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刚下早朝,还没走出宫门口就听到了公主府里的消息,他立马掉头跟父皇请了旨,紧赶慢赶,却还是迟了一会。
容璟绍在人前从来都是个八面玲珑的太子,只是从小洁身自好,宫里接触最多的女子就是皇后娘娘和容婉玗了,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尤其还是一哭起来就不知何时才能消停的女子。
干巴巴的两句“皇姐你莫要伤心”,发狠低咒道“徐家一家子混账”,除了这两句来回念叨,再说不出什么别的。
皓儿嚎累了,又得了舅舅“一定会好好教训坏人”的庄重承诺,很快累得睡着。太子掀起车帘看了看已经快要到宫门了,跟驾车的人打了个手势,马车行得更慢更稳当了。
容婉玗没过一会儿就理好了情绪,心里的烦乱却没减几分,索性把这些事都丢开不去想。
才刚进了顺贞门,便见母后的凤辇停在前面。太子小心地把皓儿抱给奶嬷嬷,又跟容婉玗交待了几句,说先去与父皇回个话。
奶嬷嬷抱着皓儿上了一顶小轿,江俨跟在太子身后,眼巴巴地看着公主上了皇后的凤辇。
容婉玗刚坐下迎面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皇后伸手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她一个没忍住,差点掉了眼泪。
皇后心里的难过不比她少半分,她的女儿本是金枝玉叶,却偏偏要受这种委屈!皇后疼惜地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又恨声骂道:“莫怪这徐家一代不如一代,就算外表看着不错,也是败絮其中。”咬牙说完这话,皇后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可是想好了要和离?”
容婉玗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低的:“怕是要让父皇母后为难了。只我不是想和离,我要休夫。”
——休夫?皇后睁大眼,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容婉玗点点头重复了一遍,“确确实实是要休夫,和离都是便宜了他。
皇后摘下甲套端起女儿的脸,认真盯着她脸上的神色看,“承熹,你与母后说实话,他们徐家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怎么会不知道她性子淡,待人处事一向留有余地,从不刻意为难别人。她猜到了承熹想要和离是必然的,却不防她已经做出了休夫这样的决定。
今天上午的事她还不知道,知道详情的太子跟文宣帝请旨的时候怕他们担心,也只说了“徐老夫人和驸马为难”,旁的一句都没有提;消息到了她这里,她也只知道女儿受了委屈,猜测着是徐家胆子大得想要那狐媚子进门。
至于徐家拦着不让女儿回宫,甚至怀疑女儿偷人,怀疑皓儿的身份,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文宣帝和皇后根本想也想不到。
容婉玗抿着嘴,深深吸了口气,“等父皇来了再一道说吧。只我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是一定要休夫的。”
皇后把她搂回怀里,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安抚道:“你自己决定就是,父皇与母后定会把你受的委屈给讨回来。”
凤辇朝着坤宁宫前行,车内一时无话。到了坤宁宫,一下车就看到老魏公公守在外面,知是文宣帝已经到了。她们为了不想在御花园里碰到宫里的妃子多费口舌,特意绕了一个小圈,反倒比径直赶来的文宣帝慢一步。
文宣帝刚刚和几个老臣议完事,神情中有点疲惫,看皓儿睡着也没逗他,着人带去偏殿睡午觉了。
容婉玗喊了一声“父皇”,文宣帝细细看了几眼,看她脸上略有难过,但并未伤心至极,不禁欣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拧着眉问道:“上午承昭回得急,父皇听得不怎么明白,你细细说说,他们徐家到底胆大包天到了何种地步?”
承昭是太子容璟绍的封号,和她的封号承熹正好对应。她和太子的名字没几个人敢喊,承熹、承昭寓意佳又叫着顺口,平时文宣帝和皇后、还有宫里位分高的后妃也都这么喊。
容婉玗笑得发苦,斟酌了一下才说:“您与母后可还记得五年前,我诊出有孕的时间?恰恰好是在徐肃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后。算算怀上皓儿的时间,却是在徐肃离京的前几日。”
文宣帝不明白了,面上疑惑不解:“这又如何?当时那种情境给他们徐家留了个后,他们还不得感恩戴德?”
容婉玗知道自己这么两句话父皇是不会听明白的,这宫里的腌臜事多,但没几件敢摆到文宣帝面前;再加上这些年文宣帝独宠皇后,后宫也没人敢在皇嗣上做文章。所以文宣帝不明白很正常,但皇后毕竟是个女人,隐隐揣摩到了什么。
“徐肃七月离京,我怀孕。他战死的消息十一月传回,我就诊出有孕。徐家的意思是我从小体虚不易有孕,怀上皓儿的时间赶得太巧了,诊出有孕的时间更是不妥。”
没等二老反应过来,容婉玗咬了下唇,接着道:“所以他们徐家怀疑我在徐肃离京后,在公主府里养了人。他们怀疑……皓儿不是徐肃的亲骨肉。”
“混账!”文宣帝掀翻了手边的茶杯,气得额上青筋暴突。皇后没说话,但同样神色极冷。
宫室里所有的嬷嬷太监都哆嗦着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地,不敢发出丁点儿动静,眼皮子都不敢动一下。他们都是这宫里的老人,跟了文宣帝和皇后大半辈子,也没什么出宫的打算了,所以容婉玗说话的时候自然不需顾忌他们。
“他们徐家简直罪该万死!”
皇后拍拍文宣帝的手,劝道:“陛下先别气,且先听听承熹自己的打算。”
容婉玗提起裙摆,端端正正跪在文宣帝和皇后面前,神情清淡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却更让人莫名觉得心疼。“女儿无能,让皇家失了颜面。他们徐家污蔑皇嗣本是罪该万死。只徐家历代忠心于皇家,老夫人这些年待我也还过得去,女儿休掉驸马也就是了,让他们一家子浑人自去折腾。”
文宣帝亲自把她扶起来,表情凝重地否了:“父皇知你心善,可污蔑皇嗣、以下犯上通通都是死罪。他徐肃敢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就已经是罪大恶极。你不必为徐家求情,父皇也不会迁怒徐家,这样的驸马直接赐死便是。”
容婉玗垂了眼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更是为难:“可徐肃总归是皓儿的生父,我怕……皓儿将来怨我。”
她恨不得亲手打死徐肃,可皓儿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就算现在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概念,可很快就会懂的。难道到了那时,她要亲口告诉皓儿,自己因为“夫妻感情不睦”这样的理由便处死了他父亲吗?
文宣帝冷哼一声:“这样的人不配为父,留下他才是真的害了皓儿。若将来皓儿因他被人排挤嘲讽,你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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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不成情分在?
容婉玗愣住了,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应该说是必然的结果。——公主无德被驸马抛弃,人家连儿子都不要了,就为纳个美妾。她甚至能想到那些在人后偷偷非议的丑恶嘴脸。
她一向性子淡,纵是那些碎嘴的人言语中伤,她也不惧半分。可皓儿呢?
斟酌片刻,她这才说道:“父皇且容女儿想想。”
文宣帝还要再劝,却被皇后开口打断:“如此也好,你休夫后就带着皓儿回宫来住,跟他们徐家再没半点牵扯。”
文宣帝刚想反驳,听这话就是一喜——他就这么一个外孙,平日里又都在宫外头住着,想见都见不着几面,回了宫住后天天都能见着,也算是打了徐家的脸,顿时乐得有点绷不住。
他忍不住咧嘴笑了两下,又正了容色,端着一张冷脸怒道:“只是徐肃,不会这么轻饶了他!”
容婉玗没再说话,她不想让父皇因为徐肃而牵连徐家,所以一直刻意不去提老夫人的怀疑;不想亲手弄死皓儿的生父让皓儿将来怨她,所以为徐肃求情;可她要是再拦着父皇惩戒徐肃,因为外人而拒绝家人的好意,可就是真的缺心眼了。
很快,太子的人来报“驸马进了宫,正在乾清门前跪着。”皇后看女儿没什么心思去见驸马,就陪着她和皓儿用了午膳。文宣帝却吃不下饭,径自到了乾清门前。
正是午时,本该来来往往的御膳茶房、来叫菜的姑姑太监们却都在乾清门口跪着。
御膳房的掌事太监看久久没人来叫菜,生怕耽误了诸位贵人,急得自己领着人备好午膳,想亲自送到各位娘娘的宫室。走到乾清门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平日里这传菜的人都去哪了。
嚯,好家伙,跪这么多人?掌事太监眼神不太好使,隔得太远也看不清门里面是在做什么。不过看到那一抹明黄他就明白是谁在了。
——往日这个时辰,陛下不是该在坤宁宫跟皇后娘娘用膳吗?怎么到这来了?
他没敢妄自揣测,这时候也没空在意是否会耽误了诸位贵人的午膳了,令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们跪好,自己瞅了瞅,正正巧看到跪在最末尾的有个熟人,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和公公。
掌事太监凑过去跪下,压低了声音问他:“前头这是在做什么呀?”
和公公本来正稍稍抬着眼,远远地瞄着乾清门里的动静,乍一听人说话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和公公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嘴型,跪着往边上挪了一步,给掌事太监腾了个地儿。看掌事太监跪好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人说,是驸马跪在乾清门请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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