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面露难色,“可是,若是叫战王不痛快了,只怕他会上报朝廷,届时温大人自然无碍,咱们这些小人物倒是要遭殃了。”
那人呐呐地望了温良白一眼。总算是不再说话了。
温良白扫了纪念一眼,却也强作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摆摆手道:“纪念说的很是在理,本官是皇上的大舅子,那战王自是不敢为难本官。若你们担忧受本官牵连,还是去城门候着为妙。”
“温大人英明。”纪念连声赞道。
从刺史府中出来,纪念便回到了自己的府中。他方才踏进大门,便听得管家来报,只说府中有贵人来访。
纪念面上不喜,快步走向前厅。
只见着前厅之中坐着两个身穿锦袍的少年,那小个子的少年正端着茶杯,满目嗔怪地瞪着高个儿少年,似乎在抱怨些什么。
待到纪念走近了,方是听到那小个儿少年说话的声音,“湛哥哥果真有远见,竟是在这凉州中亦安插了人手。皇上本是想将你丢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如今看来,却是给了湛哥哥扬名的机会了。”
若问司湛最是擅长的是什么,只怕大昭之中无人不知晓,那便是打仗了。
凉州常年遭受郦国侵扰,昭德帝本是想叫司湛面临内忧外患的境地,偏生司湛似乎早有安排,如此一来,昭德帝原本的计划,却是要功亏一篑了。
纪念大步走进来,跪下行礼:“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屠凤栖被吓了一跳,再低头看那跪在司湛跟前的男子,掩嘴轻笑,目光戏谑。
“咳咳,起来吧。”司湛有些不大自然。
今日清晨,他便与屠凤栖率先离开了车驾,提前一步进了凉州城了。只碍于二人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好乱走,他临时起意,便来到了纪念府中,还换来了屠凤栖好一阵打趣儿。
纪念站起身来,面上恭敬不已,“早前便听闻王妃最是个温柔娴静的性子,如今一见,竟是果真如此。王爷能娶到王妃,倒是福分了。”
他倒是会拍马屁!
司湛神色微松,只怕应一句“这是自然”了。
倒是屠凤栖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儿道:“谬赞罢了,传言信不得。”
她若是个温柔娴静的,便不会非要女扮男装跟着司湛到处胡闹了。
“王爷初到凉州,不若让属下的人带王爷出去逛逛?听闻车驾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到了,王爷与王妃正巧可以巡视一番新封地,约莫两个时辰后过去,便也就合适了。”
依着温良白那张狂的性子,定然是不会按时出现在城门口的。
“不必了,本王与王妃正打算去王府看看。”司湛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约莫三个时辰,倒也就可以了。”
温良白让他等多久,他便以牙还牙,只叫温良白脸面扫地不可。
纪念眉梢一挑,心道王爷果真还是那个王爷,温良白自恃身份,却是不知自己已经招惹了多大的麻烦。
“王爷说的是,不懂规矩的人,是该给些教训。”纪念垂下眼帘来,声音中透着几分冷意,“不过,王爷的府邸,正安排在上一任刺史的旧宅之中,虽说那地儿清雅,却到底不甚合适了。”
战王受封,整个凉州便都属于他了。既是要过来长住,府邸自是应当是这凉州中最好的府邸。
偏生温良白借口来不及修建王府,竟是打发了几个人去收拾了上一任刺史的府邸,只说什么,这才是凉州城内最是雅致的府邸,想必远道而来的战王应当是喜欢的。
“无妨,本王喜欢清静,倒是要多些温良白的安排了。”司湛捏着屠凤栖的手儿道。
他自是知晓温良白在此事上的不尽心,但比起旁的地方来,那上一任刺史的宅子,倒是最合适不过了。雅致些好,如此他便能与王妃独处了,谁也别想着来打扰。
二人走后,纪念便换了一身衣裳,约了几个相熟的人一同去城门外候着了。
虽是清晨,但空气中却早便带上了一股闷热,叫人觉得不甚心烦。
桑支与素锦坐在车驾中,空青进进出出,一会儿说“这凉州怎生这般远”,一会儿又说“能看到城门了”,倒是很有热情。
桑支正给绣花儿,慢悠悠地与素锦说着话儿,“这凉州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贫瘠些,不过当初姑娘在寺庙中守孝时,却也是吃过苦头的,想必应是很快便能适应了。”
素锦本是在一旁发呆,听得此言,只笑道:“桑支姐姐觉不觉得,比起旁的封地来,凉州倒似乎更是适合王爷。”
正巧连翘从外头进来,听得此言,挑眉“哦”了一声,示意素锦往下说。
“这本不过是我个人的一些愚见罢了,你们愿意听,我便说说。”素锦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那位的本意,应是要叫咱们王爷内忧外患,一面儿有温良白大人的打压找茬,一面儿又有郦国人的侵扰,若是王爷处理得不好,说不得会被一个刺史踩在脚下。不过你们看,王爷最是擅长的便是打仗了,郦国人自然不在话下。还有那位温大人,听说是个混不吝的,若是王爷抓住了他的把柄,这凉州的刺史便该是换人了。”
这正是给了司湛培养自己心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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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五章 下马威 下
连翘似乎不曾料到她竟是有这等见解,当即也十分感兴趣地坐下来,“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温良白既是在凉州待了这些年,要找到他的把柄自是不容易,何况他的所作所为,皇上只怕早便心中有数了,届时便是王爷有证据证明温良白在凉州不办好事儿,皇上亦是能找借口压下来。”
所以要扳倒温良白,倒也并非事实一朝一夕的事儿。
素锦吐了吐舌头,“所以说这是我的愚见了,我只想到了后头的好处,却是没想到王爷要如何应对眼前的麻烦。不过王爷这般有能耐,想必应是会有法子的。”
连翘点点头,“你说得对,王爷应当是有法子解决的。”
她本还想问素锦是如何想到这些的,只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得外头的空青惊呼了一声,再次掀开珠帘跑了进来,“咱们到了!”
因着知晓战王要到了,城门处早便有不少人在候着了。为首的男子约莫有三十岁,身穿一袭黑色的衣裳,神色算不上恭敬,见了那车驾,还回头与身边的人说了一会儿话儿。
桑支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那人福福身,“敢问可是温良白温大人?”
那人见了她,却也不客气,只抬着下巴道:“温大人昨日受了凉,竟是得了风寒之症,现下还未出门呢!这位姑娘是……”
“哦,原是如此。”桑支木着脸点点头,也不管他了,只拎着裙摆回到了马车内。
便当众人以为,她定会指挥车驾进城时,马车内却又出来了另一个身穿青衣,还带着佩剑的女子。那女子扫了众人一眼,扬声道:“温大人既是还未出门,那咱们便等他一会儿好了。”
她与后头骑着马儿的男子对视了一眼,微微的点点头。那男子调转方向,回到了队伍的最末尾,低声交待了几句,便见着护送车驾的侍卫们,竟是四下散开到树荫底下去了。
这是打定主意,非要等到温良白出来迎接了。
刺史府中,得知消息的温良白冷笑了一声,“等?那便让他们等着好了,本官现在可是个病人,想必战王应当是不介意等等本官这病人。”
日头愈发的大了起来,桑支几人在车内纳凉,偶尔听到外头传来的阵阵议论声。
空青坐在最外头,听得最是清晰,只气红了脸,怒道:“这温大人好生无礼,咱们王爷要来,依着规矩,他是要出门迎接的。谁不知晓他是要给王爷一个下马威?”
听听外头的人都说了什么——
“什么叫便是到了皇上跟前,那温大人亦是有几分脸面的,叫咱们王爷等上一会儿,倒也不碍事儿——他有这般大的脸,为何那贤妃还不得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等小人,便也只能在这些愚民跟前耍耍威风了!”
“你急什么,总归吃苦头的不会是咱们。”连翘抱着长剑,懒懒的闭上了双眸。
姑娘说了,温良白若是不来,便等到他来为止。
若是灰溜溜地进去了,那才真是没脸了!
不过想必那温大人亦不敢太过放肆,下马威可以有,只若是过分了,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等上一个时辰便是了。”桑支丝毫不在意外头的议论声,手上的绣花针来来去去,很快便勾勒出一朵花儿,“总归王爷与王妃不在这里头,叫他们知晓,他们等了大半日的,竟是辆空车,届时气恼的便不是咱们了。”
可不是么?
前头那辆十分华丽的马车里头,可是半个人都没有的。
正如连翘几人猜测的那般,直过了一个时辰后,温良白方是带着一众心腹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