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言先前被艳歌叫出去,正想借机躲一躲,这会儿又被叫住,只得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部告诉她。
“你说吴铭进艳月楼是为了钱?和艳娘签了两年的契约。”艳歌眉毛一挑,似乎想出了办法。
“是,是悦心她们说的。”悦言平日里为人和善,能左右逢源,楼里许多丫鬟都愿与她说话。
如果缺钱的话,那还好说。她这些年存了不少钱,拿些银子给她,让她走就是了。至于艳娘那里,她可以先斩后奏,等吴铭跑远了,她再说也不迟。反正人走了,艳娘也抓不回来,再生气也不能拿她怎样,反正自己有孟玄撑腰。
“还有,你说她是哪里人?”
悦言回忆了一会儿,说:“悦心说她是西域东安国人,父亲是中原到东安国经商的商人。她到楚国是来寻亲的。”
听到西域二字,艳歌心中警铃大响,据孟玄手下的人说,楚国血影卫的堂主极有可能是邺国西部的人,邺国西部的百姓大多是胡汉杂居的后代,长相综合汉人和西域人的模样,吴铭的模样,的确有西域人的影子,莫非这个吴铭就是那个堂主天刹?但那日她见过天刹,是个男人,声音也是浑厚低沉的,而非吴铭这种妩媚妖娆、声如银铃的女子。她自己也是细作,知道有易容术这事,说不定那人是女扮男装呢?
艳歌的祖父母是邺国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家中三代皆生活在楚国。如今,她不想再过见不得光的日子,她早已将自己当做楚国人,现在邺国已是水深火热,她何必为不成气候的邺国卖命?孟玄已许诺她,等事成之后会让她离开艳月楼,进将军府做妾。
只是楚国这边潜伏的血影卫行事太隐秘,她无法了解更多。这次如果能把潭州血影卫的头领捉住,那算是大功一件。
无论如何,也该把吴铭之事告诉大将军才是。艳歌眉目舒展,歪在美人榻上,说:“你出去吧,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后几日,艳歌状似无异的和宴长宁擦肩而过,她凭借女人的直觉认为这个舞师有问题,她是歌舞姬,亦是细作,这个女人艳若朝霞的笑脸下有杀气在涌动。而宴长宁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她确定眼前这个妖娆明艳的美人,正是邺国安插在楚国的棋子之一。
“听说五日前艳月楼新来了一个美人。”厚重的男声问道。
艳娘被眼前的人看得心里发虚,厚着头皮说:“是。”
“艳娘,别怪我没提醒你。虽然艳月楼有本将军撑腰,但你也不能做犯法的事。当今圣上可不是先皇,这又在天子脚下,可别做强买强卖的生意,出了事本将军未必保得住你。”
艳娘急忙点头,说:“是,奴知道了。那姑娘也是急着用钱,所以才到艳月楼做舞女的老师,奴这几日来也只让她教舞女们跳舞,并没强迫她做其他的事。”她已知道是艳歌告的状,这女人当小肚鸡肠,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那姑娘是什么来头?调查清楚了吗?”艳月楼是他为楚国新帝经营的声色场所,可不能混进来历不明的人。
艳娘把吴铭那日对她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对主子说了一遍,又补充道:“奴观察了那姑娘几日,她天真得很,不像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如果她真想刺探情报,成为艳月楼的头牌舞女才有利,可她没有。她还傻乎乎的想着凑够路费后离开艳月楼,继续找那个只知道姓氏的爹。”
“你最好确定她没别的心思,否则的话,艳月楼也该换老板了。”那人淡淡的警告说。
艳娘吓得赶忙跪下,说:“奴一定派人盯紧她。”
那人许久没动静,艳娘被吓得不轻,又分不清主子现在是何情绪,只得抬头偷瞄他一眼。只见她主子的国字脸上满是胡渣,穿着打扮狂放不羁,一身衣裳已快裹不住他魁梧的身躯,此人正是让邺军闻风丧胆的楚国大将孟玄。
“既然她想做舞女的师傅,就让她做个师傅,到时候给她银子放她走。”
“是,奴婢明白。”艳娘被孟玄一阵恐吓后,再也不敢对吴铭起别的心思。这大户人家养的狗,尽管在普通人面前可以颐指气使呼风唤雨,但一回到主子面前,变得连一条狗都不如,这就是为人奴婢的苦处。
宴长宁安分守己,每日只教舞阳几个跳舞,别的一概不管。她知道艳娘这几日派人盯着她,她不能轻举妄动。只不过她还是听到一些伺候过高官的舞女的丫鬟说起一些高门大院里的隐私,甚至一些高官的特殊癖好。
例如孟玄好色,艳月楼的头牌姑娘艳歌就是他的相好之一,此外他还喜欢养童女。再如与孟玄面和心不合的大将军南宫羽,不止在有二十几房小妾,还有数十名娈童和几个绝色的男宠。莫擎天做事用人不拘一格,只要有才能,他可以忽略他们的私德。
缺钱是不是?找爹是不是?孟将军那边已经派人盯着吴铭了,正好可以试她一试,如果她走了的话,说明她没有撒谎,如果执意留下的话,那就可疑了。
艳歌让悦言从她的首饰盒中取了一些首饰钗环和银票,亲自去后院的笙箫阁见吴铭。宴长宁还以为是舞阳来找她,开门后发现是一个瓜子脸的红妆美人。“艳歌姑娘,不知到我这里有何贵干?”
宴长宁开门后,艳歌直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吩咐悦言把门带上,坐在上首的位置,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说:“今天来找你,是有些话要说,坐下吧。”她以主人的姿态招呼宴长宁。
宴长宁刚来的第二日,就有人告诉她艳歌不好惹,想来这艳歌是想针对她了,说:“艳歌姑娘有何事要说?”
“我听说你是西域人,到楚国来的目的是找你那个素未谋面的爹。你因为缺钱才到这里来的,对吧?正好,我在艳月楼待了好些年,攒下的缠头和银钱不少,足够让你走遍整个楚国了。这些是我送你的银子,你拿了之后立刻离开艳月楼。至于艳娘那里,我会去说清楚。”艳歌抚着涂了豆蔻的指甲说,好似她的指甲涂得不够漂亮。
原来是让她走人的,悦心等人说过,艳歌嫉妒心重,见不得楼里的姑娘比她好,已经被她弄走好几个了,例如从艳月楼出走到纤云馆的头牌弄琴。
当初弄琴也是被艳娘力捧的姑娘,艳歌看不惯就陷害她下毒害楼里的另一个姑娘,后来被艳娘赶出艳月楼,艳月楼的死对头纤云馆的云姑救下弄琴,将她捧成纤云馆的头牌,成为与艳歌抗衡的花魁。
想必她听到楼里的闲言碎语,今天来示威。但她来并非为财,说:“我虽然缺钱,但已和艳娘立下合约,教新来的舞女天竺舞,哪能背信弃义不声不响的走?”
艳歌面容上浮现冷凌凌的笑容,却让她更妖冶妩媚,这个吴铭果真有其他目的。她看了看自己的红指甲,继续劝说:“你难道不知中原正紧人家的姑娘不会到伎馆来?如果你堕入风尘的消息传到你爹的耳朵里,他还会让你进家门?再说了,我和艳娘相识多年,她是个什么人我还不清楚?纸上的黑字,不过是骗你的而已。我拿私房钱给你,你不用卖艺就能找爹,还不满足吗?”
宴长宁笑着推拒:“我从小长在西域,知道信义二字,断不可食言。我也听说中原最讲究诚信,说话一言九鼎。我答应了艳娘的事,就不会反悔。而且我只调·教舞女,又不登台抢你的风头。” 艳歌的确嚣张,她的眼睛似长在头顶,给人一种任何人都低她一等的错觉。
艳歌闻言,不屑的嗤笑一声,斜眼瞟了宴长宁一眼,说:“就凭你,也想抢我的风头?”但她内心慌乱,艳月楼第一次出现这样一个让她心神不宁的女子。但她明白,不能在气场上输给这个胡人蛮女。“就凭你这豆芽一样的身材,是你这张寡淡的脸,还是你自以为是的天竺舞?要风情没风情,要手段没手段,也配和我相提并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宴长宁心里笑了笑,面上真诚的说:“既然在姑娘眼中我如此不堪,你又何必担心我威胁到你呢?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艳歌闻言发作,登时站起身来,一双柳叶眉紧蹙着,指着宴长宁的鼻子骂道:“别以为自己会跳天竺舞,就给脸不要脸!我今日好心劝你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我没法子收拾你!只要我在将军那里……”
“哟,大清早的,艳歌姑娘这是要收拾谁呢?”艳娘妖妖娆娆的走了进来,看到圆木桌上的钱袋和艳歌的神情,已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弄琴被艳歌使计逼走后,她懊悔不已,自是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这艳歌就是被孟玄惯坏了,才不服管教。但她才是艳月楼的老板,艳月楼里的一切还是她说了算,对宴长宁说道:“吴铭,怎么还不去舞室?舞阳她们在找你呢。”
☆、欺人太甚
宴长宁很想留下看两位美人斗法,但艳娘使劲朝她使眼色,她也不多留,猫着腰离开房间。艳娘关上房门,得意的对艳歌说:“又想故技重施?我艳娘不会在摔倒的地方摔第二次。艳歌,别以为有孟大将军为你撑腰,就可以胡作非为。你靠的不就是男人的宠爱?这男人的心呢,最容易见异思迁,你说我要无意让大将军看到吴铭,你以为你还能风光到几时?最好别动歪心思,或许我们还能和睦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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