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细雪纷飞,若生抛下元宝独自出门,走到庑廊上时,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父亲抱着幼弟,俩人头碰头的一起笑着。
一瞬间,似乎连天空都放晴了。
明明寒风越来越凛冽,明明雪还在飘,但她心里却一点热过一点,像有团火慢慢地烧了起来。
这一切,美好得简直像是梦境。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用力掐了一把自己腰间软肉。
疼疼疼,疼极了。
疼得她眉头都蹙了起来。
但这份疼痛带来的真实感,却又令她发自内心地微笑了起来。
长廊另一头,连二爷转了个身,刚好看见了她,忙扬声问道:“阿九,你要做什么去?”
若陵听见了话音,也探头探脑地想从他怀里爬出来,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
连二爷便抱着他大步走近了若生,又问一遍:“你要出门?”
因着天冷,若生已经多日没有出过房门,可现下,她身披鹤氅,脚穿皮靴,不远处站着的扈秋娘手里还握着一柄伞,摆明了一副出门的准备。
连二爷问完了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又接了一句话:“是不是去看苏小五?”
若生莞尔:“您料事如神,什么也瞒不过您。”
连二爷嗤之以鼻:“我还能不知道嘛!你不是天天想他想得吃不下睡不着?”
若生叫自己爹说红了脸,可又不能训他是胡说八道,只好忍住了道:“他今日告病在家静养,我是去探病的。”
“病了?”连二爷很吃惊,“什么病?”
若生解释:“不是什么要紧的大病,只是风寒,吃上几剂药想必就能好了。”
连二爷闻言收起了面上的诧异之色,嫌弃道:“既不要紧,他为何要告病静养?他就这么娇弱?暖房里养着的花儿似的,丁点风吹雨打都受不住!”
“……”若生有些哭笑不得,她该如何向父亲说明,苏彧告病静养乃是为了寻机和她会面?
他近日忙着同昱王呆在一处,和她见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
是以此番风寒是真,告病的目的却有二。
若生任由父亲耳提命面地将自己说教了一通,又听他絮絮叨叨地将苏彧挑三拣四了一遍,这才带着扈秋娘出门往长兴胡同而去。
到了地方,她先去见了永宁。
见他睡梦正酣,她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转身去看苏彧。
帘子一打,里头涌出来一股带药味的暖气。
他似乎正在吃药。
可若生定睛一看,发现他坐在桌前,盯着碗,手里拿着调羹,舀来舀去,就是不往嘴里送。
药碗边上是一碟子蜜饯,堆得小山一般高。
他药不吃,却一会便拣起一颗蜜饯往口中丢。
若生屏气凝神地站在门口看,才站了一会儿,就见他反复数次拣起蜜饯来吃,这药倒是一口没有喝下去,不觉失笑,一面往里走一面道:“苏大人,有你这么吃药的吗?”
苏彧转过脸来,面上神色懒懒的,带着些微鼻音道:“苦。”
他一向嗜甜,便也就一向尝不得苦味。
若是大病急症重伤,再苦的药他也不会迟疑,可仅仅只是风寒——没准过几天它自己就好了。
何苦要吃这药。
他放下调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把药碗推远了,又顺手去拿蜜饯。
可若生动作比他还快,一个箭步上前,趁其不备,已是将蜜饯整碟抢到了手里。
她笑微微看着他:“药凉了更苦,先吃药。”
苏彧探手来夺,佯装没听见。
若生不闪不避,由着他抢:“不吃也成,但不吃我可现下便走了?”
苏彧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收回手向药碗伸去。
拿到眼前后,他举起药碗,又看了她一眼。
若生便将盛了蜜饯的碟子放回了桌上,笑着催促道:“休要磨蹭快些喝了,这便是孩童也没有你这般怕苦的。”
话音刚落,苏彧面无表情地端着药碗,蓦地一饮而尽。
然后“嘭”一声,碗一顿,调羹叮咚作响,他忽然伸长手臂一把将她搂了过来。
第330章 风寒
唇上灼人滚烫。
他近乎迫切地顶开了她的牙关。彼此唇舌纠缠间,若生尝到了苦涩的药味。他的鼻息喷在她脸上,暧昧到令人慌乱,他加重了力道,吻得愈发热切与焦灼。
若生大脑一片空白,几要窒息。
他轻轻地咬了她一口,喘息着呢喃问道:“苦?”
若生脸上绯红,呼吸还未平复,一个字也回答不上来。
他倒也不在乎,只是轻笑着放开她往后靠了靠,神色慵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然而只是这样看着,若生也差点就要落荒而逃。
苏彧一贯克制,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今儿这样,更是头一遭。
若生只觉得自己一张脸越来越热,越来越红,只好抬手,低头,捂住了脸。
唇齿间依稀还残留着淡淡的苦味,她听见苏彧的声音正经了起来:“过几日和昱王要去通州一趟。”
她透过手指缝隙去看他,问了句:“去几日?何时回来?”
苏彧眉眼带笑,声音微哑地道:“快则三四日,慢则七八日。”
若生闻言一算,这少说又是小半个月见不着,不由暗叹口气,将手放了下来。她面上眼波流转,秋水潋滟,口气也变得轻柔和缓起来:“到时回来了差三七或者忍冬来给我递个口信。”
苏彧笑道:“谨遵钧令。”
若生听他这般说话,禁不住亦笑了起来。
……
到了傍晚时分暮色四合,云厚天黑,纷飞细雪下成了鹅毛大雪,直到若生回到家中仍是霏霏不止。
前行的道路上,已积压了薄薄的一层雪,叫人踩得多了就成了冰,滑不留脚的。若生一路走一路打滑,差点跌了好几回,还是扈秋娘人高马大站得稳,一路搀着她才算安然无事。
回到二房后,若生长舒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她正要回木犀苑时,却叫她爹给拦下了。
连二爷上上下下打量着闺女,一字一顿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什么时辰了你知道吗?”他又伸出手指指回廊外的天空,“天黑不黑?”
“黑。”
“知道黑你不早些回来!”
“落雪了道路难行,走得慢了些。”
连二爷一脸“你这个傻孩子”的神情道:“知道落雪,你为什么还要出门呢?”
若生干笑了两声。
连二爷哼哼唧唧的,忽然问道:“他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生龙活虎的,只是不爱吃药,嫌苦。”若生说到“苦”字,忍不住悄悄的面颊一热,她生怕叫父亲给瞧出了端倪,急急忙忙敷衍着要走,“您要是担心,大可以亲自去问一问他。”
“我问他?”连二爷跟炸了毛的元宝似的,“我问他干什么!我又不担心他!哪个管他怎么样了!”
他咋咋呼呼的,蓦地将手大力摆了摆:“算了算了,你快回去换身衣裳歇歇用饭吧。”
若生见自己的话起了效,笑着应个“是”,忙不迭地要走。
连二爷却又将她叫住了。
若生扭头看他:“爹爹还有事儿吩咐?”
连二爷道:“金嬷嬷之前同我说,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到若陵的生辰了。你明儿个一早来明月堂,咱们一边吃饭一边想想生辰怎么过吧。”
若生也一直记挂着幼弟的生辰,闻言便高高兴兴答应了个好,寻思着明日得早起才是。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她答应的好好的,翌日一早却爽了约。
连二爷左等右等,竹节卷小馒头都等凉了,也还是没有等到她来。
他实在等不住,就打发了丫鬟去问,不想丫鬟回来后却说,三姑娘还没有起身。
连二爷看看天,这都日上三竿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蹬蹬蹬一路跑到了木犀苑,进门便喊吴妈妈,让吴妈妈去把若生叫起来。
吴妈妈有些手足无措,这两头都是主子,谁的话都应该听,但若生并不是胡来的人,她不起身定然是有原因的,怎好贸贸然去吵她。
吴妈妈就来劝连二爷:“姑娘昨儿个夜里睡得迟了些,想必再过一会就该醒了。”
连二爷面露委屈,一句句跟吴妈妈告状:“她昨天答应得可爽气了!可今儿个一早不来也不同我说,害我白白等了许久!”
他说完这事儿,又开始数落若生从小到大做过的说话不算话的事,一桩桩,事无巨细的,听得吴妈妈头也大了,他竟然也没把嘴说干。
吴妈妈没了法子,忙说奴婢去瞧瞧,没准姑娘已经醒了。
连二爷这才放了她去。
吴妈妈就三两步走进卧室里去撩床帐,轻声地唤若生:“姑娘,您快醒醒,二爷来了。”
可帐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响动也没有。
吴妈妈心里生疑,踟蹰着去摸被子,底下鼓囊囊的,可不是躺着个人,她忙手下微微用劲推了两下:“姑娘醒醒,时辰不早了姑娘——”
被子底下的人动了动。
吴妈妈退开一步,又叫了一声“姑娘”。
被窝里这才探出个披头散发的脑袋来。
脸上更是带着病态的潮红,憔悴得好似数日不曾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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