟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清晨还是好好儿的,只方才不知是为何,乌汗蓉儿竟是突然捂着肚子,倒在了床榻上。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嘴唇泛着白,整个人都似乎正在遭受莫大的折磨一般。
“娘,娘娘……”丫鬟声音颤抖,唯恐乌汗蓉儿便这般痛死过去了。
另一个丫鬟则是拎着裙摆,飞快地跑了出去,差了守门的侍卫赶紧进宫去了。
乌汗蓉儿觉得自己几乎便是要痛晕过去了。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整张脸皆是变得狰狞起来。浑浑噩噩间,她似乎又是听到了那圣上的声音,似乎还有丫鬟们的求饶声。
偏她却是无法睁开双眼,神智很是清醒,眼前却是一片混黑。
云战闻讯赶来后处置了伺候乌汗蓉儿的那两个丫鬟,方是坐在床榻前,望着痛得直冒冷汗的乌汗蓉儿。
他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还是带着太医的。只太医给她把了脉,竟也不知晓是为何。
她似乎很是痛苦,眉头紧锁,整个人皆是蜷曲了起来。云战给她盖上了锦被,面上的神色堪比十二月的寒冬。
他伸出手来,替乌汗蓉儿擦掉了额头的冷汗。
时间似乎对有的人总是格外的宽容,无论看多少回,蓉儿在他的心中,终究是最美的模样儿。
她最是个不安分的,当初孤身一人跑到了大昭,又是认识了那什么浮生大师,竟是不愿意回大历了。还是他亲自去了昭都,将人给带了回来的。
因着离开了昭都,蓉儿倒是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日。直至后来,他去了边城,与大昭的皇后有了一段情,蓉儿方是再愿意来见他。
偏她来见自己,竟还是想要劝说自己,让她能够跟着大昭的皇后,到昭都中去寻那浮生大师。
不过是一个臭和尚罢了,有什么好的?
云战的手颤了颤,“你为何总是不听话?”
他似乎在同乌汗蓉儿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若是你乖乖的,孤王怎会舍得叫你去死?当初你跟着孤王从边城回来,孤王原是打算,了结了大昭的事儿之后,便与你成亲的。可你不该在知晓了孤王的计划后,天真地想要去与浮生告状。”
他最爱的人,自然还是她的。
只是他不能忍受的是,被他放在了心头的人,却是一心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浮生……呵,不过是一个臭和尚了,连承认自己的心意皆是不敢的。这等大昭的懦夫,又有何资格来得到蓉儿的爱?
“你放心,我能叫你死,亦是能叫你活。”云战的声音很是轻柔,偏却是叫清楚地听到了所有的话的乌汗蓉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死过?
乌汗蓉儿想要开口说话,却奈何总张不开嘴巴。
云战的手抚过她的脸,“蓉儿……待到孤王一统天下了,孤王便会娶你了,你等着孤王。孤王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孤王会好好补偿你的……”
乌汗蓉儿心中却是暗道,她不要任何的补偿,只想要知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又曾经遭遇过什么事儿。
为何她方才听到了“浮生”二字,竟是会觉得,心头一揪一揪地抽痛?
她是谁?
浮生又是谁?
他们之间,有何关联?
云战再是看了乌汗蓉儿一会儿,一旁听到了所有的话的太医,早便是被冷汗给濡湿了后背了。他浑身发着颤,竟是不知应如何是好。
这,这便是当年那个,叫圣上与单图奴翻脸了的乌汗蓉儿?
太医不敢去看床榻上躺着的女子,只用发颤的声音低声道:“皇,皇上……微臣,微臣以为,此时应是赶紧找出这位夫人的病因才是。她,她的体内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撕扯,微臣,微臣不知晓那是因何缘故……”
两股力量在撕扯?
云战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地往外走,只撇下了太医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该是跟着走,还是留在此处照看乌汗蓉儿?
云战出了院子,直接便是回到了宫中。
早便是黄昏了,灵姬正站在寝宫门前,望着天边似乎是残血一般的夕阳,怔怔的也不知晓是在想些什么。
待到见着云战,她先是愣了愣,随后满脸忌惮地往后退了几步,眼中难掩惊恐。
“是不是你做的?”云战一个箭步上前来,拽住了灵姬的手,使劲儿将她给甩到了地上。
灵姬的膝盖磕到了地面,痛得她皱起了眉头。她咬着嘴唇,面上满是不解与气恼,“我不知晓你在说什么!”
她面上的神色不似作假,云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的寒气越聚越多。偏灵姬却是满脸的不解,全然不知晓他说的是什么事儿一般。
云战咬牙切齿:“蓉儿病了,是不是你干的?你不是说,只要你没事,蓉儿便亦会没事?为何如今她却是晕过去了?”
灵姬抬起头来,“她晕过去了?”她顿了顿,神色十分肯定,“断然不是我做的。我说过了,我与她原便是性命相连,如今我既是没事,她却是晕了过去,又怎会是我干的?”
“不是你?”云战显然不相信,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灵姬,眼中的怀疑仍是没有消失,“不是你,还能是何人?你这般痛恨孤王,除了你,还有何人能害到蓉儿?”
灵姬满脸皆是嘲讽,望着云战嗤笑了一声,“我自是恨你,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了方是痛快。”她磨了磨牙,“可你要知晓,我便是想要害她,亦要能见得到她才行。我如今在宫中,她不知被你藏到了何处,我要如何对她下手?”
“你!”云战一噎。
是了,灵姬一直呆在宫中,断是没有机会去害蓉儿的。
那蓉儿到底是怎么了?
云战冷冷地盯着灵姬,“若是蓉儿出了什么事儿,孤王定要拿你给她陪葬!”
“呵!”灵姬毫不畏惧,“左右不过一死,不若你现在便杀了我,也好叫我痛快些。最好还将你那心肝儿给带着,如此我在黄泉路上,亦不至于太过孤单。”
她显然很是清楚云战的软肋是什么。
云战瞳孔一缩,却也懒得再与她纠缠了,只将人一把给拎了起来,便是大步地朝着外头走去。
不管是不是灵姬下的手,只能将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灵姬被云战拎着丢到了乌汗蓉儿的床榻前。这是她第三回见着乌汗蓉儿——
第一回是在乌汗蓉儿自缢后,尚余有一口气时,云战让她用双生蛊救了乌汗蓉儿。
第二回是云战下令追杀灵雀,她见到了与云战站在一起的乌汗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