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门外的少年叹了一口气,对着丫鬟道:“不必告诉国公爷我曾来过。”
事情闹得愈发的大,可偏生主角不在昭都中,倒是有些无趣了。
柳絮正在给老王爷泡茶,袅袅的茶香从茶杯中散发出来,她红着一张脸,似乎很是不好意思,“民女在别院中待得有些烦闷了,想着战王哥哥不在府中,您怕是要闷了,便不请自来了,还望您莫要见怪。”
老王爷的手搭在茶杯上,赞了一句,“好茶!”只却是迟迟不端起茶杯来。
柳絮仿佛不知晓他的意思一般,声音娇娇柔柔地说道:“战王哥哥离开昭都亦有两日了,他出城的时候,民女还去送了一番,那位郡主长得倒是真的美貌至极。”她的目光闪了闪,状似无意般叹了口气,“只是,民女这两日却是听到了些不大好的话儿,说那位郡主是个……想必是民女听差了吧,若是当真那般不堪,战王哥哥又怎会不知晓?”
老王爷挑了挑眉,却也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阿湛眼光素来是极好的,这点倒是随了本王,若是看不上的,便是倒贴亦不过多看一眼。若是看上了,便定是个极好的姑娘。呵呵!”
一番话,既是反驳了柳絮的话,又肯定了屠凤栖的为人,更是不着痕迹的表示司湛看不上她。
柳絮一噎,脸色有些发白,“王爷说的是,战王哥哥……素来是个好人。不过民间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想必有些话,却也并非是空穴来风。既是关系到天意,还是谨慎些为妙。战王哥哥性子冷,想必若是身边伴着一个知根知底的,怕是会更稳妥。不过,这只是民女一个人的想法罢了,战王哥哥能幸福,民女便最是欢喜不过了。”
“天意这玩意儿,哄哄你这等小姑娘还成,本王可是不信的。说起来,那小丫头本王亦是见过的,与阿湛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你还在边关的某个角落的时候,阿湛便跟在镇国公身边学功夫了,说起来也是天意了,最初粘糊糊的叫着‘战王哥哥’的小姑娘可不是你,而是那丫头。”老王爷捧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扭头对着管家道:“你还记得这些事儿吗?”
管家和和煦煦的笑着接话:“哪儿能不记得呢?当时孝安郡主还是个小团子呢,瞧着白白胖胖的,最是讨人喜爱不过。玲珑姑娘让她在镇国公府住两日,哪儿知晓她见了小主子,竟是不愿意走了,还嚷着要嫁过来给咱们小爷当世子妃。那一口一个‘战王哥哥’,任是国公爷如何纠正,都不愿改口。现下长大了,倒是规矩了不少。”
老王爷哈哈大笑,仿佛不曾见着柳絮苍白的脸色一般,“可不是嘛?镇国公那老儿将阿湛收做徒弟,论辈分便是玲珑的师弟,她的舅舅。可她偏不,谁说便哭谁,那小模样倒是与玲珑一模一样。可惜后来玲珑离开昭都,威远伯府的老太太又不爱她和镇国公府的人有太多的接触。六年前阿湛去了边关,本王才慢慢忘了那鬼丫头。”
“女大十八变,现下孝安郡主可不是当年那抱着人的大腿哭的小娃娃了。奴才远远的见过一回,和玲珑姑娘很像,想必性子亦不会差得太远了。”管家神色愉悦。
二人一唱一和,倒是将柳絮给忘了一般,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是,是吗?那这般说来,那位郡主倒是比民女更先认识战王哥哥?”
“若不是有她开了先例,只怕你这句‘战王哥哥’亦是不能叫出口了。”老王爷看似不拘小节,实则隐隐带着警告。
柳絮咬了咬下唇,“原是如此,看来倒是民女担忧得太多了。不过人总归会变的,想来孝安郡主应是越变越好了吧!”
“阿湛今日传了消息来,那鬼丫头在赵家庄尽不干正事儿,却是与人家家中的小娃娃玩儿到了一起,看来她也是个心大的。”老王爷笑道。
能与小孩儿玩到一起的人,又怎会是心狠手辣之人?
☆、第两百零四章 龙卫出现
柳絮却是心中一紧,诧异道:“这般说来,处理事情的反倒是战王哥哥?”
“小主子自有分寸,自不会累着孝安郡主。不过今日卫茅来消息说,似乎查到凶手了,正是威远伯府的三老爷。听说他因着怨恨郡主,又曾到过那赵家庄,便想出了这个法子给郡主添堵。再过两日,小主子便该是回来了。”管家不动声色,看着柳絮的目光有些复杂,“不过是一个没了官职的功勋之后罢了,小主子并未多在意。”
柳絮心中有些惊喜,再听不下老王爷说了什么,只待了一会儿,便面带笑意地起身告辞。
既然有人给他们背锅,更是不用客气了!
管家将她送到门外,含笑看着她走远,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王府之中。
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只盼着不要错得太彻底了。
直至再也看不到战王府,柳絮方是忍不住轻笑一声。
“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柳絮扭头望着身侧的丫鬟。
丫鬟诡异一笑,声音中透着冷意,“姑娘放心,奴婢这便下去安排。”
夜深人静时候,一个黑影悄然潜入赵家庄,飞快地划过夜空,落在古井旁边,捣鼓了些东西丢下去后,又飞快地消失不见。
第二日,罗楼冷着一张脸与屠凤梧汇报:“公子,昭都中又出现了新的流言。”
屠凤梧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脸色苍白,双眸却布满戾气。他慢慢地抬起双眸来,“什么流言?”
声音沙哑疲惫,仿佛一夜未睡一般。
在他的跟前,巨大的铁笼子中关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那少女满身狼狈,畏惧地看着他。
罗楼仿佛不曾见着那少女一般,直言道:“那赵家庄的水又变了,从今日清晨开始,竟是变成了血红色的。外头的人说,这是因着神明发怒了,那井水若是用了,许是会致人死亡。”
屠凤梧点点头,罗楼便继续说下去,“昨日战王府的管家亲自将一个姑娘给送了出去,大家都说,那姑娘是战王的心上人,先前战王离开昭都时还曾与她见过面。听闻那位姑娘最是个温柔安静的,又与战王青梅竹马,还是卫茅的救命恩人的女儿,本都打算成亲了,没想到竟是被咱们姑娘横插一脚,坏人姻缘。”
“除了这些,可还有旁的消息?”屠凤梧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灰尘。
罗楼摇摇头,便听得他对着那少女道:“凤淑,现下你可是满意了?你为他人造嫁衣,却是害得鸢鸢变成过街老鼠,受人诋毁。”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她配得上战王,我为何不能,我是凤氏的姑娘,只有娶了我,才是对战王最有利的。鸢鸢不过是一个出嫁女的女儿罢了,父母双亡,又最是个刁蛮任性的性子,战王若是娶了她,她会毁了战王的!”凤淑抱着脑袋,兀自说道。
屠凤梧眯了眯双眸,转身朝着外头走去,“不知悔改,处置了吧!”
罗楼朝着外头的人打了个手势,很快便有两个黑衣人进来,将铁笼子打开,揪着尖叫不已的凤淑走远。
“战王那头,应是处理得差不多了……”少年抬头望天,眸中尽是诡异的红。
而此时,司湛那头确实有所收获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被五花大绑着推了上来,他面容普通,偏生双眼中却是带着一股狠劲儿,可见手中是见过血的。
“龙卫?”司湛把玩着手中的令牌,双眼微微眯起,带出一股冷意,“什么时候,龙卫竟是成了干这等勾当的人了?还是说,你背后有人指使?”
那龙卫目光阴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既被擒住,便算我倒霉!”
昨夜他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原是落入了司湛的圈套中,被逮了个正着。
“急什么,本王还未查出你背后的人是谁,又怎会杀了你。”司湛敲了敲桌案,意味深长道:“若本王猜得不错,你昨夜应是要去见你背后的主子的。”
龙卫只冷着脸不说话。
卫茅开口道:“王爷放心,卫青已经回去了,依着卫青的技术,想必寻常人亦不会认出他来。”
龙卫身躯一震,“你们说什么?”
他本是有恃无恐,只因着离开昭都的时候,早便与人有了约定,若是他回不去,那人便定会做好善后。怎知司湛竟是技高一筹,竟是安排了人冒充他回去了。
“昨日本王差人回去告诉父王,鸢鸢在赵家庄过得极好,最是开怀不过。不过过了半日,你便来了,你以为本王不知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司湛眉峰上扬,气势忽然变得凌厉起来,看着那龙卫变了颜色,才是继续道:“本王若是要离开昭都,自是能做到无人知晓,若非是本王故意将消息透露出去,那人会知晓本王要走?”
其实要查出来是谁在背后作梗倒是不难,鸢鸢的目光只局限于后宅,他想得却是要多一些的。婚事作废,于谁最是有利,谁最乐见其成,无疑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一来若是鸢鸢名声毁了,威远伯府便无一个成器的了,也不必担忧日后鸢鸢寻他报仇。二来……鸢鸢背后站着的是镇国公府,若是他娶了鸢鸢,背后无疑多了一个镇国公府,昭德帝如何能容忍自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