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帝静静地听着那女人说着话儿,脑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那温柔可人的女子,若是他不曾回昭都,许是她便不会消失了……
“你可还记得,那位贵人是何人?亦或是有什么旁的特征,朕要知晓雨儿是不是还活着。”昭德帝沉声道。
雨儿怀了他的孩子,只孩子最终却还是没能保住,这其中亦是有他的一份责任的。
女子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却仍是无奈的摇摇头,“奴婢不记得了,以往姑娘与那贵人来往的时候,奴婢皆是在外头守着的。不过那贵人的年纪,应是比姑娘大不了多少,姑娘被带走的时候,那位贵人方才成亲不久,他的夫人还是位难得的美人儿,姑娘很喜欢她。”
知晓再问不出什么,昭德帝只挥挥手,疲倦地靠在龙椅上。本以为自己与雨儿便能团聚了,怎知竟又没了消息,便是连他们的孩儿……
女子站起身来,跟着何公公往外走,却在门口处停下了步子,迟疑道:“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姑娘受了太多的委屈,遇着皇上断然是姑娘的福分,只姑娘一个无权无势的……风尘女子,又如何与皇上的妃嫔们抗衡?旁人许是不知晓姑娘的存在,但若是当真在意皇上的人,又怎会不知晓……”似乎是见着昭德帝的神色愈发的难看,女子话音渐渐低了下去,只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句“可怜的姑娘”,便转身走了出去。
昭德帝却是沉着脸不说话,待到何公公回到御书房中,他竟是一下子将桌案上的奏折都扫到了地上,“皇后,好一个皇后!朕便说呢,好好的,皇后竟是说宫中出了事儿,非是要朕回宫不可,原是为着谋害雨儿!”
何公公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昭德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转身便去了贤妃的寝宫中。
贤妃正在念经,见着昭德帝此时过来,她有些吃惊,却极快地将自己的震惊压下,缓步走过去,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神色竟是这般难看,莫不是龙体不适?臣妾去寻太医。”
面对如此温柔写意的女子,昭德帝满心的怒气稍减,只坐在一旁摇摇头,“朕只是有些心烦,便想着来看看爱妃。”
贤妃羞红了脸,坐在昭德帝的身侧,“劳烦皇上记挂,臣妾一切安好。倒是皇上,战王很快便要回来了,皇上应是欣喜才是。”
她话一出口,昭德帝端着茶杯的手便是一顿。贤妃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忙道:“臣妾不是想过问皇上的事儿,臣妾只是想着叫皇上开心些。战王回到昭都中,皇上便能了却一桩心事儿,如此应是喜事才是……臣妾……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昭德帝抿了一口茶,面上带着些许惋惜,“战王不会回来了,只有战王妃回来。”
贤妃仿佛什么也不知晓一般,颇以为然地点点头,“皇上英明,战王轻易不会想要回昭都,便是回来了,这混世魔王亦无人敢管,臣妾本还担忧他回来后给皇上气受,原来皇上早便想好了法子。”她满目崇拜地望着昭德帝,唇边带着温柔的笑意,“战王妃是一个女子,倒是比战王听话多了。”
昭德帝听得此言,顺着她的话说道:“只一个女子,便是在朕的手中,亦没什么作用。”
他要的是司湛,唯有司湛回到昭都中,他方是会觉得真正的安心。
贤妃目光温柔,“皇上此言差矣,臣妾便曾听人说过,战王待战王妃最是深情,只要将战王妃留在了昭都中,何愁战王会不来?此番皇上的旨意是不能更改了,但若是战王妃出了什么事儿,战王定是会第一时间赶回昭都。不过战王妃是镇国公的外孙女儿,在昭都中,又有何人敢为难于她呢?”
贤妃摇摇头,仿佛要司湛回到昭都中,断是一件再难不过的事儿一般。
昭德帝却是双眼一亮,“战王妃出事?”
他竟是没有想到此事!
贤妃说得对,若是叫屠凤栖回到了昭都中,有镇国公护着,断不会有什么人敢为难于她。但是在回来的途中出了什么事儿,倒是能顺理成章的将司湛召回昭都了。总归如今雨儿没找着,他亦无需担忧瑶华的威胁。
昭德帝目光暗了暗,“爱妃说的是,凉州到昭都路途遥远,战王妃又是个弱女子,难免会遇着什么不测。”
但是护送屠凤栖回来的人,本是宫中的侍卫,若是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仍是叫屠凤栖出了事,他的脸面却是有些无处安放了。
不过……战王妃是个姑娘家,姑娘家闹脾气出走,继而遇着不测,倒也是说得过去的了。
昭德帝只觉浑身酸爽,方才那点儿怒气早便没了踪影。他大笑了几声,将贤妃搂入怀中,“爱妃果真是朕的解语花儿!”
贤妃娇羞一笑,目光却难掩阴沉。
死了才好,死了才能叫司湛痛苦,司湛痛苦了,瑶华方会不痛快!
【作者题外话】:孩子死没死……
☆、第三百四十三章 造化弄人
“臣妾前几日似乎在宫中见着护国大将军了。”贤妃倚靠在昭德帝的怀中,状似怀念,半垂着的双眸中,却是带着强烈的恨意,“当初护国大将军与臣妾及瑶华长公主,亦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了,臣妾还记得,瑶华长公主与护国大将军幼时便很是亲密,臣妾还当他们最终会成亲呢!”
语气中满是惋惜,“那本是一对儿璧人,却……也是造化弄人了,护国大将军一直未娶妻,瑶华长公主却已成了丧夫女。”
她摇摇头,想起瑶华长公主那温润体贴的夫君,更是握紧了双手。只不过一瞬,她便又恢复了往日那温柔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一刹那的怨毒,不过是错觉一般。
昭德帝并非注意贤妃的异样,只道:“瑶华太过好强,魏黎亦是个刚毅之人,这二人看似般配,实则凑到一起,断会闹得天翻地覆。太后那老妖婆看得分明,方会早早地给瑶华安排了婚事,将她与魏黎隔开来。”
只他没说的是,魏黎年少时便颇受先帝器重,待到瑶华长公主出嫁时,他已手握重兵,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与如今的战王无异。
后来瑶华长公主受封出嫁,魏黎方是渐渐的沉淀下来,只安安心心地呆在军营中,后来方是有了司湛。
若当初魏黎娶了瑶华长公主,不论是何人登上皇位,头一个要处置的人,便应是魏黎了。那老妖婆舍不得瑶华受苦,便唯有棒打鸳鸯了。
“这倒也是了。”贤妃亦是无奈至极,“当初臣妾还想着撮合瑶华长公主与护国大将军,只后来却也渐渐想明白了,护国大将军是个将才,尚公主之人却是不得再入仕,纵然护国大将军是个可用之才,亦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才是。不过,如今见着大将军与长公主,臣妾心中总难免有些感慨罢了。”
昭德帝哼了一声,抱紧了贤妃的肩膀,“爱妃当年的心上人又是何人?朕记得,爱妃当年与瑶华在一同,倒是与昭都中不少青年才俊相熟。”
贤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臣妾的心思,皇上还不知晓?臣妾若是当真有心上人,如今又怎会成为皇上的人?”
昭德帝更是愉悦,只在贤妃的宫中待到入夜,方是回到了御书房中处理政务。
景璇玑早便差人盯着贤妃了,得知此事并无多少惊讶,这贤妃是个有能耐的,隐藏了好些年,若非是鸢鸢提醒,只怕如今自己还当那是个至纯至善之人。
“舅舅怎会忽然回了昭都?以往便是本宫过生辰,舅舅竟都不回来!”景璇玑转过头去,撅着嘴巴怨道。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身穿一袭锦袍,闻言眼角的笑纹荡开,“璇玑是在怨舅舅了?”
“哼!”景璇玑娇气十足的哼了一声,却不忘将魏黎爱吃的菜往他的碗中搬,“舅舅无故回昭都,若说是为着公务,本宫是断然不会相信的。本宫看啊,舅舅定是有什么旁的心思了!”
魏黎只笑了一声,目光中难掩沧桑。
以往不回来,是因着昭都中着实没有什么叫他牵挂的。这两个孩子能照顾好自己,他在昭都中,反倒是叫皇上愈发的忌惮璇玑与子安,倒不如远远地躲开了叫皇上安心。
只知晓她回来后,他却是再待不住了。也是时候回来了,子安与璇玑皆已长大,如今这两个孩子有了自保的能耐,他亦该是回来了结一些恩怨了。
魏黎低头轻笑,景璇玑却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舅舅笑什么?本宫这几日可烦了——”她顿了顿,挥了挥手将殿中的宫人都屏退了下去,“本宫瞧着,鸢鸢与皇叔怕是要闹事儿了。”
话中非但没有责怪,反倒是带着幸灾乐祸。
魏黎抬头看她,微微挑眉。
景璇玑捂着嘴巴笑,“父皇定是不知晓,他自以为高明的法子,却是生生的将皇叔逼到了他的对立面。也是这些年边疆太过安稳,竟是叫父皇愈发的不在意武将,却是忘了,如今的大昭能有今日的安稳,少不得皇叔与一众武将们的功劳。”
若非是她是公主,她定还是要拿出皇祖母曾经说过的话儿来说的——总归不是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