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不自觉揪上了他的衣襟,襟边繁复吉祥地绣纹微微扎人。他亦停下笑来,有些诧异的低头看她,她低垂着眼眸,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眼睫如鸦羽般,浓密纤长,轻轻颤动着。
“挽挽……”他叹息,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可他猛地被拉扯着不得不俯下身,才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途。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呼吸一滞,整个人怔愣起来。柔软的红唇还紧紧贴着他碾转,仿佛不满他的走神,她微张了唇,用牙齿轻轻啃咬他。
沈沧钰整颗心都跟着颤了起来,撑着车壁想将主动的人儿欺在身下,好方便他拿回主导权,索取他日思夜想的甜美。
就当他身子才往下压,唇上却传来微微一阵刺疼,紧接着他倒抽一口气,就在这吃疼间再被人狠狠推开。
他整个人早在她主动下要软化作水,哪想到有这么一出,竟是被推得往后坐去。若不是他快速一手撑住桌沿,还不知要怎么个狼狈模样。
“凌挽夏……”你这是又生什么疯?!沈沧钰反手抹了下唇角,手背上沾着星点血迹。
挽夏靠着车壁,呼吸急促凌乱,面有薄晕,杏眸又黑又亮,仿佛泉水般清澈。
沈沧钰坐直身子,盯着她此时露出的娇媚,双瞳剪水,不过如是……她一双含娇带媚的眸子,真的似有涟漪在荡漾般。可他即刻又发现了不对,与他对视的少女,默默流下两行清泪,神情戚戚。
他心一惊。
她此时却又抬了袖,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身姿坐得笔直。除去还泛红的眼角,神色冷静得丝毫不像失控过。
沈沧钰看得心头发紧,想起她与他决裂那夜摸到的一手泪痕,他知道她心里的结,知道她一直陷入在其中苦苦争扎。她将家人看得比性命还重,这重来的一世,她被对家人的愧疚枷锁着,恐怕日日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沧钰走到她对面亦正坐,眸光一错不错盯着她。
其实两年来,她性子还是有改变的,变得更加坚韧,变得更加冷静理智。他每每遇上她的时候,她看他的眸光平静而倨傲,不管任何时候,她都不再展现那晚地无力弱怯。还是那么倔强……
“到了王府,我给你看些东西。”沈沧钰心头有挫败,声音淡而轻。
“昨日你那句无须忍耐是含着什么深意。”
她依旧坐得笔直,与他对视。
沈沧钰静静看她许久,才再开了口:“北平如今已在我的掌控之中,还有半个辽东,三分一的大宁卫。”
挽夏闻言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样,手脚发软,连挺直脊背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咬了咬牙,勉力保持坐姿,将震惊死死压住。
这两年,他竟是做了这些事,他对她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诚实。她心间泛起了不知名的滋味,酸酸涩涩,堵在胸口有些难受。
“所以……你准备兴兵了吗?”兴兵反了皇帝。
“你希望吗?如若我真走那一步,你与凌家当如何?”
她与凌家当如何?挽夏手一抖,脸色有些发白……前世沈沧钰是在凌家蒙难后才反了吧,那时候她根本不用选择立场。
如若真到那一步,她会如何?!
她对他……割舍不下,她对凌家亦割舍不下,她更不敢拿着凌家去做一场豪赌。其实昨日两人再见面后,她也想了许多,她逃避了两年,不过是自欺欺人。她真的像只缩头乌龟,可家人的性命让她不能有所自私,一丁点也不行。
可她又不想自欺欺人了。
这两年深埋在她心中的绝望被再度挑起,这种不能两全的局面,根本就打不破!
挽夏死死攥紧了拳头,指夹掐入肉中,神色木然双眸空洞。沈沧钰闭了闭眼,走到她面前,矮下身寻了她袖中的手,看到她紧攥的拳头一根根又掰开她手指。
“我明白的,就像我不敢拿你去赌,不敢在控制不住的局面中将你暴露。我问这些,并不在意你的答案,我真正在意的,也真正想问的……”他仰了头,与她对视。“我想问你,又过了两年了,你心中可还是相信我的?”
可还相信他。
她怆然闭上了眼,双手在他掌中发颤,强撑的理智已决堤,声音哑黯地告诉他真相:“信的。”
她不自欺欺人,就算前世凌家因他而倾,可这世她还是选择了再相信他,一直都是……
他灿然一笑,清冷的眼眸盛满了暖意,温柔明透:“既汝相知,定不负卿。”
——既汝相知,定不负卿。挽夏听着他缱绻的话,心中更是恸动,她承受不起他的一腔火热。其实这世的纠缠,最自私的还是她,她从他身上得到温暖,得到帮助,却又一再疏远他。她发现,她谁也对不住……她在所有事情中是最懦弱的那个,从头到尾都在逃避。
不是没有两全的办法,是她想要的那种两全太过自私。
她恍然明白,他与家人一样重要,胜过性命。只要他与家人安好,那便是两全了。
挽夏被触动着,将她像只困兽般围困着的囚笼被打开了,曾萦绕在她心头拨不开的沉重也随着散去。她睁开眼,眼角那点湿意还未凝结已蒸发,她手还在颤抖,却是因为此时豁然开朗的激动。
是的,只要他与家人都安好,那就是她想要的。
不管是他还是她爹爹,一直都在努力着,她也不能再这么画地为牢,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伤春悲秋。她也有要努力的方向,她必当迎刃而上。
挽夏朝那还紧握着手的男子,轻快一笑:“七皇叔,两年不见,你尽学了些哄人的甜言蜜语。”
沈沧钰看着眼前缓缓绽放笑容的脸,极敏感的对她这类似于如释重负的笑生了疑异。他深深看她一眼,却又寻不到其它的异样,她看他的双眸那么明亮,灿若辰星,使得他唇角也跟着不住上扬。
也许她想通了一些,上回在船上,她不也有一段时间变得愿意面对彼此的感情。
沈沧钰起身,顺势坐在她身侧,将她轻轻揽到怀里:“如若一些甜言蜜语就能把你哄好,我何苦浪费这两年时光。”
挽夏窝在他臂弯,仰头看他,看到唇上那道血印子,又低头发出痴痴的笑声。
他有些莫名,伸手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她再抬起头来,杏眸弯弯:“这个后日能消去吗?”
沈沧钰明白她是在笑什么了,指尖扫过下唇,那伤处还火辣辣地疼。下嘴太狠。
不过他却无所谓的,“消不去,别人若问起,我直言便是。”
“你不会的。”挽夏又笑了起来,当时她也是发了狠。她笑着,神色又淡了下去,“你刚才说的,是真准备好了吗?”
沈沧钰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摩挲,仿佛她的指尖能去掉这块伤。
“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不会轻易动手,刚才我也只是想逼一逼你,毕竟你喜欢当缩头的乌龟。”
他神色轻松,挽夏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计较他再度挪揄:“晚一些好。”起码她还有机会能为他做点什么,京城的消息于他来说会很要紧吧。
挽夏搭了一句,便兀自想事情。沈沧钰看着若有所思的她,刚才奇怪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静静观察她的神色,最终仍一无所获。
马车直接进到了璟王府正院才停下,挽夏被沈沧钰扶下马车时,戚安似笑非笑地朝他们问安,前来引路的秋彤见着她亦慌忙低了头。一副不敢多看的样子。
挽夏有些奇怪,沈沧钰却气定神淡,牵着她往里走。
待秋彤取了套高领的衣裳过来要她换上,她才猛地想到什么,跑到落地的水银镜跟前。脖子露出的那点点肌肤上有道明显的红痕,她红着脸忙遮住,想到沈沧钰唇上的伤再跟这联系起来……怪不得他们神色那么奇怪!
挽夏慌忙地换了衣裳,虽在秋彤眼里是掩耳盗铃,好歹自在了些。这时有立在外头禀她的奶娘和丫鬟到王府了,她又才想起这处是璟府正院,是沈沧钰的住处,她怎么就不避讳跟他进来。还在这儿换了衣裳。
秋彤这些年在王培身边已练就好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当即恭敬来到她身侧:“奴婢僭越,先前已吩咐人先将郡主身边的安排到另一处院子,告诉她们郡主此时跟王爷相商宴请之事。”
“是你考虑得周到。”挽夏朝她微微一笑。
秋彤还是这般心细,前世连带着桃香也跟她学了不少本事。
沈沧钰从外边进来,见着桃红色衣裙的少女俏生生立在室内,似初绽的桃花,让人心头悸动。清冷的屋子因她仿佛变得鲜活。
“好看。”他上前,扶了扶她髻上的粉色宫花。
挽夏垂了眸笑,心里温暖。
衣裳很合身,髻上簪的绢花一看便知是宫里才有的,也不知他是废了多少力气转手来的。不然堂堂亲王,置办女子服饰,怕要被人笑话。
“带你四处走走吧。”沈沧钰喜欢极了这样娇娇柔柔的她,好像两人又回到前世,那段没有误会她只依赖着他的时光。
挽夏点头,他就又要去牵她的手,她背到了身后:“这叫人看见不好。”
好歹注意些。
“无妨,没有人敢乱看,更不会有人敢乱说一句。”沈沧钰拉过她,与她十指相扣,紧紧的,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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