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思乱得很,转过身,魂不守舍的朝屋里走,门外,罗氏又说了什么她一点都听不进去,沈聪提亲时给了她一个盒子,里边放着镯子,以及后来过年沈聪送他的礼,然而,她却独钟爱于那个镯子,认为是沈聪第一次送礼,因而她格外珍惜。
打开箱子,从最下边的角落里拿起盒子,盒子是魏氏留下的,即使上边落了一层一层的灰,可是被擦得很干净,颜色陈旧有陈旧的味道,她颤抖着双手将其打开,最上边,便是那只镯子,她想,沈聪每次看她对镯子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都在嘲笑她吧,嘲笑她傻,嘲笑她把罗氏的东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视线渐渐模糊,她跌坐在床上,手缓缓抚摸过手里的盒子,她是真的想好好和沈聪过日子,好好抚养他们的孩子长大,然而,他总是打破她对生活的期许。
天色阴沉,纷纷扬扬的雪竟是一刻不停歇,天色渐黑,远处的山头暗下,沈聪从外边回来,推开门时,心有一刻的诧异,望着堂屋里的一盏灯,眉目染上了柔和,“怎么不把门关上?”
“没人来,关和不关没多大的影响。”邱艳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晕红的光在她脸上蒙上层柔意,沈聪在门口换了鞋子,拍了拍身上肩头的雪花,没留意邱艳发红的眼眶,指着天色道,“今年好多人家只怕都不安生,你关上门,以防万一。”
邱艳心不在焉的应了句,站起身,去灶房端饭菜,沈聪拉住她,“你坐着,我去灶房弄。”
邱艳挥开他的手,继续朝灶房走,沈聪望着空落落的手,愣了下,追上前,笑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你刚回来,回屋歇会,饭菜在灶房温着,很快就好了。”邱艳语气沉静如水,垂目朝灶房走,沈聪跟在她身后,问起关于孩子的事,邱艳也温声附和,言语并未有丝毫偏差,沈聪却察觉到她心情不佳,“是不是心情不好?”
揭开锅盖,邱艳拿起里边的饭菜,斜眼看着沈聪,“今天,罗寡妇来了,说你拿了他的镯子,让你还给他,那边屋子塌了,急着用钱......”
沈聪先是面露迷茫,见邱艳抿着下巴,极力压抑着什么,倏尔恍然大悟,他确实拿过罗氏的镯子,且心里厌恶,给邱艳,让她拿去当了,谁知,邱艳好似不舍,收在盒子里,装的好好的,盒子是魏氏的,装罗氏的东西他心下不满,可是看邱艳高兴得很,他并未说什么,此刻听邱艳说起,估计中间有什么误会,他道,“你别想多了,咱不欠她什么,她是看你好欺负,否则,我在家的时候她怎么不过来?镯子你喜欢就留着,明日我找她去。”
望着他阴翳的眸子,邱艳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我当初不明白你叫我当了它的意义,今天才明白,你明天还回去吧,抢来的,留着也是晦气。”
沈聪沉着眉,接过邱艳手里的碗,“往后她不敢过来闹了,你别想多了。”沈聪盯着她垂下的目光,觉得还要再说点什么,思忖半晌也没想出一个字来,进了堂屋才道,“明日不下雪的话我送你回青禾村。”
“好。”
至睡觉,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邱艳兴致恹恹,沈聪想说什么,再见着邱艳不欲多说的神色后,识趣的没开口,沈聪担心邱艳睡不着,夜里仍然燃着灯,邱艳背过身,朝着里侧,手搭在被子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一夜无话,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邱艳才睁开了眼,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眶有些湿,两人朝夕相处,他该清楚她心里膈应希望他解释当初情形,他去只字不提,邱艳想,若不是她怀着身孕,沈聪对她也是爱搭理不搭理的吧。
迷迷糊糊睡不着,到油灯熄灭,外边的天隐隐有白光透来,她才闭上眼,睡了过去,睁开眼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邱艳穿好衣衫下地,锅里温着的饭菜也凉了,不知不觉自己竟然睡到下午。
盒子里的那只镯子没了,该是沈聪还给罗氏了,明明该轻松自在的,她心里只觉得伤感,给邱老爹做的鞋子剩下最后点,她抓紧时间今日就能弄好,刚拿出针线篮子,察觉到不同寻常的脚步声,声音细碎,明显不只一人的,她检查过了,沈聪走的时候落了锁,外边的人进不来,因此,并没放在心上。
刚缝第一针,外边传来一声低哑的男声,拉回了邱艳的思绪,声音是陌生的,她蹙起了眉头,侧着耳朵,屏息听外边的动静。
“门锁着,家里是不是没人,我们明日再来,沈聪不给大家活路,我们就鱼死网破,不信他真的铁石心肠不管他媳妇的死活,听说他媳妇还怀着孩子。”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
“不行,咱来了,务必要找到能威胁沈聪的人,沈聪为人警惕,咱今日过来势必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不趁热打铁,落到他手上,估计咱连命都没有,奈何兴水村裴家人多势众,咱没有法子,青禾村那边可是个孤老头,咱先去就去青禾村,据闻沈聪对那个死老头极为孝顺,抓住他,不信沈聪不乖乖就范。”另一男子又道。
邱艳敛神,明白过来,是沈聪的仇家找上门了,他们去青禾村,该是找邱老爹的,邱艳心思一凛,听他们在外边商量着如何对付邱老爹,卫洪手底下的人被解散了,邱艳心思转动,猜测他们该是卫洪的人,卫洪如今日子不好过,对沈聪怀恨在心才会上门报复,察觉到那些人商量出结果,准备离开,邱艳故意摔了跟前的凳子弄出声响,邱老爹一个人在家,这些人过去,邱老爹如何应付得过来。
外边的人听到响声,果然停了下来,邱艳身子战战兢兢,快速的回屋锁好门,往身上套了两件衣衫出来,那些人透过门缝已经看到了她,邱艳心里不紧张是假的。
“里边有人,沈聪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出门把自己媳妇锁在院子里,砸门,抓住她......”几人精神一震,脚踢得门震天响,邱艳故作惊慌失措的尖叫了声,转而捂着被子,朝小屋子走,箱子里的暗道她走过一次,毫不迟疑的走了下去,暗道通向沈家老宅屋后,她心下紧张,走了几步只觉得心突突跳得厉害,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她以为是自己紧张的缘故,手抚着肚子,咬牙继续往前。
老宅屋顶塌了,该是找了人修缮,闹哄哄的,她见识过人情冷暖,不敢在这时候出门,引起那帮人的注意,她就完了,坐在梯子口,身子软在地上,只盼着日子过得快些,待沈聪回来,一切都好了。
肚子疼痛加剧,额头浸了密密麻麻的汗,她躺在出口,听外边的人念叨村里的事儿,那帮人进村肯定有人见着了,她算着时辰,准备再等一会儿,就出去,邱老爹一个人在清水村,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她放心不下。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了起来,她察觉到身下一片濡湿,可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的呼救了,双手发白,拽紧了身上的衣衫,忍不住痛得呼出了声来,惹来房檐上的人惊呼,“那边是不是有人,我好像听着什么声响了,青天白日的,不会有鬼吧?”
沈聪娘魏氏就是死在宅子里的,来帮工的人心里害怕起来,叫人扶着梯子要下去,雪大,修缮之事本就不好做,何况又有怪声,“不做了不做了,沈东沈西年纪不小了,让他们自己做吧,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总不能一遇着点事情就到处找人吧。”
蹭蹭下了帖子,顾不得说其他,拎着裤子就往外边走,罗寡妇心生疑惑,上前将人呢拉住,赔着笑道,“他们两兄弟不会才找你帮忙,花不了多少时辰,看在咱家成这样子的份上,你就帮帮忙吧。”
那人摇头,甩开罗氏的手,踉跄的往外边走,不到半个时辰,沈家闹鬼的事情就传开了,罗氏气急,欲出门和人理论,谁知迎来一群人,看身形就是在赌场混的,罗氏立即尖叫起来,“你们要做什么,是不是沈聪叫你们过来的,家里乱糟糟的成这副样子了,他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模糊中,邱艳被罗氏声嘶力竭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好像听到有人指名道姓的找沈老头,声音和她在家里听着的一模一样,立即恐慌起来,可肚子实在是太痛了,站起身,战战兢兢往暗道走了几步,身子直直往下坠,身下被拉扯似的疼,她咬破了唇,强忍着清醒,那些人去找沈老头,该是想拿沈老头威胁沈聪,沈老头和沈聪早就断了关系,一定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逼着他们不去青禾村,她兀自咬紧牙关,弯着腰,快速的朝家里走。
不知走了多久,才从箱子里爬出来,浑身上下像被人抽打一顿,躺在地上,使不上劲儿,手染上了鲜血,她隐隐意识到,孩子可能保不住了,撑着身子,往门口爬,大门战战巍巍,仍然没有被撞破,她望着天色,只觉得天色昏暗,天儿马上就要黑了,可是,一直不见沈聪回来。
她太困了,眼皮越来越沉,好似几天几夜没有阖过眼似的,闭上眼,她控制不住的大叫了声,随后,整个人没了意识。
沈聪推开门,见邱艳一身是血的趴在门边,他大喊了声,后边的刀疤探出个身子,吓了一跳,刚进村,杏树下的人说沈老头被人抓了,沈聪就到家里出了事,刀疤以为沈聪危言耸听,谁知,遇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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