蹚过了河中心,就说明能够蹚到河对岸去了。
他们能过去,其他人也能过去。
……
然而!
也就是在这大家都微微有些松懈,连顾成义和顾成得心中那一直绷得紧紧的弦,都绷得没那么紧了的时候,一大段浮木从上游顺水而下,冲撞而来。
看位置,正好会撞上顾成义的小腿。
水流太过湍急,雨也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当有人看到那块浮木的时候,那浮木眼看着就要撞上顾成义了。
看到浮木的人惊骇的大喊:“顾成义小心!”
连声音都扭曲了。
然而,还是晚了……
因为水流湍急的原因,那浮木撞向顾成义的力量极大,以至于他再也站不稳脚,身子一歪,整个人斜斜的倒向了水面。
紧接着,顾成义更是被河水冲着,直接滚出了桥面的范围。
连粮车都被带得一歪,要不是顾成得使出浑身的力气,死死拽住粮车,只怕粮车也要倒下去了。
因为腰上系着麻绳,加上身上还斜套着拉粮车的绳子,顾成义并没有被河水冲走。只是已经滑出桥面的他,要依靠自己的力气爬回桥面上去,非常的困难。
小腿传来的几乎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感,河水不停的往他口鼻灌去,淹得他几乎要窒息晕厥。除了死死拽着麻绳这一个念头和行动之外,顾成义的脑子已经几乎没有办法做任何的思考。
甚至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挣扎着,试图张口呼救。
然而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河水往他嘴里灌。
……
岸上的人几乎吓傻了。
“救人啊……”顾成得一个大男人,声音里头也带了浓重的哭腔。
林茂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对,快,快救人!”
林茂一喊,更多的人跟着喊了起来。
但是,喊归喊,却没有一个敢下水的。
到底是同姓同宗,又是住在两隔壁的,关系也还不错。见岸上人没有反应,顾成得冲着顾成义大喊:“二哥你把系在粮车上的绳子松开,让我把粮车放下,好来拉你。”
顾成得并不是舍不得这一车粮食,当然,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舍不得。只是人命关天,到底还是顾成义的性命更重要一些。
他这会儿之所以拽着粮车不松手,是因为他根本不敢松手。
顾成义还在粮车的那一头吊着,他若是松手,粮车只怕就往顾成义那边栽过去了,到时候顾成义就算不被粮车砸到,也会被这巨大的力量拉扯……万一将腰上的绳子扯开,那可就完了。
然后,顾成义并不能听见顾成得的喊声。
是的。听不见。
他这会儿耳边只有轰隆轰隆的水声,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见顾成义没反应,顾成得又冲着岸上的人喊:“你们来个人啊,帮忙解一下粮车上的绳子,我快拖不住粮车了。”
岸上还有几个同宗同姓的人。
见没人动,顾成得又喊着一起送粮的同宗的名字:“成盛,成林,成侗……你们帮帮忙啊,要是成礼出了事,咱们怎么去见长庚叔?”
被顾成得点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有人忍不住,找了麻绳系在自己的身上,迟疑着下了水。
但是,半天也没走出三尺远。
对岸的林财林旺终于忍不住,脱了身上的衣服,将一头衣袖系在麻绳上,另一头的衣袖系在自己腰上,手拉着麻绳,准备蹚水去救顾成义。
实际,也确实是他们这边去救人比较方便一些。
一来离得近,而来,也不用额外绕过粮车。
林旺和林财小心翼翼抓着麻绳,往顾成义的方向移动。近了,近了,更近了,眼看就可以拉住系在顾成义腰上的麻绳了……岸上的人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系在顾成义腰上的绳子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被河水冲着的顾成义的重量,忽然从中间断了!
顾成义的重量,加上河水的冲力,突如其来的巨大拉力让粮车狠狠一偏,顾成得再也拽不动那粮车,若是再不放手,只怕连他都要被带到河里去了。
生死关头,顾成得的双手比他的脑子的反应更快。他还在想着自己应该将粮车的把手拽得更紧一些,双手却已经在一瞬间条件反射一般的松开了,等他反应过来,再要伸手去抓……
已经晚了。
粮车迅速的带着顾成义往河底沉去。
只若隐若现两个沉浮,就再也看不见顾成义和粮车的踪影。
……
几乎是在浮木撞向顾成义的同一时刻,正在挖地的顾长庚手中的锄头把子,毫无预兆的齐头断了。
☆、95.第95章 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同川府离着锦州府不远,同川河又连着锦江,走水路来往于锦州府十分方便。
同川陈家是同川有名的布商,这同川陈家也算是有些来头的,他们与京城陈家是同宗,只不过,京城陈家是嫡支,而他们,则是旁支。那京城陈家乃是整个在大齐都颇负盛名的源盛隆绸缎庄的东主,同那皇商沈家,除了一个身份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陈良是同川陈家的家生子,打小就是现在的家主身边的小厮,很得陈家家主的信任,现如今才刚过不惑,已经坐到了外院大管事的位置上。
除了在陈家主子这等人眼里,还是个家奴的身份之外,在外头,也算是难得的体面人,见面都得客气的唤一声陈管事,或者陈爷。
陈良常年往锦州府进货,这一次,运气似乎不太好,眼看快要到锦州府了,却忽然遇到刮大风、下暴雨,而且,附近还没地方停船,只能硬着头皮、逆着滔滔的锦江水往锦州府方向赶。
狂风卷着暴雨直往船舱里头灌,连他这个做管事的,都不得不卷起袖子往外舀水。得亏行船的都是多年的老船工,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才有惊无险,安然渡过了风雨最猛烈的时刻。
等风和雨都渐渐的小了,再也没有雨水往船舱里头倒灌了,陈良这才捶了捶因为不停弯腰舀水而酸痛的腰,回了自己的舱室歇下了。
到底是上了些岁数,身子骨还是不比年轻的时候。
陈良刚刚歇下没多久,就有跟着他一同去锦州的家丁来敲舱门:“大管事,船工在江里头救起来一个落水的人,让我来请您去看看呢。”
听到外面的声音,陈良喃喃自语:“从江里头救起来一个人?救就救了呗,叫我作甚?难道是……”
“罢了,行善积德,总有福报。我同川陈家也是积善之家,去看看也行。”
说着,陈良起身开了舱门,同来请他的家丁一道,去了外面。
甲板上有船工正在替一个被江水泡得有些浮肿的汉子控水,陈良走过去,问:“怎么样了?”
“陈管事。”
“陈爷。”
看到陈良过来,甲板上的家丁、船工连忙同他打招呼。
等那个被救起来的人再也吐不出水了之后,那在替被救人控水的船工才将人放回甲板上,又把脑袋给他侧了一些,然后才扭头看向陈良,恭敬的唤道:“陈爷。”
说着,顿了顿,又道:“人还有气,不过看起来应该在水里头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能不能醒过来,可不好说。”
“后脑勺有个比鸡蛋还大的包,右边的小腿也折了,骨头都露出来了。总之,麻烦得很。”
“只怕……得送去医馆才行。”
这正是这些救人的船工让人请陈良过来的主要原因。
人是救起来了,可若是要送去医馆的话,他们这些苦哈哈的船工,哪里出得起这些钱。可若不送去医馆的话,这人岂不是白救了?
陈良自然也知道。
他既然出来了,就不会不管,当下就说:“眼看就要进锦州城了,等进了城,就送他去医馆吧。”
“我陈良虽然不是在江面上吃饭的人,但也是常年在这江上跑的,就当是给自己和给我们同川陈家积德了。”
“这上医馆的钱,我出了。”
“只是,还得劳烦各位到时候,帮忙把人送去医馆。”
听到陈良这样说,船工们都放下心来,纷纷点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
……
……
顾长庚回家重新上好锄把,回到坡上却依旧干不好活,只觉得心里头烦乱得很,总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完全静不下来。
顾刘氏也是一样,大半个下午都是心神不宁的,左边的眼皮一直跳着,只是怕顾长庚担心,才没有说出来。
但是,顾刘氏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顾长庚,有些担忧的喊道:“老头子。”
顾长庚本来就心思恍惚,耳边再猛的听到顾刘氏一声喊,心中一惊,不知怎的,就一锄头挖到了自己的左脚上。
这个天乡下人做活的时候,基本上穿的都是草鞋,顾长庚也不例外,所以这一挖,直接就把他左脚的大趾头挖了一个口子。
“哎哟!”顾长庚大声的呼出一声。
“老头子!”顾刘氏也看到顾长庚挖着自己的脚,心中也是大惊,连忙喊道,一边喊,一边把手中的杂草扔下,起身往顾长庚身边赶。
顾成仁和顾成信闻声往顾长庚看去,一眼就看到自家老爹的左脚大脚趾上正在冒着血珠,连忙将手中的锄头一丢,一前一后的抢上来,护住顾长庚,嘴里同时大声道:“爹,您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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