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负责。”元胤说,“她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一如既往的霸道,不容商量,这个毛病他是改不了了。
“照现在的情形看,她除了嫁你之外,没别的路走了。不过你口口声声说要负责,就拿出诚意来。要真负责,就光明正大的娶她进门。你是皇帝,这该有的礼数还得有,一样都不能少。要不是你先下手,我还想让她嫁给我孙子呢。”
“只是……我连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都不清楚。”元胤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恨讨厌我。”同时给了章敬一个别惦记他的人的眼神。
“这倒是大实话,谁会喜欢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的男人?不止脸臭,脾气也臭。你过去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如今又想谋夺邺国,她喜欢你才是怪事。”章敬不客气的说了句大实话。
元胤斜睨章敬一眼,问:“我有那么差劲?”
章敬知他的脾气上来了,立刻打住,打太极说:“这个嘛,你那帮臣子最清楚,不过他们不敢说实话。”他望了望天,太阳已升得老高,树影快住不住树下的石凳石椅。
“要负责就得拿出诚意来,这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不能给她名分,或是空虚诺些不实际的东西,这些借口我看话本的时候看得多了。别说真爱不在乎名分,这些都是假的,谁不知道这世间的人最在看中的就是名分?人家姑娘不清不楚的跟着你,被世人非议的是她,被骂的人也是她。你呢,他们只会说你风流。你若不要人家了,她还怎么活?”章敬教训他说。
“这些我都明白。”元胤点头,十分赞同章敬的话。
“不过吴铭到底什么来头?我看她不像血影卫。她性子虽然野了些,但礼教还是很好的。我看她行为举止,家境应该很好。”章敬猜测说。
他安排到邺国打探消息的那帮人也该回来了,也许过几天就知道了。“估计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唉,我现在觉得我帮你封住她的武功,是助纣为虐。”章敬摇头说。
元胤看了章敬一眼:“既然都做了,何必事后再做好人?”章敬默默无语,不过他上了贼船已经下不来了。
“我担心她一个人闷得慌,你到瑶光阁陪她说说话吧。她现在……也不愿见我。”
章敬乐得做这个月老,答应道:“好,老夫就帮你走一趟。”他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得意得大叫:“哈哈,赢了!”
元胤眼神中带着笑意,却冷道:“是吗?”他执一枚黑棋,放在角落的位置,瞬间扭转了局势,反败为胜。
☆、第48章 屡败屡战
章敬气得跳脚:“真不会做人!”想不想自己帮他说话了?还想不想娶媳妇儿了!有求于人,姿态就该放低些嘛。元胤收了棋盘和棋子,心情颇好的抱回宗正阁。
宴长宁午睡刚醒,碧荷就说章神医来了。
“章神医能进来?”
“主上让他来和夫人说说话。”
也对,如果没有元胤的允许,章敬怎么能来?难不成元胤瞧出了端倪,让章敬来试探?或者,章敬是来当说客的?“请神医到花厅等着吧。”
宴长宁如今没有簪子等能被当做武器的首饰,她的发髻梳得简单,并无复杂样式,不过小半个时辰梳妆打扮好了。
“神医今天怎么来了?难道不怕我再劫持您一次?”宴长宁见到章敬,第一句说的便是这话。
章敬一愣,捋着胡子干笑道:“不会。”他当然知道宴长宁的武功被封,如今只是只被拔了爪子的小猫,伤不了人。
宴长宁跪坐在苇席上,为他倒了一杯绿茶:“听神医这么说,我武功被封,是神医的杰作了?”章敬不接她的话,只呵呵的干笑。
“我如今武功被封,也没伤人的本事,元胤让你来,定是有话要说,您老就直接说吧。”
章敬听着宴长宁幽怨的语气,调侃道:“我怎么瞧着你活像被卖到山里的小媳妇儿?不是愁眉苦脸就是一脸委屈。”
宴长宁突然一乐,说:“好像是这么回事。”但看到章敬这张笑容和蔼的脸,又消沉下来,质问他说:“你就是元胤的帮凶。说吧,你用了什么法子封了我的武功?”
“唉,姑娘家打打杀杀的不太好。”章敬胡乱找借口说,“我这是为你好。”
“你要真是好人,就把解药给我。”宴长宁步步紧逼。
章敬笑了笑,转移话题说:“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非得闹那么僵?逃了五次还不死心。我看东方……元胤待你也很不错啊,现在外面关于你和他的是已经传遍整个大洲,邺国皇帝为了两国邦交,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嫁到秦国来。我认识他这么久,只见过他对你一人上心。”
“我不喜欢他,更不会嫁给他。”宴长宁否决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以为,我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元胤?邺国可不是秦楚两国,礼教森严,让女人从一而终。”她说着自欺欺人的话,卫风已经死了,他是她心里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现在提起还会隐隐作痛,仿佛回到揭穿他们虚无的青梅竹马情谊的那一刻。
章敬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反驳,叹气道:“丫头,你何必执迷不悟?”
“我不会喜欢一个强迫我的人,他别想用任何东西困住我。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进皇宫一步,真有那一天,我宁愿死。”宴长宁坚定说。她向来果决人,能绊住她的东西少之又少。上辈子她可以以卵击石反抗莫擎天,这辈子也同样可以。她死过一次,重生后虽然惜命,但也不惧怕死第二次。
“唉,你也是死脑筋。”章敬叹着气说。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宴长宁接口说。
一时间,一老一少都不说话。章敬看了宴长宁好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宴长宁心中疑惑,问道:“老先生为何这样看着我?”
章敬犹豫着问道:“你最近可有身体不适?天葵可还正常?”说着就要为她把脉。
宴长宁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她前几日刚好,不可能是那事,章敬为何问这个?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挪开,说:“从小到大,我的身体一向很好,月事也很准,前几日才完呢。”这种羞于启齿的事,她说着就脸红了,却心如擂鼓。
宴长宁遮遮掩掩,章敬反倒起了疑心,笑道:“看一看又有何妨,又不碍事,有些病是早治早好。”
宴长宁突然笑道:“有什么可看的,我本就没事。倒是神医为何要执意为我诊脉?别没病都诊出病来了。您老就别劝我了,我不会嫁给元胤的。碧荷,送章老先生出去吧。”
章敬被碧荷请了出去,宴长宁只觉头疼,难道她真的怀孕了?葵水几日前才完,怎么会怀孕?章敬医术高明,他一定看出什么了。不然他怎会问那些问题?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章敬还欲说话,已被宴长宁不客气的赶走,心情郁闷的回到药堂,这丫头一定有事。
日落西山,晚上的热气还未消散,屋里闷得慌,外面又热,宴长宁用了晚膳,赤着双足站在池子边的台阶上。经过一天的暴晒,冰冷的池水也有了丝丝温度,宴长宁看着一池冰水,思绪飘回刺杀孟玄那一日。一个多月前离开剑门府,元胤带着她从水道离开。
赫连府中的水引的是黑水河的活水,各处皆有引水口,让整个府的水能汇流贯通。之前为了打探消息,她已摸熟了赫连府各处的布局,水流也一样。还好瑶光阁背后是花园,再往北走一段就是黑水河,那里有一个引水口。
元胤会用这个法子,想必已将各个水口锁上了,现在她身边没有撬锁的工具,想着也是心烦。不,不试一次怎么知道。如果章敬真的发现了端倪,告诉了元胤,她更没法脱身了。
“夫人,您上来吧,这池子水深。”碧荷看宴长宁的模样都快吓哭了,要是她突然想不开跳下去了怎么办?
“屋里太闷,我就出来吹吹风。”宴长宁对碧荷和碧雪说,“你们要再往前一步,再多说一句,我就真跳下去了。”
被宴长宁一番威胁,碧荷几个再也不敢往前一步,再多说一句。碧荷模样纠结,无可奈何的站在岸边等她。
宴长宁双足浸在冰冷的水中,脑子也飞速的转起来。幼时她听过皇宫传闻,后宫有孕的嫔妃摔一跤或落水之后,孩子就没了。对不住你们了,如果有什么怨气,日后就撒到她头上吧。
刚往台阶下迈一步,身体就被横抱起来。“天热水凉,还是回屋歇息吧。”
宴长宁不说话,忐忑不安的揪着衣襟,难道章敬已经说了?
“算了,你歇着吧。”元胤想了许久的话,仍未说出口。他刚才站在树荫下,远远的看着她站在台阶边,双足浸在水中,一身白衣似会乘风而去。而之后,他看到她准备扑向水中,似有心事。今天章敬和她谈了什么?
又做梦了,梦里自己被毒瞎的双眼逐渐复明,却始终看不清楚那人的脸,那人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让她觉得莫名的害怕。醒过来已是子时,梦中的困扰和痛苦仍萦绕在身边,既然重活了一世,就不能重蹈覆辙。无论是莫擎天还是元胤,都不能困住她。
宴长宁点了碧荷和碧雪的昏睡穴,拔了碧荷头上的飞燕铜钗藏在怀中。她换了一身深色衣裳,开了门出去。这几日来她已熟悉了影卫新的布局,只要她够快,往偏处走一定不会被发现。虽然武功被封,但她仍手脚灵敏,轻手轻脚的绕到假山后,这里是影卫监视的死角,宴长宁在漆黑的夜中潜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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