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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朝驸马须知 (宣蓝田)


作者有话说:原打算一章写完的,然而没写完,大概还要有半章_(:з」∠)_

☆、襄城

  一日暗卫带着大皇子出门遛了个圈,回来后用过午膳,成雅风牵着他走到床边坐下,用热腾腾的药汤浸透湿帕给他敷眼。
  容璟邰却握上她的手,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放在她手中,唇畔似有浅浅笑意。
  “这是……”成雅风不明所以,这荷包是她前两日亲手缝的。她母亲去得早,一手针线功夫极为粗浅,做出来的这荷包上头都是毛刺刺的针脚,摸上去一点不平整,模样更是丑得不像话。
  他却极为珍惜,每天得了空子就摩挲许久。成雅风瞧着好笑,猜他是因为看不到,所以不知道这荷包有多丑。成雅风便任他去,也没揭自己的短。
  此时却把这荷包还给了她,这是何意?
  觉出那荷包有些份量,里头放了东西。成雅风解开一看,里头竟是两锭雪花银。
  “这是卖画得来的。”他极为认真地说。成雅风怔怔瞧着掌心中的两锭雪花银,一时竟呆住了。
  “如今……我只能赚这点银子。”容璟邰抿抿唇,轻声答:“却不知,你会不会嫌弃?”
  若是从前,这点银子掉在路上,他都不会多瞅一眼。如今,却是好几日写字作画所得。
  成雅风笑得合不拢嘴,他把这两锭雪花银交到自己手中,比曾经他送自己价值千金的首饰更觉欢喜,一时差点掉了眼泪。连忙抹抹眼角,轻哼一声调侃道:“你身有隐疾我都不嫌弃了,如今不过再添一条眼盲,又有什么好嫌弃的!”
  他虽看不到,却也偏头极认真地“注视”着她,眼中点点茫白也似在发亮似的。
  原先他能瞧见的时候,眸中空寂一片。如今失明了,反倒慢慢有了神采。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他沉默着不作声,成雅风心中一慌,怕自己这话损了他的颜面,忙要描补一二。
  此时两人一坐一站,容璟邰忽的握着她腰肢抱上床,一翻身便轻轻巧巧把她压在身下。近得呼吸可闻。
  他这回犹豫的时间比往日都要短,唇凑了上前,在她脸上找了一会儿,才找准她唇的位置。
  “你……”
  “其实,”容璟邰轻声打断她的话:“我没有隐疾……”
  成雅风一时怔然,脑子全成了浆糊,先是颦着眉细细琢磨了一遍他这话,觉出其中深意慢慢张大了嘴巴,瞪大的双眼炯炯有神,模样十分可笑。
  察觉到抵在身下的那处滚烫微微跳动了两下,勃勃生机,且极有侵略性,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
  牵涉到卖官鬻爵一案中的几位大臣被抄了家,所抄家资尽数收归户部。怕百姓心有不满,当年的税便减了一成,百姓纷纷额手称庆。
  太子此举让不少老臣安分了,却也寒了心。吏部尚书身为三朝元老,与他们同朝为官几十年,老来晚节不保,散尽家财不说,一辈子博下的好名声也毁了,着实惹人唏嘘。
  这些年世家一直对太子重用寒门不满,虚与委蛇步步退避,如今被逼到如此地步,自然心中恨恨。
  文宣帝刚理了几日朝事,又觉得头疼,胸口也沉闷气滞,唯有清晨最凉爽的时候能舒服些。太医说他这病还没养好,不能费心神,劝他多休养。
  文宣帝细细琢磨两日,此时离承昭及冠还有大半年,也是时候放手让他去做了。便又称病不朝,仍是由太子代为监国。
  他的病情瞒得死死的,除了身边近侍,朝中无人知晓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是以文武百官都在暗中揣摩:到底太子这监国一职会做多久?更有甚者,揣测陛下这病还会不会好?
  如今文宣帝连着十几日不朝,竟有几位老臣上书言太子于朝事上尚显稚嫩,奏请陛下允两位亲王入京主持大局。
  盛亲王与废太子同为先太后养大,裕亲王又是一向死性不改,如何能放他们入京?岂不是纵虎入山林?
  文宣帝自是怒极,严辞训斥了如此提议的几位老臣,怕出了大乱子,只能撑着病体处理朝事,请亲王入京的事遂压下不提。
  *
  承熹这日出了宫,她打小学习古琴,教她的女先生性情温和,两人成了忘年交。这日正是那女先生的五十华诞,承熹便出宫为她贺寿。
  这女先生性情淡泊,不爱权谋,这些年来只在民间教书。她家中都是规矩人,知道面前的人是公主,跪伏于地行了大礼。承熹推辞不过,只好受了。
  虽那女先生留了膳,承熹却不敢再留,她的家人碍着承熹的身份各个唯唯诺诺。把人家的寿辰弄成了这般严肃的模样,承熹过意不去,不好久留,与女先生贺过寿,敬过三巡酒水,留下贺礼后便告辞了。
  这一条街是秀水街,京城的富商新贵多居此处,街上遍是敞亮的店堂铺面,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大兴民风开放,路上好些年轻妇人都与夫君并肩而行,有几对不怕人说闲话的小两口还手挽着手,十分恩爱的模样。
  承熹侧头瞧了瞧江俨,也默默把手挽了上去。
  江俨身子一僵,同手同脚地走了几步,总算恢复常态,却仍是心生荡漾。方才公主在那女先生家中喝了几杯水酒,如今双颊微粉,她又容貌姣好,街上好些路过的百姓都若有若无地看上一眼。
  江俨不想她这模样被别人瞧见,看见前头的一家酒楼,便问:“公主可要尝尝这家的挂炉烤鸭?”
  承熹抬头一看,这家酒楼外头挂着一个红字招牌,上头“百味斋”三个大字十分显眼。承熹小时候吃多了药膳,身子养好了以后,比常人更看重口腹之欲,看到这“百味”两字便心中一动。
  跑堂的小二眼招子极亮,吆喝一声:“客官,您里边请!”连问都没问,径直把二人往顶楼雅间请,天字间已经被占了,便把两人迎到了地字号。
  江俨没扫一眼菜谱,嘴皮子不停,一连点了十几道菜。小二脑子不够使,连忙掏出纸笔来记,临走还得了江俨小半块银子,咧嘴笑说:“好嘞,客官您稍等!保准给您先上!”
  承熹瞧江俨似乎驾轻就熟的样子,便笑问:“你怎的这般熟悉?”
  江俨敛袖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润口,“我娘极喜欢这家的挂炉烤鸭,我月底回家的时候常常包上一桌酒席送到家里。她的口味又与公主差不多。”
  此时酒楼中人不多,菜上得挺快,最大的盘子里头那烤鸭片成薄片,整整齐齐码在精致的盘中,蘸着秘制酱汁入口,酥嫩鲜香,果然十分美味。
  这百味斋是个三层的小楼,顶层视角最好,可以远远望到圃田泽上的渔船。只是却也很小,天地玄黄四间雅间一分,顶层就没什么空当了。
  隔壁的天字号雅间大约是坐了许多人,他二人这里却安静,更显隔壁嘈杂,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声音乱成一片。
  承熹耳力不佳,也没有听人说话的习惯,便没有在意。却见江俨神情一滞,停了筷子,凝神去听隔壁间说话,承熹忙问:“怎么了?”
  江俨一向神情寡淡,若是没什么大事,不会神情这样凝重。
  江俨没答话,内力凝成一线侧耳去听隔壁的动静。承熹也努力去听,只能勉强听清几个字,只好耐着性子等。
  耳力极佳的江俨能轻易分辨出说话者的音色、年纪,甚至能从说话人的语气猜测出那人的表情。听了几句,略略把隔壁间的座位图在脑中勾勒了出来。
  主座的人面朝南,声线风流,约莫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在酒楼请客会友。他语气难掩惊讶:“……还有这等事?”
  另一人大着舌头,估摸是喝了不少酒,可还留有半分理智,压低了声音说:“可不是?前日地龙翻身,襄城山崩地裂,死了好几十人呐!”
  “嗤,我老子就在钦天监做事,还有那什么地动仪的玩意,怎么没听说?前日才发生的事你小子怎么就知道了?这等大事可容不得你妖言惑众!”席间一人嘲讽,其余人只觉他在胡吹乱侃,只当笑话来听。
  醉酒的那人重重一拍桌子:“爱信不信!小爷看你们是兄弟,这么大的秘密也没藏着掖着,你们还不信!哼,那小爷就不说了!”说罢推开椅子就要走。
  他态度放肆,这般喧宾夺主,主座的公子不高兴了,语气淡淡道:“坐下!继续讲,我这人最爱听故事。”
  醉酒的那人看席上身份最高的公子冷了脸,只好悻悻坐下,接着讲道:“那地龙一翻身啊,那可是山崩地裂地动山摇血流成河啊。”他压低了声音:“可你们知道这襄城是谁的封地吗?”
  席上众人沉默不语,只有主座的公子淡声道:“是承熹公主的封地。”
  襄城距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不足两日功夫就能赶到帝京,物产富饶,民风淳朴。因为承熹公主是圣上唯一的掌上明珠,所以特赐襄城为承熹公主的封地。
  那人拊掌大声道:“对呀!襄城那座公主府金碧辉煌,可这次地龙翻身竟然把那么大的府邸震塌了!没错!震塌了!”
  众人都是半信半疑,又听他说:“正是大晌午的时候,大太阳一照,有人瞧见公主府破了的砖墙底下有什么东西露出来了,金灿灿的闪瞎人眼。走近了一看,墙角下满满的全是金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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