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今日说的竟是当年魏孝武不满祖父,听斛斯政之言,带兵西去之事。
在齐国,这故事本是魏孝武听信谗言之举,如今确是识人擅认,而邕哥哥的父亲又是一代人杰,大义凛然,临危辅国。
她摇着头,说不出是无奈还是什么。
胜败之事,在后人的口耳相传中早已变了味道,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谁能分出哪一方是正义或邪恶?
如今齐国灭了,周国胜了,所以宇文家所做皆为名正言顺,反倒是当年祖父的所为成了枭雄奸佞,但若是没有祖父当年信都起义,破了尔朱之势,现在的周国能有今日的成就吗?同样是胁迫魏室禅让,结果终究是天差地别…
分神之顾,行到某个雅间时她竟然撞到里面走出来的人。
身子一个不稳,她险险撞到了二楼的栏杆。
那人倒是反应快,一手拉住她,将她扶稳才拱手赔罪道:“娘子恕罪,是我冒犯了。”
侍从正遇上前呵斥,尘落却抬手拦住了他们。
她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
这人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眉眼间英气十足,举手投足间却尽是翩迁公子,最关键的是,他的五官与邕哥哥如出一辙,再看衣饰,绝非普通官家。
“公子,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间传来,紧接着,尘落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也是邕哥哥的宠臣之一——王轨。
王轨显然也认出了她,拱了拱手。
尘落欠了欠身,笑道:“如此之巧?”
那公子似乎也意识到尘落的身份不同,加之身形有些熟悉,便道:“在下不小心冲闯了娘子,理应设宴赔罪,娘子可否赏脸一坐?”
尘落点了点头,吩咐侍从们在门外等候,便随他们进了雅间。
门关上后,王轨便行礼道:“司马小姐怎会在此?”
尘落摘了面纱:“我出宫散散心,听说这里有名就来了,不想大人也这般雅兴?如今陛下为国事操劳,您倒是在这里悠闲?”
那公子躬身道:“原来是司马姨娘,还祈恕儿臣刚刚之罪。而且今日我与老师在此并非作乐?近日里父皇操劳国事,儿臣望为父皇分忧,故趁着老师闲暇,请他来此一叙。”
“你便是秦王殿下吧?”尘落虽然在问,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肯定,想到秦王之母的性子,不禁暗叹这孩子的沉稳倒更似邕哥哥多些,而且刚刚自己不过是玩笑之言,他却反应灵敏,几句便将尴尬化解了…
“正是儿臣。”宇文贽恭敬道。
“秦王有心了,坐下说吧,既然是讨论国事,我也想听听你对此次陈国来犯之事有何看法?”
两人随她坐下。
宇文贽主动递了杯水给她,方道:“儿臣愚见,陈国偏安东南,政趋腐败,不论人口粮草还是精兵守将都不及我大周。不过南陈此次来犯由那吴明彻领军,他有勇有谋,早年便让齐军吃过亏,加之他久居淮左之地,洞悉风土人情,又擅水战,手下还有萧摩诃等猛将,如今借着齐国初定,东土未稳,趁机突袭,想是会令边境惶惶。父皇当选一有谋略有经验的老将赶往前线,如此方能稳住阵脚,尽早退敌。”
尘落赞许地点了点头:“难怪乌丸大人看重殿下,我观殿下气质,听殿下言语,确是少年英雄。”
“姨娘谬赞,儿臣惭愧。”
“秦王谦虚了,那殿下以为应派何人去前线呢?”
“以五叔之能,想是再合适不过,只是现在东土刚定,稽胡也趁机作乱,我想父皇因此才会没有派五叔启行,毕竟比起稽胡而言,陈国的仗更好预测。若论何人可替五叔,愚以为,或许老师率军,随公为将是最佳的人选。”
尘落顿了顿才道:“殿下决断之能有陛下之风,只可惜…”
王轨若有所思,不多时附和道:“诚如小姐所言…”
“这也是老师教导之功。”宇文贽打断了王轨之言,又对尘落道,“儿臣只希望能为父皇分忧,他日辅佐兄长,建功立业。”
尘落手中一顿,眼中却难掩赞许之意。
门外传来些声响。
尘落率先问道:“何事?”
“小姐,红梅阁已经给您备好。”
尘落应了下来,起身道:“叨扰多时,今日还有事情,恕我先行告辞了。”
“小姐可是为公主之事?”王轨直言道。
宇文贽闻言又接话道:“姨娘不必忧心,吉人自有天象,絮儿妹妹定会平安归来。”
“多谢殿下,絮儿有你这样的兄长,我很开心,若絮儿平安归来,还望殿下也能对她照顾一二。身在帝王家,兄友弟恭本就是奢侈,能得来一些总是好的…今日蒙殿下点播,璎珞受益匪浅,望陛下也能因此解忧。”
“应该的,应该的。”宇文贽客气道,主动提出晚些护她回宫。
她推辞下来。
梅阁中,她向乐坊详细打听了下近来京中出入之人的情况,也暗中让他们去调查孩子的下落,一有消息便去找叔父或者姑母,让她们进宫告知自己。
回宫的路上,她不禁想起王轨的话。
她一直知道王轨有废太子改立秦王的想法,但担忧此非常时期会多生事端。
虽然不知道秦王是否是装出来的样子,但秦王给她的感觉却是坦坦荡荡,言语之中,更不见争斗之意…
倒让她越发喜欢…
今日,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拉拢之意,她也顺着人情而下,结交了一番。
只是她没想好,是不是该帮秦王一把?
毕竟厍汗姬早年与自己不睦,而且恐怕在王轨眼中,她终究还是齐国的公主…
她心下叹了口气。
来日方长,眼下还是要先找到絮儿,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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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闲暇,李娥姿带着两个孩子在东宫的花园里玩闹,不多时,她见郑译行色匆匆地向太子书房而去,便吩咐随从们照顾好两位小殿下,自己跟了过去。
书房之中,宇文赟正支肘望着窗外发呆。
见郑译神色,他忙屏退了诸人。
郑译边擦汗边开口道:“殿下,臣今日在乐坊遇到秦王和那乌丸轨。”
“是吗?没想到这时候他们还有时间去那种地方,要是本宫去早被父皇…”
“这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后来还有一个女子进去了。”
“女子,那种地方不是正常的。看不出来三弟还有此等雅兴。”
“殿下可知道那女子是谁?!”
宇文赟神色认真起来。
郑译清了清嗓子:“臣因为看那女子被众多随从保护,所以就跟着她而行,结果发现那女子的车进了宫,最后去了思齐殿…”
宇文赟眸色一厉。
“嘭”的一声,房门被打开。
李娥姿闯了进来。
“母妃?!”宇文赟一惊。
“乾伯,此事非同小可。”
“儿臣明白,那秦王越发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还有那思齐殿的人,本想着她生的女儿便放过了,不想她如今要站在秦王那边!”
“殿下,现下当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前段你说我们派去给父皇送信的人发现两拨人马袭击父皇的车队?可有查出什么来?”
“陛下让齐王封锁了消息,我们的探子也没有打探出什么来。”
房中一阵静默。
“殿下,此事不如找您的岳丈随国公来商量一下?随国公足智多谋,想来可帮殿下分忧。”郑译提议道。
宇文赟看向他,微露犹豫。
说老实话,他很不喜欢这个岳丈,因为每每见到他,总会有种无形的压力,有时候这感觉比父皇给他的还要大…
但毋庸置疑,这个岳丈的能力…
思索了片刻,他又开口道:“母亲,你去找丽华,就说明日,我陪她回娘家走走…正义,你去找宇文孝伯,让他晚些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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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齐殿中,宇文邕负手立在窗前,抬手捏着眼前干枯的梅枝。
这些日子他忙着国事,却不曾放下他们孩子的事情。
他看得出来,她不希望他为难,所以今日才会出宫,去想其他的法子…
他并非有意不告诉她情况,只是他也不确定女儿在哪里,也怕现有的消息让她乱想,让她冲动。
这场行刺存在的两拨人马。
一开始试图掠走落儿的那拨人从出手的情况看更像是冲他来的…这也更让他肯定了第一拨人或许与齐国有关…
他曾怀疑过同行的高劢对此事也知情,可从他最后护着落儿的情况,加之他用皇后的名义邀请了他的家眷入宫后,他自己便否定了这一猜测…
高绍义暂不好说,但终归是祸患,反倒是先前乾伯信中说得事情让他越发在意…
今日在温公府邸的探子回报说落儿与高延宗说了很久的话,那时候,高绍信一直躲在屋外偷听…而在此期间,有不同的侍女两次出入屋子送水,一次在落儿在里面的时候,另一次则是落儿走后不久…他们觉得这间隔奇怪,本想叫来第二次的侍女询问,不想那人却在拐角处突然转了回来,刚好撞到那些隐卫…而隐卫一看竟是上次落儿救下的那个女孩,她说她刚刚见高延宗醉了,第二次进去送些醋,不想拉了东西,还要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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