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姬是如今唯一的苗女了,他们苗疆人与寻常人不同,瞧着不显老态,只眼瞳的颜色越浅,便说明他们离死亡越近。
若非是她回来了,只怕她娘早便是病死在这皇宫中了。
“你父王也是迫不得已。”灵姬藏在锦被中的双手,悄然地握紧了些,她又咳了几声,“咳咳……雀儿,你莫要怪你父王,他很疼你的……”
宫中仍是留着百灵的寝宫,比起旁的几乎便要被单图奴遗忘的子女来,这个曾经被单图奴下令追杀的灵雀公主,却仿佛独有殊荣。
灵姬心中知晓为什么,只她却是不能说,唯有将这个秘密永远地藏在心里。
若是将秘密给说出去了,不仅仅是她要没命了,便是连她的女儿,此番都是难逃一死了。
百灵低哼了一声,“娘你还惦记着他亦是无用,他如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见着灵姬缩了缩身子,眸中闪过沉痛,百灵的神色勉强缓了缓,“你好好养着身子,我先回去了。圣上已经来信了,再过几日,他便要回来了。”
待到圣上回来后不久,想来战王夫妻亦该是要来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璇玑公主的皇叔被人算计了!
百灵取了一旁的斗篷盖在身上,再回头看了灵姬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她将门关上,房中的灵姬方是捂着嘴巴闷咳出声儿。她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一丝暗红色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雀儿,娘也是逼不得已,如今娘能做的,便唯有瞒着真相,让那人能够放咱们母女一条生路了……”
灵姬眼中满是绝望。
单图奴没了,等着她们母女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更可怕的深渊……
灵姬疲倦地闭上了双眸,只她不知晓的是,百灵捂着嘴巴站在门外。凛冽地寒风将她的手吹得通红,更是将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泪水儿吹干。
她咬了咬牙,悄无声息地走远了些,方是慢慢的蹲到了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她将脑袋埋在双臂间,低声呜咽,声音绝望无助。
她不能死,哪怕是为着娘亲,亦是要努力活下去。大昭有个神医,只要她能够带着娘亲逃出了皇宫,娘亲便有救了……
*
景凤梧到战王府的时候,汤圆儿已经被告知爹娘便要离开他一段时日了。
他仿佛有些明白这个“离开”并非是短期的不见面,而是要很长一段时日,都无法见到爹娘了。
到底是个孩子,哭闹了一番后,倒是抽抽噎噎地问:“能不能让妹妹留下来?”
好歹还是有两个伴儿的。
屠凤栖有些为难,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娘也想让妹妹们出来陪你啊,可是妹妹们还没有力气出来,得等到娘到了你祖父家,妹妹们才会来到娘的身边。”
“祖父”这个词对汤圆儿很是陌生,他有些费力地回想了一番,到底是没想起来谁是祖父。
“那,那我也去……”汤圆儿双眸含着两包泪水,可怜兮兮地扯了扯司湛的衣袖子。
不是要去祖父家?凭啥妹妹们能去,他倒是不能去了?
正巧儿此事景凤梧走了进来,司湛扫了他一眼,一把将汤圆儿给拎了起来,“你看你舅舅,宫中本便是没人陪着他,因着如此常常到咱们家来蹭饭,若是你跟着爹娘走了,日后你舅舅还想来蹭饭,府里头没人,他岂不是很可怜?”
景凤梧如今的模样儿,瞧在司湛眼中确实是有些可怜了。
云浅浅跑得不见了踪影,偏他半点儿头绪都没有,一把年纪的人了,如今可是连璇玑都安定下来了,唯独这个可怜皇帝好不容易有了瞧得上眼的姑娘,偏人却是跑了。
【作者题外话】:爱你们哟~
☆、第七百一十三章 有个大魔王
若是大昭能够评选个最惨人物,司湛觉得皇帝是妥妥儿的入围了。
汤圆儿对景凤梧自然很是熟悉了,只比起自己的爹娘来,舅舅还是不大够分量的。
司湛见着他有几分意动,不免继续说:“你在皇宫里等着爹娘回来,皇宫里的好东西多,你还能攒些宝贝出来给你妹妹。”
这个便很是有些诱惑力了,汤圆儿低头想了一会,却是连哭都顾不上了。
软乎乎的妹妹呀……
“快回来。”汤圆儿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与司湛的手指勾了勾。
总算是说服他了。
屠凤栖松了一口气,虽说如今汤圆儿还是个小娃娃,只她与司湛仍是将汤圆儿当成了大人一般,寻常有事儿,还是会与汤圆儿说一声的。
不论汤圆儿能不能理解,总归他们是不打算瞒着汤圆儿的。
已经被司湛说服了的汤圆儿被桑支抱着下去玩儿了,景凤梧被当成了反面教材,本想发怒,只身侧的何公公猛地咳了一声,他方是堪堪地将心中的嘲讽给收回来,装出了一副正经儿的模样来。
“战王府里头没有云浅浅。”司湛倒是痛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气定神闲地望着景凤梧。
可别来他们战王府找人,云浅浅不在这里头!
很显然司湛这番满是恶意的揣测让景凤梧觉得不高兴,他瞪了司湛一眼,伸手给自己倒茶,“妹妹,你也不管管他!”
这等告状的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景凤梧如今可谓是将这技能练得炉火纯青了。
屠凤栖耸耸肩,表示这可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她湛哥哥性情如此,若是管了,他定又要喝一坛子的醋了。
回头被折腾的还是她。
不敢轻易挑衅司湛呀!
屠凤栖心中的感慨混着血与泪,这都是活生生的教训!
“你来做什么?”司湛不满与景凤梧每回皆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自然毫不犹豫地开始揭景凤梧的痛处,“本王似乎记得,本王与你说了,若是要找出云浅浅,其中的关键还是在乌汗吉娜与白桃身上的。”
“朕知晓。”景凤梧喝了一口温茶,觉得身上的冷意散去了不少,“不过这个白桃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来到乌汗吉娜的身边,想要对付的人还是你们夫妻。”
司湛与屠凤栖皆是坐直了身子。
景凤梧朝着何公公挥了挥手,何公公一字不漏地将今日他查到的消息与单嬷嬷说的话儿给说了出来。
其中自然包括了他们对白桃目的的推测了。
司湛听罢,却是挑了挑眉,“这般说来,白桃会去到乌汗吉娜的身边,还是因着她早便知晓,本王会跟着云战去大历?”
那倒是有意思了,他还未确定要去大历的时候,白桃便已经跟在乌汗吉娜身边了。这般说来,白桃倒是有些未卜先知了一般。
屠凤栖亦是觉得奇怪,白桃竟是连这都猜到了?
她还以为,湛哥哥对于云战的排斥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莫说旁人,便是她这个枕边人,先前却是都没有想过,湛哥哥会跟着云战去大历的。
倒是当真如景凤梧所言,这个白桃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
“单嬷嬷我记得,从前跟在太后娘娘的身边,是个很和气的老嬷嬷。”屠凤栖想起单嬷嬷那张脸来,便觉得单嬷嬷不可能说谎了。
可白桃的来历瞧着简单,为何很多事情她却都仿佛了然于心一般?
未卜先知自然是不可能的,屠凤栖还是坚信,这世上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唯有浮生大师。可惜那和尚不会来算这样儿无聊的事儿,定是白桃背后的主子,原本便是料到了云战的动作了。
那主子应是对云战十分了解——或许更叫他们不安的,那人对云战与他们皆是十分的了解。
屠凤栖摩挲着手指,“若是这般说来,是不是凤梧哥哥今日来找咱们,亦是在那人的算计之中的?”
为着的便是让他们不安,感觉自己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景凤梧先前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觉得白桃有些奇怪罢了。眼下几人这般一合计,背后竟都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白桃倒是没什么好忌惮的,一个小宫女罢了,盯紧些总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只叫他们觉得不安的,还是白桃背后的主子。
“要不要将此事与云战说?”景凤梧看了司湛一眼。
此事牵连到的,却不仅仅是他们几人了,那人既是这般了解云战,想来亦不会是只想着通过云战来对付他们这般简单。
说不得云战亦是他的猎物之一。
只景凤梧在脑中将怀疑的人选过滤了一遍,却是没有想到,白桃的主子会是何人。
“暂时不用。”司湛算是几人中神色最是平静的人了,他抿了抿薄唇,“他马山便要启程回大历了,白桃背后若是当真有主子,定是会有所动作,我们不宜动作太大,何况敌暗我明,为今之计便只有以静制动了。”
也便是说,在白桃与她背后的主子,还唯有下一步动作之前,他们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晓好了。
“总觉得这其中定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屠凤栖低声喃喃。
不知为何,这回她却是觉得自己似乎格外的不安,仿佛若是将此事的真相给查了出来,这其中定是又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也许整个天下,皆会因之而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