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不屑一顾,照她看来,这主意肯定是严氏的意思,真想帮衬他们,早些年感什么去了?多半是瞧沈聪干活踏实速度快,起了心思,严氏那人,邱艳算是看清楚了,无利不往,无利不贪,从不做无用功,肯定背后有什么。
沈聪和刀疤沈芸诺来的时候,邱艳在院子里晒衣服,见三人站在门口,立即笑了起来,“阿诺,你来了?”堂屋,邱老爹也迎了出来,瞧刀疤和沈聪手里提着礼,生气道,“都是自家人,客气做什么?”
刀疤不会说话,侧目看沈聪,后者浅笑道,“也不是特意买的,下边人送的,我也是借花献佛。”沈聪手里提着两包点心,刀疤手里拎着只野鸡和兔子,他喝沈聪不懂打猎,是在山里敲诈别人得来得,当然,其中细节不足为外人道也。
三人去堂屋说话,沈芸诺帮着邱艳晒衣服,低头望去,沈芸诺白白净净,眉眼温柔,越看,心里越喜欢,想到珠花的亲事,邱艳心里不得劲,拐着弯向沈芸诺打听,“阿诺,可听你哥哥说起过身边姓卫的人家?”沈芸诺认识珠花,邱艳没直接说那是珠花将来的夫家。
沈芸诺低头整理衣竿上的衣衫,双眼迷茫,摇摇头,“不认识,哥哥不说外边的事儿。”沈芸诺说的实话,沈聪从不在沈芸诺跟前提场子里的人和事儿,刀疤,也是很早的时候沈聪就认识了,来过家里,那会,刀疤脸上没有伤,他也不叫刀疤,是受伤后才改了名字的。
邱艳细细一想,依着沈聪的性子,的确不会和沈芸诺说外边的事儿,莞尔一笑,道,“也是,我随口问问的,你可别和你哥哥说。”否则,沈聪还以为她在沈芸诺跟前乱说,愈发看不上她了。
沈芸诺促狭的眨了眨眼,点头应下。
晌午,沈芸诺和邱艳坐在一根凳子上,听邱老爹和沈聪他们说话,偶尔夹菜,抬眸望着刀疤脸上的伤痕也没平日狰狞了,刀疤注意到沈芸诺频频看她,担心吓着他,往旁边挪了挪,尽量低头,不说话。
“刀大哥,我不怕的。”沈芸诺像是看出刀疤心中所想,缓缓开口道。刀疤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得睁大眼,手摸着自己脸上的疤,失笑道,“我知道阿诺妹子不怕,快吃饭吧。”
沈芸诺正常的时候不怕她,只有被生人吓着了,才会不认人,见着谁都怕,尤其,听到沈老头和罗氏的声音,身子吓得瑟瑟发抖,那会,除了沈聪,谁都不敢接近她,那样子的沈芸诺,刀疤见着过一回,心疼得厉害,总会想起他娘在的时候,他娘不怕那些人,总喜欢默默垂泪,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走的时候都放心不下他。
前些日子,他甚至开始回想,他不在家,他娘是不是也曾想沈芸诺那般被人恐吓,孤立无援,只能独自躲在角落里,抱着身子,默默哭泣,否则,他娘年纪不大,怎么就早早的去了?
这会儿,见沈芸诺笑脸盈盈的望着他,刀疤喉咙一哽,坚硬的面庞软和下来,“阿诺妹子从小就听话,快吃饭,下午,刀大哥去山里找菌子。”他认识沈聪的时候,沈芸诺就是这个样子了,不过,沈聪最喜欢说沈芸诺小时候的事儿,粉雕玉琢,笑得眉眼弯弯,和夜里的月亮似的,然而,他始终没有见过。
场子里当打手的汉子多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中,小小年纪死了爹娘的像他和沈聪的人也多,对沈芸诺,大家打心底当自己的妹子看待,他们没有亲人,整天又和一堆不要命的汉子打交道,可想而知,对着沈芸诺是如何小心翼翼了。
韩城和他说,每回找沈聪回禀事儿,站在门外,敲门都不敢大声了,怕吓着沈芸诺。
沈聪替沈芸诺夹了一片肉,“你刀大哥看上去叫人心底生寒,对你没有坏心。”
沈芸诺点头,提醒大家吃饭。
饭桌上,邱老爹又开始说种庄稼的事儿,刀疤没事儿的时候会去别人家里干活蹭口饭吃,多少了解些,加之他为人热情,声音粗噶,可说出的话极讨邱老爹欢心,邱老爹喝酒,两人滴酒不沾,慢悠悠吃着饭,陪邱老爹聊天。
邱艳和沈芸诺吃完饭,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见沈芸诺连连打哈欠,让她回屋睡觉,她则找了针线活儿出来,把邱老爹不小心划破口子的衣衫一处一处缝上。
堂屋,邱老爹兴致勃勃,声音大,邱艳好笑,她毕竟是个闺女,许多事儿,邱老爹不会对她说,每回,和沈聪在饭桌上,邱老爹都会喋喋不休,她都听烦操了,沈聪却耐心十足。
想着事儿,院子里传来莲花喊她的声音,床上,沈芸诺睁开眼,侧耳倾听,听出是莲花后,又闭上眼,接着睡。邱艳放下针线篮子,走出去,食指放在唇边,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小声点,阿诺在屋里睡觉呢。”
莲花往里屋看了眼,管不住自己眼神,又朝堂屋看,只看到沈聪得侧脸,半垂着眼睑,听邱老爹高谈阔论,耳朵发烫,暗道,难怪珠花不依不饶看上沈聪了,光是侧脸,就把许多人比下去了,何况,沈聪皮肤好,光滑细嫩,不似好些汉子,长痘痘,脸上坑坑洼洼,肤色不均匀,比较一番,沈聪算得上村里最好看的人了。
“什么事儿?”邱艳瞧她盯着沈聪侧脸咽口水,抵了抵她手臂,跟着红了脸。
莲花回过神,脑海里还印着沈聪好看的侧脸,嘟哝道,“阿诺哥哥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邱艳哭笑不得,拉着她站在边上,“嘟哝什么呢,这会儿不在家睡觉,怎么想着过来了?”陆氏嫌弃莲花皮肤黑,叫她别出门晒太阳,长胜娘也是个性子好的,也特意和陆氏说过这件事,长胜忙完自己的活儿就去莲花家帮忙,惹得陆氏高兴不已,更是不让莲花干活,好好绣嫁衣就好。
“我来和你说说话,顺便问问阿诺图案的事儿。”之前,沈芸诺指点过她几回,绣出来的花真的很好看,昨日,长胜偷偷送了她两种颜色的线,莲花想问问沈芸诺的意思,绣什么花纹合适。
进屋,瞧沈芸诺背对着门,该是睡着了,莲花想起她娘说的,坐在桌前,小声道,“阿诺哥哥长得好看,你可要盯紧了,珠花不是说亲了吗?你猜怎么着了?”
听她语气怪,邱艳直觉其中有事儿,思忖道,“是不是珠花不答应?”从珠花中意长胜,又打沈聪主意来看,珠花喜欢身形高大的汉子,而听说,卫洪个子一般,且年纪不小了。
莲花冷笑声,“珠花娘铁着心想给珠花说门好亲事,和卫家相看后,迫不及待点了头,双方交换了庚帖,今早,卫家过来走亲戚,珠花在院子里闹得厉害,那个卫洪,起码三十出头了,而且,之前成过亲了,前边媳妇受不住,跑了,不知这么,竟看上珠花了。”不是莲花好事,实在,李氏和珠花都是大嗓门,新人上门,村子里看热闹的多,得知卫洪是李氏将来的女婿,纷纷领着人朝那边走。
第一眼,珠花就闹开了,说卫洪骗亲,上回见着的不是卫洪,李氏在愣在当场,媒人和她说卫家,她夜没仔细问年纪,待相看后,感觉对方人不错,年纪比珠花大不了多少,加之,卫家给的聘礼多,这才迫不及待应下了,谁成想,最后会闹成这样。
“我瞧珠花也是作茧自缚,嚷嚷着要退亲,卫洪也是在赌场混的,珠花想要退亲,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是卫洪性子好,任珠花闹,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最后,还是珠花爹出面,把人迎进屋了,珠花和卫洪的亲事算是铁板铮铮的事实了。”莲花没去凑热闹,这些都是听村里人说起的,从她说亲后,陆氏什么都会和她说,生怕她嫁人后不懂其中利害,迷迷糊糊做错了事儿。
邱艳也没料到会成这样,她心里,对珠花说亲一事心里是高兴的,毕竟,想着珠花爱慕沈聪,她心里就不痛快,珠花嫁出去,以后一年半载也遇不到一回才好。
只是,没料到珠花亲事会出现这种乌龙。
莲花又道,“有人背后说珠花娘看卫家聘礼多,知道卫洪一大把年纪还是答应了,毕竟珠花名声坏了,能挣点银子是一点。”卫家给的聘礼丰厚,不仅有家具,棉被,布匹,还有几百文银钱,那些银钱,刘家再起两家屋子都成了,珠花算什么?
邱艳拧眉,不相信这种说法,李氏贪婪不错,可从小到大,对珠花是真心好,至少,不像村里重男轻女的人家,对女儿任打任骂,和珠花玩得好的方翠日子就比不过珠花,想了想,问道,“珠花娘就认下这事儿,没找媒人的麻烦?”
莲花竖起大拇指,钦佩道,“你还真猜对了,珠花娘嚷着去找媒人问个明白,这会儿估计都到媒人家里了,她不是离不得男人吗?这次,阴沟里帆船,你是没瞧见卫洪的长相,怎么说呢,看面相就不是好人。”
在场子里混口饭吃,久而久之,看面相哪看得出好坏?笑道,“那你觉得阿诺哥哥是好人还是坏人?”
莲花不假思索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好人了,莲花哥哥人虽然性子冷,可从没乱发脾气,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别说,还是邱叔眼光好,换做我爹,哪有这种眼光?”想想又不对,她的意思岂不是长胜比不上沈聪了?改口道,“我爹的眼光也不错,可长胜哥自小在村里长大,不用找人打听都明白,哪能和邱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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