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高太后这趟走的蹊跷。内外皇城之间进出由府卫守卫,就算高太后的人能买通内皇城的门,外皇城却是由锦衣卫来守卫,高太后能一路出宫城,就必得要把府军卫和锦衣卫的人都买通,那锦衣卫指挥使唐逸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此时陈卿再把世上查无此人的冯运机拉出来顶罪,也仍是想推掉唐逸身上的罪过。
唐牧看李昊面色仍然阴沉,也附合道:“三大营如今已把守出京各个路口,京城所有城门全部关闭,想必就算高太后出宫,也不一定能逃出京城。至于王治那里,废文帝已死四十多年,生时连在册的儿子都没有,更遑论孙子。皇上尽可放心,这不过一群阉人异想天开,想要犯上做乱,不过几日臣等就可将他们尽诛于道旁!”
李昊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待两位臣子皆退出殿,这才站起来问身边的内侍:“方才朕命你们所备的衣服在何处?”
那内侍捧了件松绿色绣金丝团龙的拽撒过来。这拽撒为大襟右衽,下幅为马面裙,中系金镶夜明珠腰带。他着好衣服却不戴冠,待内侍们捧了通体透明的穿衣镜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片刻,束腰,收身,是比白日那套红衣有了许多英气,他紧了紧袖腕,吩咐那内侍道:“摆驾长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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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里要吃一顿饭,礼节繁复程序繁多。三拼成的膳桌上于烛台两侧先摆出各类雕龙转凤的看菜,接着便是各类青橙、大橄榄、佛手等颜色靓丽的水果,比之看菜要略低一层,再然后才是中空置热水的双层盘,要等到皇上内席前一刻,才会把食盒内的各种菜品摆上去。
韩覃眼看着看菜都已经摆的琳琅满目,情知自己今夜是要宿在宫里了。炕床上的短脚高腰小几上摆着几样点心与茶,她从中午起就未吃过饭,此时也觉得饿,拣了块桂花馅的酥点就着茶水与刘太妃默默的吃着。
殿里殿外皆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忽而一阵沉沉脚步声隐隐而至,韩覃在怡园时夜里等唐牧回家,听他的脚步声熟的不能再熟,此时心中欢喜,将那半块点心塞到嘴里,一口茶水冲送下去,才取帕子揩了嘴,便见有宫婢打帘子进来道:“太妃娘娘,唐阁老在外求见!”
刘太妃与韩覃对视了一眼,一笑道:“看来唐阁老放心不过,要来接你回家了!”
韩覃掩不住欢喜,连忙穿好了鞋子,已见唐牧已经走了进来。他连披风都未卸,裹着一身的寒气,在门上远远对刘太妃行了个礼,便伸出手,只待韩覃奔过去。韩覃递手给他,在那温热干燥的大手中终于寻得心安,又与刘太妃辞别了一番,这才相牵着手出了长寿宫。
如今除午门外各处城门皆着重锁,他们要从后往前,穿过大半个宫城才能出宫。雪停后一轮明月升起,这建筑相隔太远而又空阔的皇城中风吹过来格外的寒冷。韩覃将一双手都交给唐牧握着,说起话来牙都在发抖,她先问:“今日马骥叛乱的事,你是否并不知情?”
唐牧用力握了握韩覃的手道:“出宫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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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李昊披着裘衣在长寿宫大殿外的抱厦中默了片刻才进殿,一路进了西暖阁,阁中灯火辉亮,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他清瘦白净的脸上还挂着一抹笑意,及致将整个暖阁扫了一眼,从屏风到坐榻,再到临窗的炕床,墙角的自鸣钟、各类摆假,一路扫过来,便听刘太妃道:“方才唐阁老来接,韩夫人便回家去了,只是那韩清姑娘要怎么办?仍还锁在慈宁宫中?”
李昊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转身坐到内侍拉开的椅子上,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顿时摆了上来。试菜的小内侍用银箸一道道的尝着,尝完了便默默退了出去。内侍挟来什么,他便吃什么,面上木木呆呆,吃了几筷子扔下牙箸,伸手接过热帕子揩过了唇,挥退了内侍道:“把韩清姑娘从慈宁宫放出来,送到永宁宫去。”
高太后从慈宁宫逃脱,之前接触过的人唯有韩清。刘太妃也听人报说李昊将韩清关在了慈宁宫,心知他必是在怀疑韩清,此时又听李昊这话的意思,是要把韩清纳入后宫。后宫少嫔妃,此时能有一个皇帝自己能看上眼的女子自然是好事,但要纳韩清也实在太过诡异。
刘太妃猜不透李昊的心思,却也点头道:“好!”
她又试问:“可是要给嫔位?”
李昊勾了勾唇角却是冷笑:“只充做秀女叫她呆着,莫要冻饿死了即刻,你派些得力的人过去时时盯着,莫要叫她到处乱跑,更莫要叫朕撞见!”他说到这里,狠捏拳头砸了下桌子,起身一阵风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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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出了午门,唐牧便揽腰将韩覃抱起。韩覃捂手在他脖子里替自己哈着热气,回头看那宫门沉沉合什,回头长长叹了一声:“谢天谢地,我总算从里头出来了!”
外宫城犹还是戒备重重的锦衣卫,韩覃环抱着唐牧的脖子,便听他道:“李昊为人太过固执,一颗心牵在那庄嫔身上,于别的妇人不肯多看一眼,也不肯再接纳旁人,这样的人,怎堪为君?”
他显然十分恼怒:“听闻他今日又厥过去了?”
韩覃想起李昊反握着自己手时的模样,心酸不过,往唐牧脖子里蹭了蹭道:“是,厥了许久,临天黑才醒的。”
已经出了外皇城,马车就在宫门外等着,淳氏亲自打着帘子,唐牧抱韩覃进了马车,随即自己也跟了上来。压她在自己胸膛上捂了片刻,接着便覆唇下来挑她的舌尖。韩覃担悬一日,虽心里还有怨气,总算听到唐牧胸膛中沉沉的心跳整个人都安稳了下来,她亦迎上去回吻,在他唇舌间挑恋了片刻,便仰起头,任他在自己脖颈间缓慢而有力的吸吮着。他新生的胡茬刺在她的锁骨上,激起阵阵酥颤。
虽唐牧这些日子来累夜值宿在宫中,但只要得空回家,饭宁可不吃,床事却不可不落。况且他常年习武,身体底子好,又有技巧又有耐力,韩覃也是双十年华的成年女子,几个月下来,仿如宿醉的人见酒就酥一般,只要闻到唐牧的气息与他整个人的心跳,那股子痒意便漫延全身。她叫他吻的气喘嘘嘘脸红心跳,方才冷过的身体又透体发起热来,此时也不管马车都还未动,翻身就骑坐到了唐牧身上,伸手要解他掖下的衣带。
唐牧回握住韩覃的手,揽顺她坐在怀中,笑问道:“你竟等不到回家?”
韩覃不肯顺坐,撩起裙子劈腿坐到唐牧腿上轻蹭着:“二爷,我的裤子湿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萌眼轻眨着狭促,红檀色的唇上浮着笑意,有几份天真又有几分轻佻,冻过又暖过的脸颊浮着两股子酡红,恰是往日叫他伺候到爽利之极时才有的模样。
唐牧鼻息一声长笑,揽韩覃在怀中揉了片刻,却是将她推开:“今夜我还得连夜到大理寺去审马骥,你若实在想,我教你个法子……”
韩覃乍耳听着,听完了失声尖叫一声,一把推开唐牧骂道:“二爷您怎么能这样?”
唐牧再不言,略理了理衣服,转身下车走了。马车随即走起,韩覃两把理好自己头上的乱发,又敛好衣襟,脸上的笑意似被冰冻碎了般极不自然的渐渐往下一片片掉落。她还有许多话未问未说,他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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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非但宫门紧闭,城门亦是紧闭不开。大雪后的次日天光又放了晴,唐府中几个孙媳妇孙姑娘听闻昨日韩覃恰在宫中,一早用过早饭便齐齐聚到了叙茶小居的书房里,自然也是想要凑热闹,听一点有关于叛乱的事非。
傅文益如今也学模作样的学着针线,夹这个小笸进门就问道:“小祖母可见了我家阿难?他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只怕这一回护卫皇宫不力,皇上要摘他的乌纱!”
韩覃迎她在临窗坐下,摇头道:“我只在太妃娘娘那大殿里坐了一整日,便是叛乱的事情,也是出宫以后才听说的,至于阿难,委实没有见过。”
品婷品玉几个也跑进来凑热闹,因总不能从这小祖母的嘴里套出话儿来,便几个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韩覃重又描入宫之前所描那幅水仙,直到中午时几个姑娘们皆散了,才见唐世宣仍还闷头在那里坐着,遂问道:“你可是要与我一处用饭?我吩咐厨下把你的饭送到这里来?”
唐世宣点头却又摇头:“昨儿夜里,许知友来了一回又走了,说这一回只怕一年半载都难回来,你可知他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韩覃仍是摇头:“许知友是跟着你二叔的,可你二叔的事情我都一知半解,更何况许知友?”
唐世宣捂面长叹了一声道:“这么多年了,我好容易鼓起勇气重新接受一个,又不知叫二叔鬼弄到了那里去,二叔竟成了我的魔障一般!”
韩覃拍了拍唐世宣的背,送她出了门,仍是一个人默坐着等天黑。忽而院中沉沉一阵脚步声,韩覃才站起来,唐牧已经进了屋子。他撩珠帘走进来,负手在珠帘内看了她片刻,自床上扯了韩覃日常坐着读书时遮腿那方小狐裘毯子下来,进了书房,却是坐到了靠窗条案下,韩覃的脚边。
然后剩下不可描述的,你们知道往那里找哈。昨天被编编警告,那个外站的名字是不能出现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