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安,她也不敢表现出自己已经醒了,强忍着疼闭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好一会儿都只听见静悄悄的之后,方才悄悄睁开了眼。
一睁开眼,她就知道,这里绝对不是宫中。
宫中不会有有人用这种素面的帐子,就算是宫女,边角处也是要绣花的。出现在面前的帐子青蓝色,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身上没有薄薄地盖了一层蚕丝被,衣服已经被剪了下来,屋子里倒是很暖和。
因为帐子落下来了,她也看不清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只是知道自己不在宫中,就已经让她有很多猜想了。
过了好一阵,才有隐约的说话声传来。是一个有些孩子气的女声,听起来年岁并不大,正问着旁边什么人,里面那个躺着的人是谁,自己能不能不去看看。
回答她的同样是一个女声,轻声细语的,阿音听不清楚到底回答了什么。没过一会儿,就听得前面那个孩子气的一边哼着歌一边跑远了。听起来果然是个孩子。
房门一响,脚步声越来越近,阿音睁着眼,忍着疼看着来人走到帐子面前掀开来,果然就看到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女人正低头看着自己。
“哎呀,你醒了,怎么不叫一声。”那人这样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阿音忍痛的样子,有些感同身受地压低了声音问:“可是还疼?只是你是烧伤,伤在身上,我也不敢随意请了大夫过来。”
阿音露出一个艰难的笑,道:“劳烦您了……我说个方子,您且去帮我买些药材回来可好?”
那妇人顿时笑道:“这哪里麻烦了,原来你是个医女,自己能开方子最好不过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说就是了。送你过来的大人可说了,让我们好生伺候着你的。”
阿音心中猜测着到底是谁将自己送出了宫,脸上却不显,口中不停说了一堆药材,又说了一个成药的名字,让那妇人去买。那妇人居然是识字的,取了纸笔记了,又念了一遍,方才出门去了。
临走之前,还记得叫了一个小丫鬟来伺候阿音,让阿音有什么吩咐直管与那小丫鬟说。
阿音有心桃花,问了问那小丫鬟这里是谁家的府邸,却不曾想到那丫鬟虽说是无话不说,但嘴却紧得很,说了半天都是一些废话。阿音知道对方不想让自己知道,遂不再继续问了。
在这里过了几天之后,阿音终于见到了将自己送过来的人。
白双贴了假胡子,样子好笑地带着一顶瓜皮帽过来了。
见到在廊下晒太阳的阿音,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方才慢慢地走过来,叫一声阿音姑娘。
回头见到是白双,阿音也很是惊讶,她猜过许多人,却怎么都没想过,会是与自己素来没有什么往来的白双。
见到她脸上诧异之色,白双笑微微的,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白双笑道:“阿音姑娘很是诧异?”
“确实……”既然被看出来了,阿音也懒得掩饰,她确实很是迷惑:“没想到是白大监。我与白大监平日里可没有什么交情。”
白双爽朗地笑:“阿音姑娘倒是实诚。”
笑过之后,他方才叹道:“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你救了殿下一命,自己却在火场内没跑出来,惹得殿下失魂落魄的,陛下看了,自然是不高兴的。”
他笑微微地看着阿音,阿音也就知道,后面的话不必再说。
两人心知肚明地略过了这一节,白双就对阿音道:“如今阿音姑娘有何打算?”
阿音苦笑:“如今我连身份都没了,又能有什么打算?白大监救我一命,阿音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只是就怕报恩无门了。”
白双哈哈一笑:“我救你,本也不想要你报恩的。”
他停了一停,沉吟道:“如今阿音姑娘且先在我这里养着,这里是我往日里置办下来的宅院,旁人是不知道的。先养好了伤,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他看着阿音的目光很有深意:“阿音姑娘福泽深厚,日后定然是有后福的。”
阿音被他说得心头一跳,僵硬着答应下来。
这伤一养就是好几个月,等到春暖花开,桃花都快要谢尽的时候,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喜事。
陛下封了安王的长子做世子,以及安王世子定亲了。
这两件事同时传出来的,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只是众人纷纷说,安王阁下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却不太好看。
阿音听了也就听过了,如今人不在宫廷,这宫中之事,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又过了一些时候,身上的伤口完全好了之后,就得了白双的消息,已经为她找好了一户身家清白的人家,送她到那家充作那家的女儿。
“阿音姑娘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临走的时候,白双这样笑微微地说着,阿音真心实意地感谢了他。
直到她的马车走出很远了,陆鸿光方才不知道从何处走出来,冷笑:“你这老货,倒是乖觉。”
白双哈哈地笑了起来。
☆、76.选妃
又是一年秋意朦胧,山上的红叶已经染红了山脉,天空高远,湛蓝清澈,远飞的鸟已经开始南飞,山林也仿佛安静了许多。
从山中走出来,重新看到明亮的天空,仿佛忽然就回到了人间。山中固然清净,也太过冷清。
“哥哥,快些走。”背着背篓的少女笑眯眯地回过头,看着自家哥哥涨红了脸的样子,“去得早一点,就能早一点见到楚小姐呢。”
她哥哥年约十五六岁,恰是初识情爱的年纪,被妹妹这样取笑了,当即就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叫一声。
妹妹见他不好意思,越发地放肆起来,对着哥哥道:“哥哥既然喜欢楚小姐,就该主动些才是。这般害羞,可是娶不到老婆的。”她年岁虽小,清脆的声音说起话来倒是极快,一串话说出来,当哥哥的连插嘴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等她说完,哥哥却板了脸,正色道:“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被外人听到了,只怕就要坏了楚姑娘的闺誉。”他微微低了头,严肃地对妹妹说:“你也不是小姑娘了,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些。这世道,对女孩子生来艰难。”
妹妹倒是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显然不太明白哥哥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哥哥见了也不生气,只是笑微微地摸摸她的头,笑道:“走路的时候蹦蹦跳跳的,没规矩不说,万一路上有什么没看到,摔跤了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妹妹就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手掌心,泪眼朦胧地转头去看自己的哥哥:“哥哥是个乌鸦嘴……”
哥哥哭笑不得,用身上带着的清水帮妹妹清洗了伤口之后,看着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样,忍不住点点她的鼻头:“看看,让你小心些,可不就出事了。”
“那是因为哥哥是乌鸦嘴,才不是我的错呢。”
“好好好,哥哥乌鸦嘴,可你若是规规矩矩走路,怎么就会被石子绊倒?”
两人一边斗嘴,做哥哥的一边将自己背篓中的东西转移到妹妹的背篓里,然后将两个背篓提起来,自己还要去背妹妹。妹妹红着脸拒绝了,自己背了空的,跟着哥哥继续往城里走。
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了。
一路进了城,穿过街道,两人来到一家药馆面前。小二正忙着抓药,见了两人笑着点头:“刘家小哥和刘家小妹来了,我这边忙着脱不开手,你们自己去里头,今儿馆主和小姐都在。”
两人也是熟练的应是,背着东西穿堂去了后院。
后院并不算太大,里面正晒着药材。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正在其中翻看着,不时与身边人说两句话。刘家兄妹两人见了,连忙上前行礼:“楚伯伯,楚小姐。”
被叫做楚伯伯的看上去有些瘦削,一缕清须,神色之间很是清明。见了两人也是笑微微地点头:“来啦。今儿又有什么好东西?”
兄妹两人连忙将自己的背篓送上来。
等到楚馆主开始翻检药材,做哥哥的就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方才只是略微与自己两人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开始翻检药材的少女。
从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起,他就喜欢上她了。每一次见面,也不过是将这份喜欢越发加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漂亮又温柔,大方又爽利,又博学多才,见到自己也和颜悦色的,没有半点儿高傲。这样的人……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都好。
妹妹一见哥哥又开始走神,就知道哥哥在干什么了,只是受了教训,却不敢乱说,在心中偷笑两声。
没过一会儿,那边楚小姐检查完了,笑微微地就看了过来。
“我来吧,您本就辛苦了好些时候,也该去歇一歇。”
这般说着,楚小姐上前接替了楚馆主,翻检起兄妹两人带过来的药材来。一边翻检,她一边笑眯眯地与刘小妹说着闲话的,等到药材捡完,她方才直起身来,与刘家长兄说到:“今儿送来的药材成色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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