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景璇玑能够静下心来。如此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景子默与凤淑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有了不好的猜测。
待到二人赶到关着景璇玑的房间门前时,果真见着门外的守卫已经倒在了地上了。一阵浓郁诡异的花香味从房中蔓延出来,再看窗户老早便已经被打开了。
景子默一脚将门踹开,挂在门缝上的香包便掉了下来。凤淑蹲下身来,嗅了嗅那香包的气味,脸色难看,“是迷药。”
却也难怪了,云浅浅潜伏了这般久,怎会什么都没有留给景璇玑。想来景璇玑正是利用了这个香包,将门外的守卫给迷晕,最后方会逃了出去。
景子默冷着脸将倒在地上的守卫叫醒,守卫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见着景子默放大的脸,背后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跪下请罪,“殿下饶命啊,小人什么都不知晓!”
“这里头的人是何时逃走的?”景子默道。
那守卫却是满脸茫然地摇摇头,“小人只记得不久前,里头的女人忽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还打翻了一个胭脂盒,那胭脂的香味飘了出来,后来小人便晕倒了。”
凤淑望着地上的香包,那又怎会是胭脂盒,分明是迷药!只气味与胭脂差不多,这些守卫们不懂姑娘家的东西,自然也就信了景璇玑的话了。
“传令下去,定要将那个女人给找出来!”景子默寒着脸吩咐。
守卫小跑出去,凤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扯了扯景子默的衣袖,“景璇玑定是要去救景凤梧,不若去暗牢那儿看看。”
暗牢便在景子默院子不远处的假山后面。
景子默低头想了一会儿,若是景璇玑当真是如景凤梧一般,从头到尾皆是在演戏,如今景凤梧的戏落幕了,景璇玑定也是着急了。兼之云浅浅逃走了,景璇玑心中定是更是不安,她定然是要去找景凤梧出主意的。
连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穿着绣花鞋的小脚飞快地从花丛中跑过。她小心翼翼地躲开来搜查的守卫们,心中有些叫苦。
这得跑到什么时候,景子默方是会亲自来捉拿她?
连翘正想着,便见着景子默与凤淑缓缓地走过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脸上的热汗,心中暗暗道,这般应当是很像一个走投无路,疲倦至极的小姑娘模样儿了。
她跌跌撞撞的从假山后头冲出来,动作十分迅速地躲开了守卫,却是到底没能躲过景子默的眼睛一般,正好便被景子默与凤淑二人看了额正着。
二人只看到前头闪过了一抹粉红色的裙摆,待到回过神来时,那裙摆却已经隐没到了假山后头了。
景子默一顿,回头望了一眼凤淑,凤淑亦是看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二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子,朝着后头的守卫们打了个手势,守卫们会意,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那座躲了一个人的假山。
连翘躲在假山的后头,掏出帕子十分秀气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再侧耳听了一番四周的动静——
啧!除非是聋子,否则谁都能听到那鞋子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好吧?
她翻了个白眼,心道若是当初她当暗卫的时候走出了这样的步伐,准是要被卫茅教训了。这些守卫啊,不行!
连翘长吁短叹,面上却是一分不显,只十分着急的跺了跺脚,低声嘀咕:“凤梧哥哥究竟给藏到了何处,若是再找不着他,本宫便要一个人走了!”
语气抱怨,娇嗔得不得了。
景子默挑眉,眼看着守卫们已经将连翘层层包围了,他方是冷笑了一声,扬声道:“这般想要找到景凤梧,那本皇子便如了你的愿!”
连翘“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她满脸无助的看着举到了自己跟前的长矛,回头瞪着景子默,“你算哪门子的皇子?如今大昭只有安王和皇帝!”
这是景璇玑会说的话,景子默是半点儿怀疑都没有的。
“将她绑起来。”凤淑很是路见不平。
守卫们手脚利索地将连翘给绑了起来,连翘面上愤然,“景子默,你还是不是本宫的皇兄,竟是放任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如此欺辱我?”
凤淑气红了脸,心中却是愈发的笃定了先前景子默的擦侧——
这个景璇玑,果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她与景凤梧皆是在演戏,分明早有机会逃走,却偏是要如此逗弄他们!
凤淑冷笑:“便凭你,也想去救景凤梧?只怕你连暗牢的大门都没摸着,便是要被我给杀了!”
连翘扭了扭身子,不服气地嚷道:“你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儿?凤淑,你也是大昭人,为何偏是要带着本宫的皇兄走上这般一条不归路?皇兄,这个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你为何要背叛大昭?”
【作者题外话】:然而他们抓住的并不是璇玑而是连翘哈哈哈
☆、第六百二十章 凤梧计谋
连翘的话并未能引起景子默多大的反应。他侧了侧脸,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比起大昭来,大历更能帮助本皇子。正如你所言,如今本皇子算哪门子的皇子,与其坐以待毙,不若便放手一搏。”
他的话倒是没有叫连翘觉得多吃惊,只为着更好打消景子默的怀疑,她仍是瞪圆了双眼,“可是大历的圣上未必会留着你的性命,皇兄,听本宫的话,咱们回到大昭,本宫会替你向凤梧哥哥求情的。”
那模样竟是十分的真切,景子默却是冷笑连连。
他朝着身侧的守卫点了点头,守卫们上前将连翘绑住。连翘面露失望,以一种十分陌生的目光望着景子默。
“皇兄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她说,“本宫还记得从前皇兄还不曾这般执着于皇位的时候,却也是个十分儒雅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皇兄竟是变成了这般模样?皇兄为着得到皇位,究竟失去了多少珍贵的东西,这到底是皇位无法换回来的。皇兄的母妃不会回来,皇兄曾经喜欢的女子亦是不会回来……”
她本说的是屠嫣然,只听在了景子默的耳中,却是成了屠凤栖。
他的神色动了动,挣扎一闪而过。
皇位换不来他想要的一切,只如今他想要的一切已经失去,何不紧紧抓住唯一能得到的皇位?既然为着这皇位,他能放弃曾经自己所认为珍贵的一切,那如今他又何必再回头?
“押下去!”景子默挥了挥手。
连翘仍是不死心地回过头来大声喊道:“皇兄当真忍心,看着大昭被大历一步步蚕食,看着大昭的百姓们成为大历的奴隶?皇兄想要成为皇帝,却又是为着什么,那位置当真有这般重要吗?”
声音渐渐地远去,景子默猛地闭上了双眸,双拳紧握。
凤淑侧脸看了他一眼,景璇玑的话并未能够叫她有多动容,只对于景子默而言,却很是有些触动了。
她扯了扯嘴角,“你被她说服了?”
她倒是不担心景子默会如何,景子默被逼到如今这一步,早便该是没有回头路了。
若是景璇玑这番话,能早些说出来,只怕对景子默而言,却还是会有些作用的。只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谁也不能再回头了。
景子默嗤笑:“不过一些没用的废话罢了,她心中的皇兄,从来便不是本皇子。如今景凤梧留在外头的最后一个‘内应’亦是没了,你该去向圣上请功了。”
凤淑自得一笑,朝着景子默福福身,“想必圣上应是会很高兴。”
景子默敷衍地点点头,眼中的不安却并没有散去,反倒是愈发的激烈了些。只凤淑急着去找圣上邀功,却是不曾发现了景子默的异样。
连翘被粗暴地丢到了暗牢中,潮湿昏暗的地牢中,四周的石壁长着青黄色的青苔,景凤梧便被关在最里头的牢房中。
将连翘给丢进来的人,大抵亦是因着觉得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罢了,竟也不曾将她给关起来。
暗牢的门被关上,里头的灯烛抖了抖,却到底是没有熄灭了。
连翘拍了拍身上的衣裳,将方才溅到了裙摆上的泥土拍掉,顺势打量着这个小暗牢。
里头只关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便是景凤梧了。
看来大历的圣上对他们很是看重,竟是不敢将他们给关在寻常的牢房中。却也是了,关在寻常的牢房中,说不得转身他们便要被救出去了。
景凤梧的伤势不是很乐观,肩头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只亦是无人帮他包扎,瞧着很是凄惨。
连翘走过去,景凤梧双手被巨大的铁链锁住,听到连翘走来的动静,他慢慢地抬头看了一眼,仍是温润的面上带着几分笑意,“你来了。”
连翘点点头,面容冷肃,“您受伤了。”
“无妨。”景凤梧动了动胳膊,却是牵动了肩上的伤口,他“嘶”了一声,竟是有几分无奈,“若是出去,叫云娘见着我身上的伤,她又该是要生气了。”
当大夫的,最是不喜欢的便是他这等不听话的病人了。
景凤梧苦笑,只连翘却是微微侧目,有些意外景凤梧会头一个想到的人,竟是云浅浅。
“奴婢进来的时候看了一下,外头有十来个把守的守卫,机关的开关便在假山上,奴婢已经留下记号,想来若是罗楼大哥他们来到,应是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